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蒋氏趁着这个机会,把当时在贾珍房里服侍的尤氏姊妹两个,连夜剃了头发,送到了城外的静水庵里。 静水庵原是皇家寺庙,里面的女子大多是京中各世家勋贵后院出来的,或是犯了什么错,或是在宅斗中落了败,便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来。尤氏姊妹罪不至死,小蒋氏不想妄造杀孽,但心中又实在腻烦这二人,便把她们俩也送到那里去了。 尤氏对此一言不发,这一两年的功夫,她没少在两个继妹手上吃亏。若不是占着正房太太的名头,后面又有小蒋氏为其出谋划策,还真不知道是鹿死谁手呢。 如今这两姊妹被送进静水庵,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再出来兴风作浪,尤氏着实是出了一口恶气。同时对小蒋氏这个儿媳,她更是忌惮了几分,终日笑脸相迎,丝毫不敢摆什么婆婆的架子。 亲儿子死了,一直在城外修道的贾敬,终于腾出功夫回了趟家,见了见他这些子孙后代。不过宁国府的人,对这个道骨仙风的老太爷,都没有什么好感,客气有余亲热不足。 惜春更甚,她见着这个亲爹,连客气都没有,只有一脸的冷漠无情。略说了几句话,就借口功课没写完,扭头就回了荣恩侯府。 贾敬对于宁国府这些人,也并无什么感情,若不是贾珍好歹算他唯一的儿子,这一趟他也是不想回来的。至于那个从出生就没有见过几面的女儿,贾敬更不会放在心上了,见到人提脚走了,他反倒还觉得自在些。 贾敬打着出家的名头,早就把族长一职给了贾珍,如今贾珍也一病去了,按理来说就该由贾蓉继承贾家族长一位。可惜上次小蒋氏下手太狠,贾蓉过了这几年,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等闲连院子的门都不出,如何能担得了整个贾家族长一职。 且贾家现有贾琏这个好苗子,族人们大多都是捧高踩低的,面对声名鹊起的昭明侯,和不成不就的贾蓉,明眼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故此贾珍死了之后,大家为他悲痛的不多,可吵嚷的却不少,各个明里暗里说的都是大房不作为,不该继续继任族长之位。 贾敬自诩仙风道骨,对此一言不发,尤氏刚死了丈夫,膝下又没有儿女傍身,更是不能出腔。至于贾蓉,他早就被小蒋氏整治的毫无斗志,一心只在家中喝酒取乐,反正当不当族长,该给他的也不会少了。 最后还是小蒋氏出面发话,长房一脉因为种种缘由,自愿把贾家族长一职交托出来,只求家族能够和睦安康即可。 既然大房让了一步,这族长就落到了贾赦的身上,盖因他如今既是侯爵出身,又是嫡系一脉除了贾敬年纪最大的。不过大家心知肚明,虽然是贾赦得了族长之位,但实际掌权的人,应该是贾琏无疑,盖因贾赦平日里就从不管事。 解决了族长的位置,就到了贾珍爵位的承袭,贾珍活着的时候,身上的爵位是个三等将军,如今该要继续传给贾蓉才是。可贾蓉又得了腿疾,按律却不能继承,只能给了小蒋氏的儿子贾烨,如此隔代相传,爵位是要低上好多的。 且宁国府向来不得圣意,也没有一个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这次说不定会被一夺到底,直接成了白身也不一定。至于小蒋氏的娘家,倒是能说上几句话,但是贾珍去的突然,蒋家又远在辽东,实在是鞭长莫及。 好在小蒋氏和王熙凤交情颇深,而贾琏又在司徒曜面前很是说得上话,故此小蒋氏就求到了王熙凤跟前。 “婶娘素来对我们没得说,如今侄媳妇厚颜,又要来搅扰婶娘。如今我们家老太爷是个不管事的,老爷又一病去了,我家爷婶娘是知道的,如今是那样子,留下太太、我和烨哥儿娘几个,实在是……” 小蒋氏说着,想起自己从嫁到宁国府后的日子,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叫王熙凤看了十分心酸。 原本也是爽朗利落的美人儿,如今不过三五年间,便憔悴了许多。 又想起这门亲事是自己牵线的,王熙凤心中有了些愧疚,满口应下:“我知道你的苦楚,说来当初我第一次见你,便觉得十分投契,满心想着若是你是我们家的姑娘就好了。谁知后来真成了一家,却又遇着那些糟心事情,我心中每每想起,都觉得对你不住。” “只是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边一大摊子事情,也需得我照管着。你府里的事情,我知道的有些,不知道反而更多,不好插手的。”王熙凤说着叹了口气,握住小蒋氏的手承诺道,“你说的事情我都明白,且放心,都有你二叔在呢,等他回来,我就跟他说去。” “都是一家子骨肉,蓉哥儿从小是跟在你二叔后面长大的,便是烨哥儿,也得叫我一声叔祖母的。咱们两家百年来都是同气连枝的,如今你那府里,能担得起事情的不多,还得劳你多多操劳些,你们太太那性子佛爷似的,也得你多看顾着。” 小蒋氏见王熙凤应承下来,便欢喜的笑了起来,至于王熙凤说的什么对她不住的,小蒋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虽然有时候也羡慕王熙凤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但是日子是自己过的,当初选择嫁给贾蓉也是她自己点了头的,王熙凤并未强压着她的头,逼着她拜堂成亲,哪里能怪的了她一个拉线的。 小蒋氏高兴的告辞离开,王熙凤等到贾琏回来,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随即道:“都知道咱们两家和一家也没什么区别,如今咱家有两个侯爷了,可东府里若是白身,岂不是惹人笑话?” “再一个,老爷的族长之位,好歹是那边让了的,咱们若是不出把力,族里那些人难免说闲话。