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清醒了。 我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手紧紧地抓着一只手腕。 我沉默了半晌,视线缓缓往上,看对上了一双平静看过来的蓝眸。 我沉默了片刻后,决定恶人先告状:“小织你怎么在这里?被我抓住了怎么不喊醒我!” “因为纪玖江你看起来做噩梦了的样子。”织田作之助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而且我喊过了。” ……噩梦?我觉得这个梦其实还挺好的。难道是因为后面打棒球时我的胜负心作祟导致表情比较狰狞? 我松开手,看到对方手腕上的红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唔…………我的手劲有那么大吗? 红发少年没有在意我这个铁爪造成的痕迹,而是歪了歪头,问道:“纪玖江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我在上垒。”我说完之后就意识了自己这句话的歧义所在,一时之间沉默了,想到了昨天晚上我们的话题,又觉得自己必须要出声澄清一下,尴尬道,“那个……就是本义,没有其他的意思。” 红发少年看过来、面色和语气是同款困惑:“其他意思?” ……嗯?小织他不知道吗? 啊,也是,就这个家伙贫瘠的流行输入量而言,没有我的话那基本就不会有这方面的摄取啊! 我在安心的同时,又忍不住开始沉思——会不会昨天晚上我也把对方的话给想厚了啊?感觉这家伙也没什么那方面的欲望啊? 不知道是那个睡醒之后印象模糊、只是隐隐记得我和一帮现在不认识的朋友打棒球的梦的缘故,还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小织他看起来很沉稳但实际上很多方面还需要我教的少年,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仔细想想我也的确没必要那么紧张啊!明明我是被告白的那个,我占据主动权啊! 这么一想,我忽然感觉底气十足,于是我盯着他,忽然出声道:“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啊,我说我对小织的喜欢和小织对我的喜欢不一样的话,你会怎么做?” 红发少年露出了怔忪的表情。虽然不太明显,情绪起伏不算大,但是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我原本只是好奇所以问一下,对方的这个态度让我有点慌,忽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现在如果说一句“开玩笑的啦哈哈”……哪怕是小织也会生气的吧?这两天他生闷气的时间有点多了啊!时间再长我都要害怕了啊! 而令我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对方并没有生气,而是微微低下头,垂眸敛目,过了好半晌之后才开口道:“我可以思考一下再回答吗?” “……啊,哦。”我有些愣愣地点点头,莫名感觉那股子无形的压力更大了。 我知道,这股子压力可能又叫做良心的谴责。 织田作之助说思考,那就是真的认真在想。我几次看到他一个人安静垂眸思考的样子,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怎么办,一开始还觉得有点有趣,现在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他到底会思考个什么结果出来啊?这个问题应该也不用想那么久的吧?现在说开玩笑的我会被揍吗?毕竟这也不是没有揍过我……重点是我还打不过。 这一天简直有那么点度日如年的味道了。 在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回家的途中,我还时不时瞥对方一眼,不敢直接问也不敢说让他无视之前那个问题吧。 而就在河岸边走着的时候,我还出神想到了之前在这里遇到敌袭时的场景,织田作之助忽然停下脚步,出声道:“我想好了。” “嗯?什么想好?”我先是下意识地反问一句,见到对方幽幽看过来的时候,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用食指挠挠脸,“啊……我知道,是之前的问题。” 这么快就想好了吗?他会怎么回答啊……为什么我忽然间反而紧张起来了?感觉比之前被告白的时候还要紧张很多……虽然说这种问题一般来说也就两个回答,一种是直接放弃一种是继续坚持,小织他应该不会…… “嗯。” 我等了等,没等到后续,才恍惚间反应过来,这一个“嗯”就是对方的回答了。 ……这是什么回答啊!这就跟要求写读后感的卷子上只写了“已阅”两个字一样啊! “小织你的意思是能接受这个答案吗?”我讷讷道,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又问了一句,“那你会离开吗?” “我之前答应了,要保护你。”红发少年看过来,语气平静道,“所以我不会主动离开你。” ……意思是我说了就会离开是吗?主动权在我? “小织你为什么会做到这种程度呢?”我听了之后并没有开心,反而觉得更加难过了,“就是因为喜欢我吗?” 对方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答应过你。” ……瞬间就完全不难过了反而开始变得火大了呢!单纯是承诺是吗?! 所以我有时候是真的有点纳闷,这家伙真的喜欢我吗?至少说要保护我的时候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肯定没有到喜欢我的程度吧?那换做是谁都可以吗? 这么想着,我也直接问了出来:“换做是其他的人的话,小织你也会这么承诺吗?” 对方再度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在乎承诺,只是单纯想这么做。” 听起来不知道该说是敷衍还是安慰……不过小织的确看起来好平静啊。本来这个时候应该说之前那句话只是假设性提问的,但是现在看来对方接受也很良好……? 