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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栖迟还是很忧虑，你保证？金幼贞一脸淡定，我保证，她要是没眉毛我把自己的剃给她。韩栖迟长叹一声，还是纹眉靠谱点。李东旭在边上听到她们的对话，憋笑差点憋厥过去。 家里多出个外人还是女性对李东旭来说有些不方便，但为了孩子这都是可以克服的小问题，大问题是倒退回青春期的韩少女。他原以为韩栖迟只是没适应自己变成了一个妈妈，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有一天他发现韩栖迟害怕小朋友是真的在害怕，不是看起来可爱的那种，而是畏惧。 李东旭只是洗个澡的功夫出来一看韩栖迟蹲在洗手间门口，孩子被放在婴儿蓝里距离她两米远。李东旭被她弄楞了，问她在干嘛，韩栖迟说在等她出来。 “我是问你为什么蹲在这。”李东旭指着床的方向“去躺着不好吗，你不是还有点不舒服？” 有一点低烧的韩栖迟慢吞吞撑着膝盖站起来，挪到床边上坐下，翘着腿手肘撑着膝盖托着下巴，对李东旭示意篮子里的小朋友“她醒了。” 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李东旭还是没弄懂“醒了怎么了？” “我怕她会哭。” “她没有那么爱哭，金幼贞不是说她已经不怎么哭了么。” 韩栖迟当然知道金幼贞说的小朋友渡过最初的阶段就不会频繁的哭闹了，除非父母给与孩子错误的认知，认为一哭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比如被抱着，有人陪她玩之类的，小孩子也会快速学会，哭解决不了问题。新生儿跟动物幼崽是一样的，虽然听不懂大人的话，没办法用语言沟通，但动物性的本能没什么区别，这是可以训练的。 道理都懂的韩栖迟表示“我是担心她会哭，不是说她一定会哭。” 李东旭看看宝宝再看看妈妈，笑着说“哭了哄一哄就好了。” 肩膀垮下去的韩栖迟觉得她不行“她哭了我只想跑，我当初果然是太自大了，还什么好妈妈呢，我能当个人就不错了。” 以为她又进入‘荷尔蒙波动期’的李东旭没当回事“哪有那么夸张，你只是还没适应母亲的身份，金幼贞不是也说了，这也是要有适应期的，等适应了你就不会想着跑了。” 韩栖迟沉默了一会儿，扫了眼孩子快速挪开视线，声音淡淡的“可能吧。” 李东旭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现不对的，韩栖迟看孩子的眼神不太对，犹豫了一下把孩子放回篮子里想要跟她聊聊，但孩子一发现他要松手就咿咿呀呀的不乐意，他就重新报好，想去韩栖迟边上坐下跟她聊。让他诧异的是，韩栖迟在他坐下时挪一下，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但她确实挪了一下想离他远点，也可能是离孩子远点。 李东旭不知道韩栖迟怎么了，却知道他没办法跟韩栖迟聊了，因为韩栖迟的态度不想聊，他就拜托专业人士。专业人士听了他的话最先想到的是产后抑郁，转念又觉得不像，韩栖迟没那个迹象，要是有金幼贞也能发现。她和韩栖迟相处的时间算起来比李东旭要长，因为主要照顾孩子的是他们，他们两轮班，孩子的作息时间是不定的，大人没办法跟着熬，自然就轮班，韩栖迟是剖腹产，产后恢复的时间要更长，她现在更多是需要休息。 本来金幼贞是想她照顾晚上李东旭照顾白天，比起白天，熬夜照顾孩子更辛苦，她是拿钱做事，辛苦点应该的。李东旭却觉得让金幼贞通宵熬夜不好，熬夜伤身，万一金幼贞病了，韩栖迟肯定很慌，金幼贞在这个家的重要性目前来说比他重要，而且金幼贞到底是女性，也算是照顾她。 金幼贞的作息是正常的，韩栖迟的作息也是正常的，李东旭的作息倒是跟她们相反，因此，小夫妻每天在清醒时见面的时间并不多，起码没金幼贞跟韩栖迟见面的时间多。 李东旭发现了不对劲，金幼贞虽然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但抱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去跟韩栖迟聊了这件事。