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戎……还有什么跟离戎有关系?离戎妃?对,离戎妃邀我放灯的时候说过,她有一个不在世上的心上人!难道离戎妃的心上人就是申柊?离戎妃是离戎昶的堂姐,离戎昶和谁的关系最好,不言而喻!” “我记得叶十七身上的伤,他脚底被长钉子洞穿,我的身上……”小夭急切看向自己。 相柳不需要时间回忆,就好像那些伤痕历历在目,“手掌脚掌被利刃贯穿,四刀,左右腿各三刀,左右臂各两刀,腹部三刀。” “一共十七刀?……叶十七?” 两人各自心头震动,这是令人不敢置信的真相,但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了。 “蛇还是被恶狐狸杀死了……”小夭颓然落泪,“城主说的,今有一人腿脚残疾,一生没有离开他出生的城,他看不见城外的世界,却以为城外的世界不存在。大荒虽大,但一定有更高的存在,就好像有一个执笔我们命运的人,那个蛇与九尾狐的故事……可是我太愚笨了,我太愚笨了!竟然一直没有参透命运的谜语……” 相柳眼中闪现赤色妖瞳,拭去小夭颊上泪珠,柔声道:“我帮你杀了他。” “这都是我的猜想,根本没有证据!你若杀了他,涂山氏必倾尽所有复仇!相柳,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小夭紧紧抱住相柳,泣涕如雨。 “大荒好不容易安定,他若现在死了,涂山氏不服幼主陷入四分五裂,难免再起争端,哥哥又要费心费力。最重要的是,涂山篌将他斩至一尾,他的寿命应该也不久了!我已经与他和离,我们会在父王和哥哥的祝福下结成夫妻,我们会永生永世相伴,我们还会有孩子,你要为我们的孩子积福……” 小夭娓娓讲述着与相柳的未来,柔声安抚,相柳紧闭双眼,眼中赤光终是缓缓消散。 小夭小心看他脸色,“整件事情是我想到的,你和我击掌,没有我的同意,不要轻举妄动。” 小夭捉住相柳的手,自己的掌心碰上去轻轻一击,“那就这样说好了!我累了,你抱我上去,陪我睡一会。”
第16章 蚩尤寨,祭台东南方向的山坡上是一片灼灼桃林,隐约可见隐藏其中的绿竹楼。当地人带着孩子经过,会停下来告诉孩子,西陵巫女和兽王蚩尤的女儿回来了,带着情郎,就住在那竹楼里。 有时候玖瑶和情郎会到巫王家里,有时会上山打猎,你要是有福气,说不定就能见到他们。 此次回到九黎,小夭就是想用昙华亲眼看一看娘和爹爹的故事。 神农峰上缥缈气息难寻,小夭忙活大半天也只扫出可怜的一点回忆碎片。在这绿竹楼却是不过两三天,就用聚灵毛刷扫出来满满几个瓶子。 小夭和相柳在正厅敬香拜过西陵珩与蚩尤画像,将回忆碎片瓶、昙华、狌狌镜一一摆出。 碎片尽数抖落进昙华花瓣中,丝丝缕缕光线织出,投射到狌狌镜上,狌狌镜吸收了光,又投射出一片更大的光幕。 小夭想了想,取了一滴心头血,滴入昙华。 昙华瞬间光芒暴涨,悬浮在空中自发旋转,随着一圈一圈的旋转,碎影流光的花瓣中隐隐约约传出人语笑闹,逐渐清晰成少女温软的哼歌声。歌声动听迷离,伴着溪水潺潺。 一段沉寂数百年的往事即将在她面前复苏。 “不不不,我不敢看!”小夭猛地抱住脑袋,躲到正厅墙角。 按理说,母亲阿珩已经在四百里桃林中给她讲述过了,没有什么可逃避的,小夭却下意识不敢触碰那段相爱的往事。 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贴上她的脸,小夭抬头,是相柳递一竹筒酒嘎到她颊边。 小夭握住,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擦擦唇角,“我好奇怪!其实我已经不怨他们了,可是我还是不敢面对。” “你恨娘因为大义抛下了你,你恨爹爹的恶名给你带来了无数阴影,你恨了他们几百年,可是你心底知道,娘是疼爱你的,蚩尤前辈也是,他们相爱生下你,并没有错。” 小夭握住空了的竹筒,破涕为笑,“花言巧语。” 光幕上,西陵珩与蚩尤的初遇已到了末尾,山崖上的野兽悲伤地望向山涧中花妖一般的少女,对月长嚎后转身离开。 时间转眼来到一百年之后,夕阳西下四野无人的旷野,牵马的青衫少女徐徐从古道上走来, “公子,请问博父国怎么走?” 一从神农来,一从轩辕来,不同的来处,却都是为了平息博父国的灾祸。他们相遇。平乱的过程中蚩尤百般刁难,却只能看出少女一颗清澄剔透的琉璃心。 再遇是在玉山,她想起自己终会成为高辛王妃,而他死缠烂打,西陵珩替蚩尤顶了偷盘古弓的罪名,换来自己被拘一百四十年。 玉山无聊寂寞,蚩尤经常给她写信。 “行经商丘,桃花灼灼,烂漫两岸,有女浆衣溪边,我又想起了你。” 阿珩投桃报李,十六年养成桃花蚕,五年纺纱,三年织布,一年裁衣,二十五年织成红袍。 “从明年开始,每年的四月,我都会在九黎的桃花树下等你,我们不见不散。” “你若年年都穿我做的袍,那我年年都来看你。” 小夭情不自禁微笑,原来娘和爹爹是这样的两心相许。 秋风肃肃起边关,炎帝病重命悬一线,西陵珩不得已要履行婚约,打伤大哥逃出轩辕山,却并未在桃花树下等到蚩尤。 小夭看见娘在桃花树下眼含泪水一遍又一遍刻下“蚩尤”两个字。 “既不守诺,何必许诺?” 她不知道,蚩尤不能守约,是因为炎帝突然驾崩。 阿珩与少昊约定,只做盟友不做夫妻。蚩尤抢婚落败,但依旧穷追不舍,纵然身份对立,重重险阻,两颗心还是走到了一处。 “藤生树死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我不需要王冠,我只要一朵代表你心意的桃花。” “你愿意给我一颗真心吗?” 可惜,青阳的死,昌意的死,神农与轩辕越发对立的局势…… “从今而后,你我恩断情绝,我会彻底忘记你,若我眼里还有你的影,我便剜去我的眼。若我心中还有你的人,我便毁掉我的心。” 阿珩再次离开蚩尤,蚩尤虽不明内情,却依旧相护,他已不再怀疑阿珩的一片真心。 “我已经喜欢蚩尤好几百年了!” “不管她是什么样,只要是她,我都喜欢。” 最后的那一场大战,西陵珩唤醒了体内的太阳之力,一切走向无可挽回…… “阿珩,没有关系!过来!” “阿珩,过来,我们到家了!” 盘古弓,以心换心。蚩尤换回了阿珩被太阳火毁灭的心,自己却没有心了。 四百里桃林中,娘讲述的语气一直是那样平静,小夭不知道娘原来那么痛苦绝望,爹爹也是……她再度哭红双眼。 “阿珩,你帮我亲口告诉小夭,我很爱她。告诉她,她的父亲和母亲没有做任何苟且的事,让她不要为我们羞耻。我自己无父无母,我不想我的女儿再无父无母,自小夭出生,我没有尽一天父亲的责任,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就是让她的母亲活着,让她有机会知道她的父亲和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让她不必终身活在耻辱中!” 蚩尤气息将尽。 “蚩尤,蚩尤,坚持住,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女儿,你还没听到女儿亲口叫你爹。” 蚩尤强撑着说:“好,我会坚持……”眼睛却在慢慢合上。 阿珩背着蚩尤,故作兴高采烈地说: “我可一点不傻,你狡诈无赖,自以为戏弄了我,却不知道我一直有个小秘密,从没有告诉过你,其实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你,不是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逢吗?不是那个我不知道的相逢,是真正的第一次相逢……”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傍晚,你站在荒凉的旷野中……” 理论上,狌狌镜只能重现画面,并不能传递感情,随着画面中西陵珩的诉说,小夭竟越来越觉得她的心跳在跨越久远的时光和娘的心跳重合,她就是娘,她能感受到西陵珩的所有心绪,在西陵珩与蚩尤的故事将要走到尽头的这一刻。 男子一身破旧的红衣,黑发未束未系,犹如野人一般披散着,站立在荒芜的大地,仰头望着远处,看不清楚面容,只一头黑发随着野风激扬,有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傲。 那身影,好似将整个天地都踩在脚下,吸引得她身不由己地朝他走过去。 “公子,请问博父国怎么走?” 他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视线未作任何停留,扬长而去,而她竟然一刹那心中茫然若失,立即追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一刻,她心跳如擂,觉得自己疯了。 这究竟是谁和谁的故事,是阿珩与蚩尤,还是小夭与相柳? 他冷漠倨傲,看似充满危险,而她心头涟漪,逆流而上。 那一刻,小夭终于彻底理解了娘。 她曾是硬壳包裹的小六,也曾是故作清醒的小夭。如今迷障勘破,残缺融合。 狌狌镜投射的影像戛然而止,甚至没有化成点点碎光的过渡,留给她挣扎捕捉的间隙,就这样消失了。 绿竹楼里再度只有风过的声音,小夭呆呆坐在原地。 视线中,蚩尤和西陵珩的木雕画像并排放在神案上,那里原本只有蚩尤的画像,是相柳亲手雕刻了娘的画像,让他们并肩厮守。 娘和爹爹的音容笑貌消失了,但相柳还在她身边。 小夭落泪,泪水中逐渐绽开一个微笑。 绿竹楼外,桃林簌簌摇动,似是温柔的应和。 九黎的日子很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小夭有了机会求教蛊毒经中的疑惑,几乎每天黏在巫王奶奶身边。巫王奶奶晒太阳晒得心情好,就会拉着孙女阿彩和小夭,慢慢地拄着藤杖,仔细教她们辨认那些小夭只在玉简上见过的药草。 研究蛊毒经累了,小夭就和相柳一起随九黎儿女上山打猎,俊俏的箭术引来频频喝彩。有时留在绿竹楼侍弄花草瓜果,舒服地躺在藤椅上,饮一瓢相柳从石井里打上来的水。晚上则一起围在篝火边载歌载舞。 巫王奶奶主持了一场盛大隆重的仪式,表示正式认可小夭和相柳九黎儿女的身份,九黎寨世世代代永远欢迎他们。 他们不厌其烦纠正小夭生硬的九黎话,在满天繁星下给她讲述古老的传说,给她化九黎女子的妆容。日影飞逝,小夭越发明白,母亲当年为何会选择这里安家。 「你想看我身披红裳么?」 神农峰上,相柳如是轻声问。 那时小夭说,等他们到了九黎,再给他答复。小夭却再也没有提起此事。相柳也不问,更不急着离开,似乎就准备和小夭在这里天长日久地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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