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一场洗/脑的话,那可真是糟糕透了,日下棠心想。 他在这个“组织”里展现了非比寻常的计算机能力,受到了极大的重视,他们送他进大学里学习知识,培养他各种能力,包括但不限于计算机、侦查、格斗、枪械……同样的,他也待遇优厚,各种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档场所如今他已经逛得纯熟。 手里的笔记本也是各种高精尖技术的集合。 虽然在用脑以外的所有科目上他都属于烂泥扶不上墙,但日下棠认为这已经足够了,毕竟其余的不过是锦上添花,把握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才是最重要的。 * 电话被挂断,日下棠细细研磨着碎成糖屑的棒棒糖……这一次,似乎不太妙啊,组织对他的信任大多基于多年来的表现,但同样,组织的信任也会因为一颗怀疑的种子而灰飞烟灭。 ……虽然就现阶段而言,组织绝不会想到他会背叛。 总之先把今晚应付过去再说。 * 依旧是街角那家破破烂烂的拉面店,日下棠赶到时,店内还没有其他人。 “客人……你需要点什么?” 店长这几年变得更老了,似乎从那个小帘子后面走出来就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日下棠几乎能闻到这个小店里弥漫着的某种独属于老人……即将死去的老人的味道。 “一杯清水就好,我可以自己来。” “哦,好、好。” 老人摸着墙壁,又走了回去,慢腾腾挪上躺椅,发出鲸鱼似的长叹。 玻璃杯杯壁上还残留着不知名的污渍,日下棠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没勇气递到嘴边,只是放在桌上当了个摆设。 时钟滴答作响,与整点报时同时到来的,是拉开店门的粗暴动作—— 男人迅捷而不失灵敏地捏住了风铃的喉舌,往前踏去时背手关紧了门。 “怎么是你。”日下棠忍不住挺直了背,眉头蹙起。 “你还是那么天真,田纳西,难道你以为在做出这样的事之后,见到的还会是那个心慈手软的女人吗?” 明明外面夕阳正好,男人走进时,却像是带起了一股铁锈味和硝/烟味的寒风。 上膛的枪口对准了日下棠。 “你有三十秒的时间来解释。”他露出黑色帽檐下一只眼,“如果解释不能说服我的话,叛徒——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日下棠心底狠狠啧了一声,然后……伸手拉过枪管,直到枪口紧贴自己的额头。 “你还是直接在这里把我杀了吧——当然,后续的损失由你补上,”他还咧嘴笑起来,“琴酒。” “这就是你的遗言?” “哦,还有,”日下棠抬眸,幽深的眼神像是西伯利亚的冻土,“你的穿衣品味真是一如既往地差。” * 日下棠十五岁时,完成了MIT的学业,同一天,他被贝尔摩德打包送到了位于寒冷国度的某个偏僻基地。 西伯利亚,一个荒芜、冰天雪地、苍白的世界,这里哪怕有一朵花的盛开都该是热闹的祭典。 日下棠毫不怀疑这和当年关押犯人的古拉格可能只有一墙之隔。 来接他的人裹着厚厚的棉袄,看不清脸,只是沉默地开车带他进入位于地下的基地中,然后,他在基地里看到了个和这雪国极相似的一个人。 一个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他留着罕见的银白色短发,刘海几乎遮住了一半的脸,但漏出的眼眸却是散发着不祥的红色*,穿着战术背心和长裤长靴,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只饮血的恶狼—— 饿狼崽子。 或许是某种不服输的精神作祟,日下棠在心底给出了高高在上的评价。 “Gin,这是新来的Tennessee。” “Tennessee,这是Gin。” 简单的介绍后,就没有了后续……组织成员之间,只要知道代号就好,名字如何,那是过分亲密的关系。 “他看起来很弱。” 饿狼崽子打量了他几眼,转头对着基地的人说。 “是吗,”日下棠眯起眼睛,“你看起来倒是……活不太长的样子。” 白头发,红眼睛,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就这样,基地里唯二的少年,在第一天就结下了梁子。 琴酒的出现极大地挑战了日下棠,他以前只要做好脑力派和计算机上的工作就行,武力值什么的不过锦上添花。 但如果一个人能文能武还下手狠辣呢? 日下棠:谢谢,有被卷到。 被卷到的日下棠飞快地找到了破局之法—— 摆烂,而且是史无前例的大摆烂。 只要和琴酒一起的训练,原本能打八环的枪法他随便打个六环就收工,格斗一到时间就投降。 于是事情很快从针锋相对走向了单方面的恨铁不成钢。 唯有在黑客技术方面,日下棠从不摆烂——因为可以碾压,只要有一门能完全赢过对方,他就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可以继续维持现状。 所幸训练的时间并不长,成年以后,他很快接到了新的任务。 “再见了,白毛怪物。” 走出基地前往港口时,日下棠简直浑身舒爽。 没错,几年下来,他已经看清了这绝非普通的狼崽子——这个代号琴酒的家伙,绝对是个怪物,是组织里精心培养的一把刀。 但有什么关系呢,他也是组织精心培养的成员,而且比起一抓一大把的武力派,他作为天才黑客有着不可取代性,这样的他,根本无惧怪物的威胁。 