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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室的门是洞开的，绿衣女官把他们带了进去就座，一边吩咐人上茶点，一边陪着他们说话。 傅悠趁机询问了一些桂国的礼仪，那绿衣女官也不藏私，但凡傅悠问到的，她都简单的说了一遍，让傅玉衡夫妇也跟着长了一番见识。 其实聊斋世界的妖类多崇拜人族礼仪，桂国的礼仪也是从人族礼仪中化来的。 只不过，桂国的开国之主武夫人是武则天的狂热崇拜者，他们礼仪自然学的是武周，也就是大唐。 此时外界秋高气爽，桂国之内虽不见桂树，却仍旧飘满丹桂之香，倒也不负国名了。 傅悠年幼，好奇心重，不由多问了一句，“我见过你们的蜂巢，周围百花盛放，却没有一棵桂树，怎么这里面全是桂花香呢？” 小傅昭抽了抽鼻子，“是桂花糕。” 动物比人更加呵护幼崽，见两个孩子这么可爱，那绿意女官露出慈爱的笑意，弯下腰柔声询问傅昭，“小公子要吃桂花糕吗？” 傅昭下意识看向姐姐，傅悠对那绿意女官行了个礼，“那就劳烦这位大人了。” 绿意女官忙道：“姑娘不必多礼，今日庆典，糕点都是现成的，我让人拿一些来就是了，谈不上劳烦。” 说完她扭头吩咐了一声，便有一个婢女退了出去，不多时就端来了四样用桂花做成的糕点，又把先前端来的茶点撤了下去。 傅悠好奇地看了看，见一碟是金黄色的菱形，一碟是橙黄色的圆形，一碟被压成了海棠样式，颜色却是山楂红的，最后一碟做成了一个又一个三层小塔，每一层都有一种颜色。 这些糕点闻着都有桂花的香气，气味却又各有特色。 傅昭“哇”的一声，“好多桂花糕！” 他满脸垂涎欲滴，却并没有急着去抓，而是看向来姐姐，等姐姐点头了，他才捏了一只小小宝塔，“嗷呜”一声咬了一口，把塔尖上那层绿色的咬掉了。 “酸酸甜甜的，好吃！” 绿衣女官道：“这一层里加了青梅酱。” 说话间，傅昭已经把牙白色的第二层也咬掉了，“唔，有椰子味，好香呀！” 绿衣女官笑着赞道：“小公子好灵敏的舌头，这一层加了椰奶和椰蓉。” 她又看向傅玉衡夫妇，“说起来，这椰奶和椰蓉的做法，还是公主从你们家里得来的呢。” 在傅家之前，京城根本不流行吃椰子，更何况是椰子制品了。 而且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椰子的产地远在海边，就算是椰青摘下来，运到京城之后，也大部分都坏掉了。 就算偶然有哪家的子弟在珠崖等地为官，不惜大量冰块送回来一些，也只是被权贵之家吃个稀罕而已。 还是傅玉衡稍微以权谋了一下私，请巩仙的团队造了上百辆恒温冷藏马车，才算是解决了冷链运输问题。 不过，马车虽然是四轮的，车厢可以做得比原来的大得多，一百辆马车听起来能运很多，但若是平均到京城各家权贵的人口上，就显得杯水车薪了。 所以，全靠冷链运输，椰子、芒果、荔枝、龙眼等热带水果，在京城还是供不应求。 权贵之家尚且如此，普通人就更别说了。 这是时代的局限，更是技术的局限。 不过，傅玉衡已经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了。 经过他的调研，这几年因为傅家的各种产业不断上市，大大地带动了京城及周边经济，百姓手里的余钱是越来越多了。 如今的京城及周边各县，手机不说人手一台，至少每一家都有一台，平日里做观影之用，也做家庭公用电话来用。 既然经济上来了，下一部要考虑的自然就是生活质量了。 傅玉衡已经斥巨资，在京城、直隶乃至河南、河北、山东等地，购买了一些田力衰弱的庄子，准备专门用来建造玻璃大棚，种植各种口感上佳的热带水果。 目前这个计划已经在进行中了，估计用不了三年就会全面展开，用不了一年，京城和直隶等地的百姓就能因此受益了。 且不说能吃到从前只是听说过的水果，光是建造这么多果园，每年肯定都要请当地人帮忙剪枝、撒药、授粉、疏果，给平民百姓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无论任何时代，老百姓都是最勤劳的。他们不怕多干活，就拍没钱挣。 傅玉衡手里不缺钱，又计划在十年之内慢慢收回成本，所以给他们的薪水可以开得高一点。 当然了，说这些都还早。 如今京城里都缺的热带水果，更不可能匀出来给桂国了。 所以，桂国里的椰子、龙眼等物，都是武夫人带着法力高深的臣子们，自己去南方买的。 哦，对了，那三层小塔的最后一层，倒是标准的桂花糕的味道。只不过，芯里夹了一颗去掉核的干龙眼而已。 傅昭的牙齿稍显幼嫩，这龙眼干又过于劲道，可把他给难住了。 吐出来吧，他学的礼仪不允许他如此失礼；咽下去吧，咀嚼不烂的龙眼干实在有些大了。 傅悠见状，道了声“失礼”，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垫到了傅昭嘴边，“弟弟，吐在我手绢上吧。” 傅昭这才从进退两难中解脱了出来，心里呜呜呜：还是姐姐最好了！ 三个大人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的互动，傅玉衡在孩子们的视觉盲区里，对着妻子挤眉弄眼，神情好不得意。 两人夫妻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如何能不了解对方？ 一看他这副怪样子，徒南薰就知道他在得意什么，无非就是：怎么样？这么聪明的女儿，不还是被她爹忽悠得团团转？ 她好笑地白了丈夫一眼，扭头头对那绿衣女官道：“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那女官道：“我一国之人尽随国主，都取‘武’为姓。” 