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凌府。 裕昌在府中等候凌不疑,因为太久而不慎睡去。 “裕昌,等我……” 梦中,凌不疑似乎在离她远去,无论她如何追赶,皆无法将其挽留下来。 “子晟!”她猛然惊醒,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两日她总是有些分不清梦中与现实。 不安总是漫于脑海之中。 她站在屋外为寻一丝清醒,正巧院门缓缓开启,那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向她而来。 “子晟。” 凌不疑走进,裕昌迎了上去,那些埋怨与气恼总能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裕昌知道这辈子她是无法从凌不疑手上逃离了,她爱他是那般的纯粹,是那般无可救药。 只是这般毫无保留的爱,往往会被伤的最深。 裕昌上前像往常一样去拉凌不疑的手,却清楚得看到他眼中的厌恶与冰冷。 接着便是极其用力的推搡,还未碰到他,裕昌便被凌不疑推倒至地,他毫不掩饰的嫌弃与鄙夷,令裕昌久久不曾回过神来,只是手脚开始发麻,就连头皮都带着一紧,面色惨白得看向面前之人。 “少……”阿飞见状本想上前,却被阿起相拦,口中曾经唤过多次的称呼如今也不敢再说出口。 “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凌不疑背身向阿起阿飞吩咐道。 阿起应了声便拉着阿飞转身离开,随即关上院门,凌不疑的话便是命令,哪怕裕昌今日会死在他手里,他们二人也只能遵循。 裕昌看着凌不疑忽然轻笑,他如今的眼神是如此熟悉。 “你笑什么?”凌不疑冷道。 “正因为我见过你厌恶我时的眼神,也见过你深爱我时的模样,所以我才止不住的发笑。” “我从来都不曾爱过你。” “我信。” 裕昌喉间十分干涩,她沙哑的声音却没有半分不甘,她慢慢起身对上凌不疑的眸,没有丝毫委屈。 在决定重新接受甚至再次爱上凌不疑时,裕昌便保留了这份底线,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去爱,却也留下了一份他不爱时,自己可潇洒而退的骨气。 大父说的对,正是他们见过凌不疑不爱她时对她的种种陌然,才不希望自己与他在一起,因为这代表着他下一次放弃自己时,所为只会更过之。 只是她理解的过晚了些,不由有些嘲笑自己的愚蠢。 “我想知道,为什么?”裕昌抬头问道,她还是想输的更清楚一些。 “我也想问你,为何要拆散我与少商之间的姻缘,就为了让你成为他们口中的少女君?”凌不疑怒道。 “你……”闻言裕昌有些惊愕,话不由有些结巴道,“你是……霍不疑?” 凌不疑却没有回答裕昌,只是自顾自说道,“你拦住了我与少商的初相见,又去往骅县阻止了我相救少商一事,甚至不惜代价相救何家,为的只是让楼垚能顺利迎娶少商。” “你做的这一切,说到底就是为了阻止我与少商相识,什么心善什么大义,都是屁话!你仗着知晓一切就随意扰乱这些事情的发展,当真以为无人可知吗?!” 裕昌无话可说,面对凌不疑的质问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心中那些深藏之事如今被凌不疑一一挑明。 确实如他所言,她非圣人,若非为自身着想,又何苦犯险,那些事有巧合之举,有有意为之,可左右皆是私心罢了。 裕昌笑着摇头道,“我懂了……明日,随我面圣,我会解决此事。” 裕昌说出此话时,凌不疑微微一愣,这句话是如此熟悉,他的头剧烈的疼痛,大片的记忆涌上,全是面前女子的笑颜。 泪不由自主从凌不疑眼眶中流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看她的眼神依旧如此冰冷。 却不知自己为何会哭。 裕昌也深知……爱她的那位凌不疑回不来了…… 第二日。 凌不疑如约而至,他们二人相约于宫门前,裕昌向其点了点头便自顾前去。 文帝见二人一前一后而来,便打趣道,“怎么你们定亲后反而还变得拘束起来了?平日里不都是不害臊的拉着挽着? 闻言凌不疑一顿,慢慢看向裕昌,有些记忆凭空出现于脑海中,甚至有些让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圣上!”裕昌一礼后平静道,“不知臣女与凌将军的婚书何在?” “在,朕可是将这婚书好生保管着。” 说着文帝走向一旁柜子,从里拿出一锦盒慢慢递给裕昌。 裕昌接过锦盒,当着凌不疑之面取出婚书,在文帝与凌不疑的注视下慢慢行至火盆旁。 婚书被裕昌就此扔入其内,火苗瞬间侵蚀一切。 “你做什么!”裕昌的举动让文帝大惊失措,险些就要徒手伸进火盆之中。 “圣上,其实今日我与凌将军前来,是为了退亲。” 裕昌冷不丁的一句话,气的文帝面目通红,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俩给朕滚出去!两个竖子,退什么亲,朕亲自给你们二人定下的亲事,你们这辈子都别想退!” “你长本事了还?一来就把婚书烧了?你是要造反啊?你知不知道这婚书是朕亲自拟写,比圣旨还圣旨!” “圣上也不想看到我与凌将军成为怨侣,那不如就此结束。”裕昌低声说道。 “胡说什么!放肆!朕今日一定要罚你!从今日起你给我禁足!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凌府半步!” “凌府?”