结果出乎李东旭的意料，韩栖迟很害怕孩子，但她害怕的不是孩子本身，而是孩子的出现对她的改变。 世上的很多事在没有发生之前，哪怕当事者自认为自己做了完全的准备，可等事到临头了都是无用功。比如韩栖迟计划了很久的顺产变成剖腹产，比如韩栖迟早就想象过有个孩子会如何，但当孩子真正生了，她想的那些就都是白想。 韩栖迟在孩子出生前看过网络热帖，研究过育儿杂志，跟金幼贞几次面试的时候都仔仔细细的问过要怎么养育一个宝宝，她为这个宝宝的到来做了很多准备。那些准备，一个都用不上。因为宝宝不是想象出来的是真实存在的。 想象中的宝宝有金幼贞还有她和李东旭怎么都够照顾了，真实存在的宝宝不是那样，照顾当然也可以照顾，但把所有人都搞的很疲惫，金幼贞很疲惫，李东旭很疲惫，哪怕是不怎么照顾孩子的她都很疲惫。光是喂奶这件事，说是她作息正常但孩子半夜醒了，她也会被叫醒喂奶。 韩栖迟原本的计划是在家休养两到三个月，撑着这个时间为新项目做准备，等那边确定了，她这边也能拿出基础方案来。这完全是妄想，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止这疼那疼，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她TM还漏尿！太TM奇葩了！奇葩的韩栖迟一直在心里骂脏话，她觉得她人生中储存的所有脏话都在发现自己尿了的时候骂完了！ 韩栖迟感觉自己变成了另一个物种都不是另一个人那么简单，她很神奇的能感觉到宝宝哭了，家里隔音做的非常好，但她就是能感觉的到，跟神经病一样！不对，是超人，有神准的第六感的那种，隔八百米都能感觉的到！ 变成了另一个物种的自己在反复拉扯，一边是喷涌而出的母爱，一边是那孩子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不止爱她，还很害怕。怕自己做的不好，怕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怕她跟自家那个奇葩的妈一样，就算有了她，她妈更关心的还是自己。她的担忧很现实，因为她自觉她跟她妈已经很像了，只不过她出生的时候亲爹没那么有钱可以请保姆而已。要是能请，她妈肯定也把她丢给另一个金幼贞。 金幼贞是她砸钱创造的避风港，但这个避风港的存在仿佛就是在嘲笑她，什么好妈妈，她想太多。 韩栖迟的自我拉扯没办法跟李东旭说，她总不能说，我很爱这个孩子，但我真的很担心当初我们决定把她生下来是一个错误。但她得跟金幼贞说，因为金幼贞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件事，必然是李东旭发现了什么，亦或者金幼贞自己发现了什么。不管谁发现的，她都需要金幼贞把她没办法跟李东旭说的话传达给李东旭，因为这个不能瞒。 从金幼贞那里听到韩栖迟在担忧什么的李东旭隔天就去找金在妍了，当天下午进入新团队忙新的工作，一切都是重头开始忙的天昏地暗，连韩栖迟生宝宝都匆匆去医院看了一眼后就没再出现的金在恩来找韩栖迟了。 金在恩把觉得她有病的韩栖迟拖去了九龙村，开车过去的没下车，停在距离收容所不远的地方，金在恩让韩栖迟仔细看，韩栖迟不知道她要让自己看什么，除了零星会出现的一两个人，没什么好看的。 “看到那个男人没有？”金在恩指着一个缩手缩脚贴着墙边走的男人“你猜他去收容所做什么？” 韩栖迟哪知道，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那个男人走进收容所问她“去做什么的？” “五千块，打一炮。” “...什么？” 金在恩无所谓的重复了一遍，在韩栖迟茫然的表情下跟她说，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五千块（26RMB左右）就能睡个女人，女人当然是有点问题的，要不然是有病要不然就是上了年纪的阿姨，或者称呼一声奶奶也行。繁华的大都市最阴暗的角落里生存着这样的人，五千块能找个女人的世界。 