傅悠奇道：“所有人都姓武，平日里可怎么称呼呢？” 女官道：“日常相互称呼时，都取名字的第一个字为代号。就比如下官草字平璋，长辈们自然称呼名字，下面人给面子的，就尊称一声‘平大人’。” “原来如此。”傅悠道，“这倒是和草原上那些异族的习惯差不多了。” 却是他们的冷链运输，除了应季时运热带水果之外，平日里也会往返草原，在当地现杀一些牛羊运回来，回京之后就直接卖给京城的各大酒楼。 至于他们随园自用的，都是直接买了牛犊、羊羔回来，自家繁育养殖。 别家也不是不想自己养殖，只是终究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平日里所用肉食，多是在西城口的屠宰市场上买的。 至于从草原上运回来的冷链肉，也只够作为特色用。 因着傅家有这么一门生意，对于草原上的一些规矩礼仪，自然了解颇多。 傅悠从小就是个立志不弱于人的，无论什么事都想了解一番，对这些东西自然也了然于胸。 武平璋喜爱她小小年纪便见多识广，慢慢地就不把她当成小孩子，而是当做半个同龄人看待了。 恰好傅悠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喜欢标榜自己已经长大了的时候，武平璋虽是无意，却也恰恰搔中她的痒处。 一时之间，两个年龄种族都颇有差异的人，竟然相谈甚欢起来。 傅悠知道她在吏部任郎中之后，就向对方请教了一些御下之道，武平璋知无不言； 武屏障知晓她小小年纪便自己管理一家极大的铺子，便问些经济之道，傅悠但凡知道的，也毫不藏私。 半晌之后，武平璋禁不住感慨道：“人族不愧是万类灵长，悠悠小小年纪，便已有了这般的见识，当真是不可小觑。”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不知悠悠可有兴趣，在我桂国的户部领个职位？” 话题转换的实在太过突兀，傅悠不禁一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父母。 徒南薰没说话，傅玉衡正色道：“你已经不小了，有了基本都判断能力，也要学会自己做决定。不过，为父这里，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忠告。” 傅悠闻言，急忙起身，“请父亲教诲。” 傅玉衡道：“在做出任何之前，你都要先列出自己所有的条件。比如你如今管着出版社，若是要来桂国任职，能不能兼顾双方？ 若是不能两相兼顾，就必然得做出取舍。那你得好好想想，自己能不能舍下已经投入不少心血的出版社，转而来经营一项全新的事业。” 熊掌与鱼，不可兼得。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若是过于贪心，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抓住，只会适得其反，两样东西都从手中溜走。 傅悠闻言，低头沉思，显然是在衡量得失。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抬起头来，歉意地对武平璋说：“平姨美意，悠悠心领了。 就像家父教导的那样，出版社已经融入了我的心血，我却还尚未做出什么大事业，实在是难以割舍。” 武平璋笑道：“好丫头，我可更欣赏你了。若是我有法子叫你两相兼顾，你可愿意来户部任职吗？” 傅悠几乎是立刻道：“若真能如此，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是我一个人就只有那么多的精力，两相兼顾又谈何容易？” 人贵自知。 傅悠虽然是个不愿意服输的人，但也有自知之明。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如今正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了出版社，哪里又能分心去做官呢？ 武屏障笑道：“诸位莫不是忘了，我桂国虽然是在一个蜂巢之中，却也是一处洞天福地。凡人进了洞天之内，时常恍惚间忽略时光流逝。 若是悠悠有心，大可以找国主求一个在我国中凝滞世间的法术。如此一来，不但可以两相兼顾，还能有更多的空闲来恢复体力和精力呢。” 傅悠闻言，登时心动不已。 但傅玉衡却没那么好说话，当下便问道：“即便是在洞天福地当中，我女儿也还是肉体凡胎，哪有长久辛劳却不损身心的道理？” 又对女儿道：“你可别忘了，自己正在长身子呢，若是睡眠不足，精力损耗过巨，当心长成一个小矮子。” 傅悠“啊”的一惊，却并未立时拒绝，而是转头看向武平璋，要听她怎么说。 这个时候，从外面又走来一个蓝袍女官，对众人行礼道：“吉时将至，国主吩咐下官来请诸位贵客等台观礼。” 一行人跟着出来，映着融融月色，走到一处更加高阔壮丽的宫殿，被引到了一处用黄土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那台上已经摆好了四把椅子并一张长桌，桌上放着茶水和几样糕点。 在这个台子的东北方，还有一个更高的台子，那上面设着供桌，摆着各色祭祀的礼器。 此时国主武夫人就站在那供桌前，随着礼乐声或叩或拜，又祷祝老一番，大意是今日要将国主之位传给女儿，请上天见证护佑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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