小蒋氏是个懂礼有成算的,有她看着宁府那白你,能省咱们多少事情,你便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看看能不能帮一把。” 贾琏想了一想,一个三等将军的爵位,再往下袭爵,便该是四品的骑都尉。况且又只是虚衔,即便给了贾烨,朝廷除了发些俸禄银米外,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反倒是能让那些开国的老臣们,看一看当今对勋贵的态度,拉拢好大一波人心来,算起来司徒曜是血赚的。 故此他不过思索片刻,就点头应下了,第二日便写了折子,进宫面圣陈情。 贾琏如此这般,把宁国府的惨状说了一通,幼儿弱母,一个能当家理事的都没有,如今这爵位于他家,就如救命稻草一般,万望圣上垂怜云云。 司徒曜正是要拉拢贾琏的时候,且四王八公这些老臣,因着废太子的事情对他颇有成见。一个三品的虚爵,若是能换了贾琏的感激,外加四王八公的归顺,倒是十分划得来。 故此在贾琏一番陈情后,司徒曜大笔一挥,就命贾烨原位袭爵,也得了个三等威烈将军的爵位,与逝去的贾珍同爵! 不提小蒋氏如何对贾琏和王熙凤感恩戴德,单说贾烨如今还不到五岁,身上便已经有了爵位,一时间京中对于贾琏的盛宠,更是明晰了三分。 小蒋氏因为是贾烨生母的缘故,也一跃得了三品淑人的诰命,可以名正言顺的掌管宁国府了。待到贾珍的棺木送到寺庙停灵后,王熙凤寻了个机会,和小蒋氏说了说府中规制逾越之事,劝她趁早修整。 小蒋氏本就聪慧,又得了王熙凤的提点,很快便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大刀阔斧的开始了宁国府的改革。 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慎郡王之事。 贾珍的葬礼还没有过去,关于慎郡王司徒昱的生平,就摆到了贾琏的案头,一桩一件无不清楚明白。 这人确实是个命苦的,他还未出生,生母就遭了先帝厌弃,被丢在了行宫之中了此残生。好容易安全生下来,未满周岁之时,母亲又一病去了,若不是有个忠心的老嬷嬷照顾着,司徒昱很难活到司徒曜上位。 司徒曜在经过一番激烈角逐之后,终于干掉了一干兄弟,成功登基。但是由于争斗太狠,先帝十几个儿子,除了司徒曜的同胞兄弟忠顺王爷外,其他的一个没剩下。 这件事虽然是古来寻常,总归说出去不好听,显得当今手段太过狠辣了些。故此司徒曜左思右想,从行宫里把司徒昱给寻了出来,那时候司徒昱才三岁多一点,瘦瘦巴巴的,感觉快要活不成了。 司徒曜给了他一个郡王封号,便把人丢给了皇后照顾,好容易才长大到六岁,去了皇家书院学习。从三岁被接进宫里,再到十五岁出宫开府,可以说,这个慎郡王就是个无人搭理,又被严密监视的小可怜,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直到出府后,司徒昱也没有被放过,他那郡王府中筛子一般,有许多当今的人手,连外院管家太监到内院的掌事嬷嬷,都是当今安插进来的。慎郡王也不傻,他本也没有谋反逆乱的心思,当今的人手用起来,可比他自己的要好得多,也就一一留下来了。 许是因为从小的经历使然,也许是因为被当今防备的太深,司徒昱对于权谋财富浑不在意,整日醉心于诗书棋画,做了个逍遥王爷。 贾琏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又把资料给王熙凤看了,这才决定试一试这慎郡王。迎春毕竟是他的胞妹,又是细心照顾了这些年的,感情自然比前世要深厚许多,也上心了很多。 正在贾琏细细布局,想要一探司徒昱深浅的时候,司徒曜终于发了名旨,明年三月要大选秀女。司徒曜今年已经快五十的人,膝下有成年子女十余人,这次大选主要也不是为了充实后宫,而是为了给各位皇子选取正妃。 而皇子成亲后,便能入朝历练,可见大乾国的夺嫡之争,又要再次拉开序幕了。 如今还只是秋日,离着明年三月的大选,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各州各地的官员都动了起来。大选是从全国各地挑选合适的官家女子,可紧随其后的还有小选,那就是从平民之家选取宫女了,都是繁琐之事,可不就要现在便忙活起来。 大选的规矩,是年龄在十三岁到十七岁的官家子女,体貌端正,身无恶疾者均可一试。整个贾家达到标准的,便只有贾迎春一人,她将将十四岁,翻过年去恰好十五,至于探春,且只有十岁还早着呢。 迎春年纪正好,人长得也婉约袅娜,兼之是荣恩侯贾赦的独女,昭明侯爷贾琏的亲妹,是这次大选的最热门人物。只要不是被人恶意算计,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王妃之一了。 故此接到旨意之后,贾史氏和邢夫人对于迎春,可算是百般呵护。 除却日常嬷嬷的教导,以及各种各样繁复的保养事宜之外,迎春要做的事情翻了十倍不止。 每日早起用过膳食之后,贾史氏便会带了迎春和王熙凤在身边,一一为她俩讲解京中各家的姻亲关系。谁家与谁家相交,谁家又和谁家旧怨颇深,还有哪些人家从前和贾家不甚亲厚的,都被贾史氏娓娓道来。 这些东西,教养嬷嬷们也是不知的,都是各家贵族夫人们口口相传,只交代给自己的儿孙后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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