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成听了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五爷果然善察人心!” 听见他夸五哥,傅锁就笑了起来,“我们这一辈兄弟,包括族里那些都加起来,也没我五哥脑子好使。咱们听他的,准没错。” 见主子心里有数,单成便没再多劝,转而道:“张员外下了帖子,请您明日午时到张家赴宴,您去吗。” 傅锁道:“去吧,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听五哥说,张家的家风不错。这段日子接触下来,张员外和张公子都挺好相处的。” “那小人这就给他们送回帖。” 单成应了一声,心道:哪里是他们好相处,他们只是在你面前好相处而已。 两人正说话间,门房来报,“七爷,京城有书信送来。” 傅锁面色一喜,“快,送进来,让送信的人也进来。” 不多时,便有个风尘仆仆的青衣家僮被领了进来,纳头便道:“小人赵三,给七爷请安。” 傅锁连忙让人起来,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京城那边还好吗?我爹娘还好吗?五哥还好吗?大爷大娘,叔叔婶子,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好吗?” 赵三弓着腰答话,“一切都好。这次小人前来,不但带来了五爷的信,还有二老爷和二太太也写了信,让小人捎过来。” “快拿来给我看看。”傅锁简直迫不及待。 赵三赶紧从贴身的囊袋里掏出两封信来,转手呈给了一旁的单成,再由单成递给了傅锁。 傅锁犹豫了片刻,先拆开了傅玉衡的那一封,看完之后一头雾水,把信纸递给了单成。 “五哥告诉我这个干嘛?咱们家又不卖盐。” 单成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略略思索了片刻,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也真是巧了,等明日到张家赴宴时,七爷可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张员外。” 傅玉衡的信上主要写了一件事,就是朝廷准备提前发放今年的盐引,而且数量比往年会有所增加。 而吕城的张家,正是山东最大的盐商。 想到离京之前傅玉衡交代的事,单成心下了然:这是让七爷进一步和张家打好关系呢。 张家不但是山东最大的盐商,还是吕城县的乡绅之首。 若有张家提携照拂,至少在吕城县内,没人敢和傅锁为难。 听了单成的分析,傅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行,明天我就透露给张员外。” 只不过,别指望他能不露声色地透露过去,他这人是个直肠子,根本弄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单成本有些担忧,想着是不是该提前准备一些话术。 但转念又一想,张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那张员外什么样的人精没见过? 虽然两家只见了几次,但自家七爷是什么人,想来早被人家摸得透透的了。 既然如此,这次会面还是天然去雕饰吧,说不定就有意外之喜。 这边单成放下了心思,那边傅锁也拆开了父母的信件。 傅河与卫氏,就纯粹是报平安了,还写了一些家里的琐事,比如傅石头国子监如何如何,还有傅栓如今比从前会说话多了。 看着看着,傅锁嘴角的笑容就压不下去了。 他家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现在的日子,他小时候根本就不敢想象。 为了让他的儿女还有孙辈,一出生就能过上这种日子,他一定要努力守住家业。 傅锁突然斗志昂扬,让单成觉得一头雾水。 不过,有斗志总比没斗志强,单成也没有追究,而是下去准备明日拜访张家的礼物了。 等到第二天,用过早膳重新洗漱之后,傅锁换了出门做客的衣裳,就在一众青衣长随的陪同下,到斜对门的张家去了。 张家虽然豪横,但毕竟只是商户,大门上的钉子虽然多,却不分什么正门角门。 而且像傅锁这样的,对张家来说也算贵客,自然是大门敞开,由张公子亲自来迎接。 “傅兄,你可算是来了,家父已在厅堂等候多时了。” 张公子笑呵呵的,上来就挽住傅锁的手臂,将人往里引。 面对这样的热情,傅锁显得有些局促,连连道:“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该罚,该罚。” 好在张公子知道他是个老实人,也喜爱他这种质朴的性情,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见他直接认罚,便笑着岔开了话题,“今日家父可是特意开了三十年的黄封,傅兄可是有口福了。” 傅锁不好意思地笑道:“员外的美意,小人受宠若惊。只是……只是小人不胜酒力,还请张兄和员外多多担待。” “无妨。”张公子摆了摆手,“饮酒这回事,尽兴即可,很是不必当马尿般死惯。” 要不怎么说傅锁对张公子的评价那么高呢,听听人家这话说的,谁听了不觉通体舒泰? 两人说笑间,已到了张员外今日宴客的雨花阁。 因着张员外是长辈,傅锁进去先行了礼,张员外连忙叫起,张公子扶着他在贵客席坐了。 傅锁推让了几次都让不过,只得勉强坐了,口中道:“小人斗胆了。” 张员外笑道:“贤侄是个厚道人,全不会那些花言巧语,这份质朴天真就极好,不必勉强自己。” 傅锁暗暗松了口气,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其实今日小人前来,还带来了一个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张家父子虽然已经摸透了他的性情,但他说话这么直接,还是让他们有些措不及防。 