这家伙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还是说其实是看出我有点喜欢他而且越来越没有边界感了,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这么做逼我主动拉开距离注意到这些问题啊?!——我总觉得这样子逻辑也成立啊! 纳闷之余,我还想到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想着还需要道歉一下,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转移了话题,我伸手去拉对方的手想看看我早上抓出的痕迹还在不在……然后我就发现他条件反射一般把手往身子背后藏。 我愣了一下,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开始有自己的不能让我看的小秘密了? 我脸一下子板起来,强硬地抓住对方的左手腕扯过来看——我是没想到就因为这一件小事,我们两个自第一次见面之后,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对战了。 特指两个人都认真地动手了。 这让我愈发肯定这里头有问题了,我决定直接耍赖:“织田作之助!你不让我看的话,我……我会很生气的!” 我知道这种威胁听起来很奇怪,而且很没威慑力,但是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有用的威胁了。 而且令我都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威胁还真的奏效了。 对方愣了一下,面上流露出一丝迟疑,停下了躲避的动作。 我也就此终于抓住了对方的手——手腕上倒是没剩下什么痕迹了,只是手紧握成拳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抬头看他,微微眯眼,双眸散发出威胁性的视线。 织田作之助脸上有罕见的迟疑,在我逼迫的眼神下,缓缓地松开了手——对方并没有藏着什么东西,只是手心有着明显的、因为过于用力而导致指甲嵌入掌心的血痕。 我愣住了,红发少年也趁机收回了手,沉默了半晌后,一脸认真地开口道:“不是纪玖江的问题。” 说完之后,他就微微侧身,越过我往前走去。 我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后跟上前去。 ……哎?意思是,他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淡定是吗?那为什么要装得没事人一样……是因为不想因为自己的反应来干扰我的判断吗? 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事说错话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它。 我知道我是喜欢小织的,只是之前并没有那种实感……现在改口的话,小织会怎么看我?他会生气吗?道歉会被接受吗?毕竟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在我以为自己失恋甚至都死心了的情况下又改口,我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开心而是要和人决斗……啊,对哦,如果是他经过一天的思考之后死心了呢? 心脏处一股子酸涩的感觉蔓延开来,同时还有微微的惶恐感。 我往前快走了两步,伸手拉住对方的衣袖。 “我……现在要做一件事……但是我不知道是否会成功,所以如果小织你预见到失败的话,要提前提醒我行不通哦。”我说着,缓缓松开手,走到对方跟前,面对面站定,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蓝眸,“现在开始。” 小织的异能这个时候正好。 如果会失败的话,那提前告诉我,我就可以停下来,装作无事发生。 毕竟……如果主动亲一个人却被躲开的话,那太丢人了! 我微微仰头,靠得更近了一些——也是在这个时候,小织出声了:“纪玖江。” 我原本已经垫起的脚尖立马复位,内心那股子席卷全身的难过感没有停止,反而更甚了。但是同时我也能安慰自己——还好我提前让人用异能了,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我抬眸看他,下一秒是忽然拉近的距离,以及唇上温热的触感。
第34章 底线在哪里啊 等等,我是不是被套路了…… 我其实现在也还是不是很确定, 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之后会不会有不好的变化,我所能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在对方亲上来的时候, 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温度、近距离看着他的蓝眸,我的确是感到开心的。 这个亲吻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更像是一种确定。 我在中途的时候就握住了小织的手,他也很快就回握上来。即使这个吻结束之后也没有分开。 接下来剩下的那点回程,我拉着对方走着, 并且开始约法三章。 “那之后的话这个家我说了算哦。” “嗯。” “我们的关系具体怎么变化也要听我的意见!” “嗯。” “不准再和前几天一样避开我了!” “嗯。” “和我交往的话,那我要是最重要的人哦, 包括所有的异性同性以及性别不明的生命体。” “嗯。” “不要一直说嗯!” “好。” “今天晚上计划着看的电影改成看漫才演出吧?” “不行。” “……小织你的底线到底是在哪里啊?” 我有的时候真的不太理解, 为什么小织在很多重要的决定上都一股子无所谓的态度, 但是在一些无所谓的小事上却挺坚持的。 我瞥了身侧的少年一眼,带着点试探性, 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我是不是要求地有点多了?如果小织没有遇到我的话,也许会过得更自由吧?” 当然, 如果他说是的话,我们就会开始交往后第一次正式的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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