裕昌奇怪道。 “你与子晟已经定亲,你不住凌府你住哪?朕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给朕关起门来说清楚了!实在不行朕可以再锁你们一次!” 可话音刚落,凌不疑便上前说道。 “圣上!臣自请前去西北驻守。” “你去什么西北,朕不准,给我好好在府里待着准备迎娶裕昌!”文帝毫不犹豫得回绝此事。 凌不疑却不曾反驳,他站在原地看着慢慢成为灰烬的婚书,竟就径直转身离开。 “既如此,臣告退。” “你给朕站住!你要是敢私自前去,这辈子就别想回来!”文帝叉腰看着凌不疑,只一眼便看穿了他这位义子的想法。 “那臣,就不回了。”凌不疑连头都不曾抬一下,绝情的话飘入裕昌耳中,她苦笑了声。 “凌将军不必如此,都城里你还有更加重要之事没做,如何能离开?” 裕昌走向凌不疑,她停在他的身后,用只有二人可听见的声音说道。 “凌益未死,霍家血海深仇未报,姑母尚在,阿狸未亡,你留在都城做你该做之事,我不会再碍你的眼,你大可放心,婚书已毁这门亲便算退了,自此你我再无瓜葛。” 凌不疑转身看向裕昌道,“你记住,你和我在这一世里所发生的那些事,都非我所为,如今我回来了而之前的凌不疑便不会再出现。” 裕昌低头道,“我知道,也明白。霍不疑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程少商,而我裕昌不过是你万般厌恶之人,这些事我上一世便想清楚了。” 话落,裕昌扬起头与凌不疑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出了宫门,裕昌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汝阳王府她不想回,这幅样子只会让大父大母更加担忧。 可除了汝阳王府,她又能去何处? 原本以为这一世的她会活得恣意些,不被凌不疑所左右,可结果她还是被打回了原形。 说不痛不痒是假,可现在她连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法去告诉大父大母,更无颜面对他们,她又该如何是好。 终,裕昌还是选择了上一世的结局,她来到了三才观…… 或许青灯古佛为伴,才是她一生宿命。 她不顾任何人的阻拦住进三才观,谢绝了众人的探望,除了蒹葭定时定点的送来膳食,再无人可踏入此地。 汝阳王知晓后曾大怒杨言要拆了此处,可换来的是裕昌的一纸血书。 就连文帝也前来相劝,却依旧不曾得到一丝回应。 久而久之便无人再劝。 因此,裕昌清净了些许时日,没有旁人打扰整日里昏昏沉沉,睁眼时不知几许,闭眼后整宿梦魇,梦中皆是那位少年将军。 她隔绝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为的便是不再听到任何有关凌不疑的消息。 她也不知这一待便待了多久,只知大母送来的衣物越来越厚,火盆手炉这些物件越来越多。 直到那一场初雪,裕昌推开了屋门,看着散落至地的皑皑白雪,思绪又不知飘去何处。 “又入冬了……”裕昌喃喃道。 “郡主,有人要见你。”蒹葭糯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裕昌闻言抬头依旧冷淡道。 “谁也不见。” “郡主,这次来的是位故人。”说着蒹葭将一块玉佩递给裕昌。 这是裕昌的随身玉佩,上面刻有她的乳名,曾经她亲手将这玉佩给了少商,如今看到玉佩裕昌便知来者何人,可她却还是没有相见的意思。 “让她回去吧。”裕昌话落便慢慢转身,谁知故人的声音已经从身后响起。 “阿姊何苦如此?”少商站在一旁,她温婉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你……为何会来?” “阿姊,今日便是上元灯会,与我出去走走吧。” “上元灯会,真快啊……不过我已不愿踏出这里半步……你……” 不等裕昌拒绝,少商便继续说道,“我曾也将自己关在宫中五年,那五年我有皇后为伴尚觉辛苦,何况如今阿姊一人在此?那五年我错过了很多,我不希望阿姊犯与我同样的错。过后你只会觉得不值。” 裕昌转身看向少商,这番话已清楚道明了她曾经的猜测。 “你果然也是……”裕昌低声笑了笑,“你可也怪我这一世扰乱了你们的相遇。” 少商上前握住裕昌的手,慢慢摇头,“我只想感谢阿姊,我曾经想过如果当初嫁给阿垚是不是就不会如和子晟在一起那般辛苦了,事实告诉我,确实如此。阿垚对我很好,他对我的好是子晟做不来的,我和子晟之间是吃多少饴糖都无法掩盖的苦,可我和阿垚在一起时,我就是程少商,是那个向往着外界向往着广阔天际的程少商。” “况且这一世的凌不疑并非是曾经的子晟,阿姊不觉得二人处事十分不同吗?这一世的子晟会有孩子气,他与阿姊的打闹我看在眼里,可我认识的子晟满身都是仇恨,从未那般笑过。” “那又如何,他已经回不来了。”裕昌抽出自己被少商所握的手,想起凌不疑便觉苦楚。 她的子晟回不来了……爱她的那位凌不疑,终还是消失于此。 “阿姊怎知他回不来?我初到这里时,并没有这一世里完整的记忆,可慢慢得我便会想起一切,让我记得这一世里与阿姊的相识,那子晟又怎会想不起来?我从未觉得阿姊在这一世里的所为是胡闹之举,你促成了一切又为何不愿去看看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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