张员外愕然了一瞬,装作很感兴趣地问:“哦,究竟是什么消息,竟让贤侄这般迫不及待?” 一旁的张公子也做出侧耳倾听之状。 听到张员外的调侃,傅锁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但话头都已经扯出来了,再让他转移话题,他也没那个本事圆过去,只好顺着径直说了。 “我五哥昨日叫人送信回来,说是朝廷传出消息,今年的盐引会提前发放,量也会往年更大。” 原本不以为意的张家父子面色一变,张公子忍不住站了起来,“傅兄此言当真?” 傅锁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我五哥从不妄言。” 张公子深吸了一口气,拱手失礼,“多谢傅兄提醒,这对张家来说,真是个大消息。” 要知道,朝廷每年发放的盐引都是有定数的,但天下盐商何其多也? 而在天下盐商里,他们山东盐商的势力,明显比不上江南人多势众。 所以,若想多分些肉,就需要抢占先机。 张家之所以能做大,就是因为山东离京城更近,他们往往比江南盐商更早得知朝廷的动向。 如今傅玉衡特意把这消息提前送过来,根本不用多言,张家父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一出隔空对话,参与最多的傅锁,反而是个最不明状况的工具人。 接下来,张家父子对傅锁的态度明显更加亲厚,连傅锁这么没城府的人都能察觉到了。 他虽然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张家父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全是五哥那封信的功劳。 看来,日后还是得多听五哥的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员外悄悄对张公子使了个眼色,张公子便满脸歉意地起身,“傅兄,恕愚兄失陪,我得去更衣。” 傅锁在京城时学过礼仪的,自然知道,“更衣”就是内急的文雅说法。 张公子也没去多久,大约一刻钟便即回返,身上穿的却还是原来那套衣裳。 就算傅锁为人实在,见此也不禁暗暗嘀咕:张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至于缺那一套替换的衣裳吧? 他这疑惑也没持续多久,但闻环佩叮当,一个盛装丽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对着张员外盈盈下拜。 “女儿拜见父亲,给兄长请安。” 而后,又悄悄看了傅锁一眼,如花玉颜突然就红了起来。
第60章 演员的想法 这少女进来时, 傅锁好奇地看了一眼。 但听见她对张员外口呼“父亲”,便知道这非寻常婢妾,而是张家小姐, 赶紧谨守礼仪撇开了视线。 “我儿快起来。”张员外笑呵呵的抬手虚扶了一下,指着傅锁对女儿道,“扶光,这是你傅世兄,还不快快拜见。” 张扶光头一次见外男,尊父命羞答答地上前,对着傅锁折了纤腰,“小妹拜见傅世兄。” 傅锁也垂着头还礼,“张姑娘客气了, 快快请起。” 张扶光又悄悄看了他一眼, 这才起身, 走到父兄身侧站定。 张员外道:“我这女儿生辰不好,生于七月十五。有高人说她阴气太重,便取了扶光为字,以真阳之气镇之, 这些年来倒也平安无事。” 说到这里, 他忽然叹了一声。 傅锁正因听了人家姑娘的闺名而尴尬, 听见这声叹息,急忙出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员外因何事叹息?” 张员外道:“老夫命中子息不盛,亲生的只有这一儿一女。我这个做父亲的,唯盼他们两个安好而已。 奈何天不祐之,当年我儿的婚事便几经波折, 好在前头那个虽然没成, 如今这个儿媳妇也是极贤惠的。 且他是个男孩子, 便是耽误几年也不妨事,女儿家的名声却极金贵。 老夫只恐扶光步了他兄长的后尘。她一个姑娘家,可怎么办呀?” 此时若是个能言会道的,自有一百种方法来出言抚慰。 奈何傅锁生来便拙于言词,该他发挥的时候,他却呐呐半晌,才突然想起傅玉衡说过的话。 “我五哥说过:但行善事,虽无善果,但祸事却已远离;若行恶事,便无恶果,福报也悄然隐匿。 员外一向积德行善,整个吕城谁人不知?上苍自有慧眼,哪里会让张姑娘蹉跎?” 方才张员外那副作态,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是演他的。 但傅锁情急之下说出的这段话,却让张家三人都若有所思。 张扶光更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像父兄说的那样憨傻。 早在今日之前,张扶光便知,父亲有意将他许配给傅家七郎。 在这个时代,无论男女,婚姻大事皆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张扶光幼承闺训,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对自己的婚姻从来就没有过别的想法。 但少女情怀总是诗,得知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她难免会对未来夫婿心存幻想。 得知今日要来相看,张扶光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想着一定要给傅家的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 哪曾想,傅七郎的正经长辈都在京城,父兄竟然直接安排他们两个见面了。 这场景措不及防,却也让张扶光暗暗窃喜。 ——至少见上一面,总比盲婚哑嫁的好。 瞥见傅锁的第一眼,张扶光无疑是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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