反而可能怪物以后还要咬牙切齿地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呢。 “再也不见,你这垃圾。” 白色的短发已经蓄长,却丝毫没能柔和少年的眉眼,反而衬出他秉性中的阴扈凶狠,他给日下棠最后的礼物是擦着他的行李过去的9mm子弹。 日下棠愉快地上了轮船,作为“海外多年归国寻亲”的少年,最后在霓虹的博多港登陆。 * 如今的拉面店里。 “这么一身黑衣服,哦还有黑帽子,你这一身黑的,”虽然脑门上还顶着伯/莱/塔,但日下棠依旧啧啧出声,“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混/黑的。” “果然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琴酒脸色微沉,“从过去到现在,你都该死。没有废话的必要了——” 他扣动了扳机。 不过没有子弹。 而日下棠也没有躲闪的意思。 “胆子还是一样很大。” “我只是很确定自己没有丝毫背叛组织,”日下棠用食指轻轻挑开枪口,“卸任搜查四课课长的职务,在我的判断中,就是最优选。” “如果你们不这么认为,只能说明你们的眼界太浅,脑子太少。” “不要太得意了,日下棠,你难道要质疑boss的决定吗!” “可boss给的指令就是不杀我吧,”日下棠有恃无恐,“还有,叫我田纳西,黑泽——” “是吗,”琴酒坐了下来,从烟盒中倒出一根香烟,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躲到那只被重新牵出来的恶犬身后,就是你的‘最优选’么,果然,警视厅平淡的生活,已经磨平了你,让你丧失了过去的锐气。” “要不要我帮你回想一下组织的作风——比如,”他露出带着血腥气的微笑,“杀了那只恶犬,你能重新站到权利的高峰,这样,对组织来说也是有益的。” 烟雾飘到了日下棠面前,他黑目沉沉,一瞬间转头过去,看到的就是琴酒探究的目光。 “别把你的花招用到我身上——审讯什么的,我可是和你学的同样的技巧,”他懒散、轻松的态度消失不见,在这个年纪依旧可以媲美高中生的脸蛋上浮现一层寒霜,“而且,要我说多少次。” 他微微歪过头,挥散眼前的烟雾,拆开了一根新的棒棒糖放入口中——是草莓味的,嚼碎的样子像是在咀嚼眼前人的血肉。 “不要试图插手我的任务,不要试图碰我的人。” “否则,哪怕你是琴酒,”奶味、甜味、草莓香精,混合成一团带着热气的浆液在口腔中弥漫,慢慢抚平日下棠胸口满溢的戾气,让他平静下来,“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破烂的拉面馆,门口的风铃叮叮咚咚,却没有一个老人从帘子后面出来,他似乎睡熟了。 又似乎,再也醒不过来。 “大哥!” 伏特加走进店里时,里面只有琴酒一个人吞云吐雾。 “我刚刚看到田纳西从这里出来后,一路朝着警视厅的方向去了。……他还有嫌疑吗?” “随他去吧,”琴酒淡淡地说,“那家伙……是个我都看不透的疯子,但只要他还疯着,就不会背叛组织……他在阳光下活不了。” “走了。” 他这么说着,刚离开拉面店,两条街区外就响起了警笛。 “怎么回事,大哥?” 琴酒回头看了一眼拉面店,敲了敲方向盘。 “开车,还有通知田纳西,让他收尾。” 他可算知道为什么刚才田纳西对着自己的穿着指指点点点了。 * “大冈望,85岁,死因心肌梗塞,定义为自然死亡,死者并无子女和其他亲人,名下有一家拉面店,报警的似乎是商店街的人……”鸣瓢椋对着手里的报告说,“但是在检查过程中,检查人员在他身上发现了大面积的雅库扎纹身,似乎生前是一名雅库扎成员,但根据平日里接触的商店街成员所说,他平日总是孤身一人,没人知道他的过去。” 她调出了照片。 干瘪瘦小的身躯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纹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人会把这个老得快要死的人,和雅库扎联系起来。 “双头蛇……这是双和会的标志,”枫划过平板,“还有这个纹身,意味着他杀过五个人……去调七十年内的通缉记录。” 她的目光忽然停到一个被烧得模糊的纹身上。 “……叛徒。” 这是雅库扎,会对叛徒施加的极刑——和切断小指不同的另一种折磨方式。 “对了枫,”椋让橘直人去调资料,自己则是拿着商店街的监控过来,“当天似乎拍到了两个可疑的人物,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黑礼帽,帽子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但能够确定的是其中银发男子身高一米九左右,特征明显,另一名男子同样身材高大,两人都不在警察系统的犯人名单中。” “是否继续追查?” 枫看了一眼几乎把“我是坏人”写在脸上的两人:“先把资料保留,目前的第一要务是追查梵天的动向。” “是。” * “那家拉面店的老板,死了?” “是正常的心肌梗塞,年纪到了,自然死亡,”日下棠在拉面店没能吃上晚饭,回头就和波本约在了咖喱店,“和组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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