韩栖迟怀疑她在编故事，但又觉得她没必要编那么离谱的故事，编故事的金在恩还能编的更离谱，离谱到跟韩栖迟说，她小时候差点被收容所的一个女人给骗去卖了，是她姐比较凶残才躲过去的。金在恩故事里的世界是韩栖迟认为拍个电影素材能多到爆的世界，是第三世界国家穷的不能再穷的世界。那不可能是首尔，哪怕在九龙村这样的贫民窟也不可能。 但金在恩没有编故事，不止没有编故事还跟韩栖迟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是因为你好骗才在你面前装可怜，也算不上是装吧，都是事实，但隐瞒了不少类似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听不得那样的事情。你会帮助别人，但你也有底线，当你觉得事情不可违时，你也能闭上眼睛当黑暗的世界不存在。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就是想着，你可能会害怕所以就没说。” “我原以为你是那种好家庭里的姑娘，想着骗笔钱就走，我跟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做朋友。那时的我，你要是同情我会觉得你装，你要是不同情我的遭遇我会觉得你被我骗钱也活该。反正我那个时候没把你当回事，那个时候的我也不觉得我们能成朋友，差太远，不可能。可我没想到会碰到你那个母亲，你的母亲和你的弟弟让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大家都挺惨，谁都别嫌弃谁，我活的不怎么样，你活的也不怎么样。” 金在恩笑看一脸懵逼的韩栖迟“没想到吧，我一开始拿你当冤大头的。” 已经傻了的韩栖迟无法回应，金在恩也不需要她回应“可后来我发现，要不然就是你太会演，要不然就是我眼瞎，你怎么看都不像是从烂泥里长出来的人。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当你爬出了泥泞洗干净一身土腥气就不想谈过往好了。但你还是不一样，你跟我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死死的拽住了我的手，把我，把我姐从一摊污水里拽出来，洗干净推到别人面前，跟大家说，我们是好姑娘。” 金在恩跟韩栖迟说过往，说她从来都不想去什么夜校，觉得韩栖迟有毛病，可韩栖迟就是压着她去。说韩栖迟每次都说金在妍是她妈，可她以前一直觉得韩栖迟比较像是她妈，管头管脚什么都管，还时不时的要她上进，要她学习，给她灌一堆鸡汤听着就烦。金在恩在心里偷偷想过韩栖迟就是个假好人，装模作样的想要表现一下善心而已。金在妍不在乎这个，别说韩栖迟是什么假好人，她就是个坏人也无所谓，只要能往上爬谁在乎韩栖迟是什么人。 偏偏啊，谁都没想到，金在恩没想到，金在妍也没想到，韩栖迟是个真好人。不是什么看她们可怜的圣母不求回报，但她要的回报恰恰帮金家姐妹硬生生的把虚假的，一戳就破的自尊砸实了。韩栖迟给了她们一份工作，看的是能力不是什么遭遇多可怜，那工作是要她们做事情的，要她们按照规矩获得应有的报酬。 金在恩怎么都不想离开韩栖迟，有一个隐秘的小心思一直没说“我欠你太多，你不在意，但我跟我姐在意，我们想还你，哪怕知道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起，也想还，不想把那些东西变成施舍。九龙村的收容所就是这么出现的，不是我人多好想要帮助谁谁谁，而是我问你我能回报你什么的时候，你说，你只是给了我一朵花，什么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之类的。你说那束花会盛开是因为我的努力不是因为你，你说如果非得回报什么，那就让我找个机会也给别人一朵花，花多了，世界便成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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