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颈子上已佩戴了一枚妖丹,不方便再戴一枚海螺。相柳指尖涌出灵力,包裹住同音螺,螺身越变越小,最后变成小夭左手食指指甲上的贴画。 面对新奇的一切,小夭早已把刚才相柳捉弄她的事抛之脑后,两颊出现深深的笑涡:“我已经开始期待城内的景象了!” “先别急着期待,城里的妖魔鬼怪,很多样貌都不敢恭维,你可别盯着人家的脸看,惹恼了别人,我可没法给你收拾。” 相柳娓娓道来: “罗刹鬼市内分四部,春夏秋冬。春之部住的都是温和美丽的妖怪,夏之部住的多为悍妖,虎豹熊罴,鹗鹞鸢鹫。秋之部最丰饶灵气最足,东之部是海族聚居地。想先去哪里?” 小夭摩拳擦掌:“当然是去夏之部!” 相柳挑眉看她:“不用先去春之部过渡适应一下?” “不用!我西陵玖瑶怕过什么!” 相柳唇角笑意更深了:“这可是你说的。” 小夭还想再说什么,相柳在她双肩一推,小夭失去平衡,摔进身后七彩的渊池里。 咕嘟,咕嘟…… 小夭再度睁开眼睛,下意识想整理打湿的头发和衣裙,却发现浑身干干净净,并未沾上渊池里的水。 她小心翼翼抬眼,本以为会看见赤色岩浆作天,皑皑白骨作地的景象,在他们面前延伸的是来来往往熙攘的长街,两边生长灵气丰沛的巨木,枝枝叶叶绿光如萤,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鸟雀跟松鼠来回欢蹦,攀着藤条荡悠的长尾猴荡过了一棵树又变成人形。 树下生长各种奇花异草,鲜艳菌菇,挎着小篮子采摘蘑菇的美丽少女头顶鹿角,原来是梅花鹿。天空飞过两只五彩鸾鸟,随着一声划破嘈杂的清唳,一根色彩鲜艳的尾羽飘落在小夭面前。 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那么正常,就像是居民更随心所欲的清水镇。 当然,在里面行走来往的“人”,就很衬罗刹鬼市之名了。 相柳说的还是保守了,岂止是不敢恭维,简直是奇形怪状:有脸中央只长着一只竖眼睛的、有小腿胫骨长得吓人的、有走路姿势怪异仿若无骨的、有脸朝前脚尖却向后的…… 小夭本来正常走着,逐渐紧紧抓着相柳手臂,连头也不怎么敢抬了。 相柳觉得好笑,停下来:“满大街的妖魔鬼怪,你看谁像你这么走路的,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么?” 小夭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我我怕忍不住盯他们,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相柳笑:“看了就看了,我在你身边,谁敢把你怎么样。” 言毕,相柳大摇大摆继续向前走,小夭连忙跟上。相柳的镇定自若感染了她,小夭也渐渐沉住气,开始重新打量罗刹鬼市中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十分原生态,颇有九黎寨子的风韵,驾着文狸和赤豹的山鬼、手拿狼牙大棒的赤面鬼青面鬼、瞠目吐舌的吊死鬼、鸟头蛇尾的龟、白首虎纹的马,九尾四耳的羊…… 间或也有芭蕉叶或花魂化成的美人,不过多数都对小夭的视觉造成了很大冲击。 相柳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看着小夭:“如何,还好吗?” 小夭嘴唇都发白了,还是硬撑道:“挺好的!” 相柳失笑:“算了,我先带你去休息的地方吧。” 二人走了两条街,经过一个栖息着嬴鱼的水潭,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约莫百人高的高楼,雕梁画栋云遮雾罩,美不胜收。看不到最高的地方在哪里,直直耸入云中。楼身散发赤色灵光,走廊上还挂着红色灯笼,颇有一副妖异气息。 高楼整体都在活动,每一个厢房都是独立灵活的,在上下左右呼啸来去不停移动。 高层的一个厢房呼啸而下,移动到最底层,地面一阵尘土飞扬又落下,房门打开,两头满脸花纹的虎妖说说笑笑走出来。 “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罗刹鬼市内居住的地方,类似大荒的逆旅。” 小夭津津有味看了一会灵动的厢房:“这是怎么做到的?像机关,又像阵法。 相柳解释道:“高楼底下是一头沉睡的蜃,这些厢房是它的梦凝结成的。梦境总是在变,所以这些厢房也在变。如你所见,高处的房客也可以直接移动厢房到地面,非常方便。” 两人并肩走进大堂,柜台后竖立着通天达地的算盘珠一样的物事,侍立的双胞胎姑娘扎着两个鼓鼓的圆髻,向他们热情地笑:“客人要住店吗?” 相柳手心向上抬起,腕骨上的流光手环飞起,又变回文牒。姑娘取走文牒,在赤色光芒隐现的“算盘珠”上拨动。她只拨动了最开始的一下,后续“算盘珠”便自动沿着设计好的程式拨动计算。 小夭见另一个姑娘看着她,连忙也摊开自己的手:“我的需要吗?” 姑娘接过小夭的文牒:“是的,承惠了。” “算盘珠”拨动的速度由快变慢,终于逐渐停下来。姑娘一拽头顶的拉绳,背后的一片木板打开,里面的呈盘上静静放着一把冰晶钥匙。 另一个姑娘取过冰晶钥匙,恭敬双手呈递给相柳。 相柳抛了抛钥匙:“好了,等一下吧!” 大堂尽头传来越来越清晰的风声,看来是他们的厢房自己来找他们了。在高楼外看去,每个厢房都是正常的大小,没想到到了面前,所谓的“厢房”居然像个小盒子,说得难听点,和棺材一个样。 小夭转头看相柳,见他神色自若,想必内有玄机。相柳将冰晶钥匙放进锁孔,准备开门,小夭忽然发现门锁后是鬼方氏的族徽。看来这个厢房并不是随机给他们分配的空房间,而是专属于相柳的。 鬼方氏……还有相柳一开始拿的令牌……小夭心底思索着,脚下便要直接跨进房门。 相柳拦住了她:“等等,先别进去。” 他在房门上用力敲了三下。一阵骚动,暗中蹿出一群指节大的光头小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小夭裙边消失了。 “这是忽,长久无人居住,就会进来休息。它们胆子很小,也没什么害处。” 厢房内部果然另有洞天,几乎和小夭住过的宫殿一样大。南北有窗,习习生凉,日常起居的地方自不必提,最值得称道的是水玉寒冰榻和藤萝掩映的白玉池,窗外的云雾飘进白玉池子里,化成汩汩不断的活水。 纵然玉山以各种稀奇珍贵的玉石闻名,小夭还是眼前一亮。 “如何,对这处还中意吗?”相柳踱步到小夭身后。 小夭开心笑着对他点头,放下怀里的朏朏让她熟悉新环境。朏朏胆子小,只敢缩在原地四处张望,毛球落到朏朏身边,用自己的小鸡喙拱她。 小夭看着这一幕,目光涌上深思:“相柳,毛球是公鸡还是母鸡,不不不,我是说,相柳大人威风凛凛的坐骑白羽金冠雕是公是母?” 在厢房里四处视察的相柳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那看样子是公的,可是我养的这只朏朏却是母的,难道……”小夭弯下腰把朏朏抱起来,“你这个小傻子,知不知道陪你玩的小鸡可是只猛禽,它的口下不知道有多少你的同类的亡魂!” 朏朏呜了一声,迟疑看向毛球。毛球立刻拍拍翅膀飞上来,停在小夭手臂上,用自己的小翅膀轻轻抚摸朏朏头顶。朏朏清澈双眼中的迟疑消失了,向小夭示意她没事。 小夭拉了拉毛球的小翅膀,阴险道:“散养的鸡四处撒欢,肉的味道比家养的鸡紧实鲜美。看毛球君经常飞越万里,这鸡翅膀的滋味想必……” 毛球啾啾啾鸣叫,小夭却越逗越开心:“让我想想,先拔了你的毛,然后——啊啊啊!” 小夭猛然看见自己肩上垂落几缕银色发丝,一转身,相柳皮笑肉不笑看着她:“听说有人要烤了我的坐骑。” 毛球拍拍小翅膀,趾高气扬飞到相柳肩上,小夭连忙双手合十不断赔罪:“岂敢岂敢!我只是,只是害怕毛球哪天饿了把朏朏给吞了!” 相柳看向毛球,毛球又是比划又是啾啾叫。 “毛球说,他不会吃她。” “野兽的话怎么能信?” “野兽的话不能信吗?”相柳看向小夭眼底,黑水晶一般的眼眸熠熠闪光。小夭猛然把自己要说的话全忘了,背过身去:“那、那好吧!反正毛球要是把朏朏吃了,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它的!” “朏朏一族对危险的感知十分灵敏,不用为她担心,”相柳的手指从小夭耳后轻轻抚上小夭的脖颈,小夭松松挽着髻,浓密乌云之下一截细腻的粉白颈项活色生香,“你要相信,野兽的直觉……”
第7章 “和爹爹一起用力推,把灯放出去,好不好?” ……是谁的声音? 小夭眼前是靛蓝夜色,处处张灯结彩,她被人抱着站在水岸的台阶边,手边是一盏蓝色的莲花灯。 小夭看见自己的手,分明是三岁幼儿的模样。 抱着她的人动了,她的视线也转移了,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一个气宇轩昂的红衣男子,不知道他如何进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 是蚩尤! 数百年的生命中,她从各色人口中听过蚩尤的名字,听闻他的经历,甚至也在九黎看过他的画像。但,这和她从自己的记忆中见到,完全是两回事!蚩尤身上的红衣不知是什么料子织成,美得妖艳,美得荼蘼,如同鲜血染就,在夜色中猎猎燃烧! 她从少昊怀中转到娘亲西陵珩怀里,蚩尤沿阶而下,脸色苍白,双目漆黑,里面熊熊燃烧着悲伤和愤怒。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强自压抑着怒气,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小夭感受到娘收紧了怀抱,浑身弥漫开悲伤。 她看见自己的小手抚到蚩尤脸上,蚩尤立刻回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不是我的孩子?” 那一瞬间相触的温暖,穿越生死时空,令小夭心魂俱颤,很想唤他一声爹爹! 突然间,几团火灵凝聚的彩色火球飞上了天空,绽放出最绚烂的烟花,金黄的菊花、朱红的牡丹、洁白的梅花……一时间,漫天缤纷,光华璀璨。 烟花虽美,小夭却被轰然炸响声震得头痛,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 头好疼!小夭手扶额头,勉强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暗,榻边烛火影重,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白发俊美,相柳正拉着自己的手,掌上灵光由她的手心探入她体内。 小夭哭笑不得:“你又偷看我的梦!” 相柳收住灵力:“我光明正大地看。” 相柳在小夭身后垫上几个软枕,扶她起来,喂了她一些茶水。小夭喉间被清甜的水滋润,这才觉得整个人缓过来一些。 “这次……不是梦。是我幼时的记忆,奇怪,我根本不该有那么小的时候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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