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器心中仿佛存了一股郁气,它冲散了出宫的喜悦。难兄难弟李重润,以及家族无存的薛崇胤想必也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听着武崇训和武延基的附和,还有长宁叹气说好,李重润随后也跟着应了,薛崇胤不想不合群亦同意了。于是,他也应了。 阿夙敏锐地发现,也许大家是不一样的,立场是不一样的。她突然感到一阵伤感。 “走,咱们过去。”阿夙打起精神道。不是她强求大家,而是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就应该去拜别之下,不然会很失礼。 阿夙带人来到之前的包厢,发现里面的人早就走了。云川为了避免尴尬,草草吃完,就引导着薛怀义,两人一起去了城外打猎。 阿夙松了一口气,李成器李重润薛崇胤也松了一口气。说到薛怀义他其实和薛崇胤还有渊源呢。 当年武媚娘嫌冯小宝这个名字难登大雅之堂,于是给他取名薛怀义,充作薛氏族人,让驸马薛绍认他为叔父。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后半程去北市玩耍,阿夙的兴致都不高。她一直拉住长宁的手,省得她被人群冲散。 相反的是,长宁一脸兴奋地买了不少东西,还给几个小一些的妹妹们都带了礼物。阿夙也跟着买了一些。 大约将北市逛完,銮仪卫才将这几位小主子各自送回了家。阿夙回到家中,心情郁郁,提着枪就去了校场,打了一通,直到心情变好些才停手。 再也不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了,阿夙心中道。在吐蕃和吐谷浑时,她和小伙伴们那都是欢欢喜喜出去,热热闹闹回来。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除了武崇训和武延基没心没肺,其他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武婧儿从宫中回来后,将她叫来主院,问她道:“今天玩得如何?”阿夙具实以告。 武婧儿听后沉默下来,摇曳的烛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阿夙的心也惴惴起来。 良久,武婧儿叹气,伸手抚摸着阿夙的头,道:“这不管你的事情,不必伤心。” 单单一个薛怀义就让武李两家子嗣分歧如此之大,那涉及到皇位呢?武婧儿心道,想必是血雨腥风。 历史上武则天去后,武家的实权人物在之后五年的政变中都被杀了。除了一个武惠妃,历史上几乎不见武家记载。 而武惠妃的出身是宫人,不用想也知道武家最后的结局是籍没。成年男子被杀,妻子、女儿、家仆、财产、宅邸和田产都被没入官中。 “去睡吧,明早要上课,有我在呢。”武婧儿说道。阿夙觑了祖母的脸色,退下去了。 这件事情就像春风吹过河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但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无痕。 又有船队从流求港口扬帆起航,一路到长江口,然后换上河船,开到洛阳。 武媚娘一行穿过重重守卫,来到国库。一口口木箱子整齐地排列着,地官尚书杨执柔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这木箱子里装的都是银子啊,都是银子! 听闻今日从流求又运来三十万两白银,武媚娘突发奇想想要过来看看,就带人过来了。 杨执柔满脸笑容引着武媚娘一行参观,激动道:“箱子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圣上你请看。” 地官尚书杨执柔和地官侍郎房如雪合力打开箱子,库房内光线昏暗,所以众人举着火把照明。 银锭(音定)在火光下闪耀着光芒,看得人眼睛发晃。 武媚娘上前一步,拿起一块银锭,看到背后“五十两”“天授三年制”的字样,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 杨执柔笑着接过圣上手中的银锭,放回原处,道:“一共六千块银锭,一块不少,每一锭五十两,分毫不差。” 武媚娘目光扫过这些箱子,点头道:“嗯,杨尚书对于这些银子有什么想法?” 杨执柔出自弘农杨氏,是武媚娘外家之人。武媚娘的宰相班子变动很大,但她始终至少要在宰相班子里安排一名外家杨氏或者本宗武氏的人进去,武婧儿这位宰相不算武家诸人当中。 凭借着祖上的关系,杨执柔深受武媚娘宠信。 杨执柔闻言一顿,目光转向房如雪,说道:“房侍郎,你不是有个计划?你向圣上详细禀告一下。” 房如雪闻言,立马抓住这个机会,将早已想好的内容向圣上禀告道:“当年圣上测绘天下水文,筹划修筑水利工程,如今已经建成十之一二。剩余部分圣上感念百姓生活不易,又不愿伤农时,除了几处紧要的工程,故皆缓修,以待丰年。” “如今国库每年有稳定的白银收入,微臣请陛下雇工修建这些水利工程。一来,这些工程有百代之利,多多益善;二来,百姓出力得钱,国家修建了水利,各得其美,各得其乐。” 杨执柔是真没想到圣上会直接发问,仓促之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将问题推给了下属。 没想到这个下属真给搞出了大动作。 “不行,你把钱花了,国库里还剩下什么。不行。不行。”还未等圣上发话,杨执柔连说了三个不行。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换成国家也是如此,有这些钱存着,将来遇到天灾兵祸就不用怕了。 武媚娘转头问武婧儿:“楚王,你觉得如何?” 武婧儿看到这些银库里的这些银子,就想起了清朝发生的一件重大的银库失窃案,将近一千万两白银不翼而飞,作案手法堪称离奇。 听到武媚娘发问,武婧儿赶紧将跑远的思绪拉回来,说道:“杨尚书的心情我能理解,国库有钱以备不虞之需。但现在圣上治下四海升平,杨尚书所虑唯有赈荒一事了。天灾无常,圣上慈惠,因此杨尚书要留出一部分钱帛。” “但话说回来了,修建水利不就是为了抵御天灾?开沟挖渠,修建水库,有了这些,旱涝要减轻一大半,岂不是省下了一笔钱?赈济是一时,水利工程则利在百代。从长远利益考虑,还是修建水利工程为好。” 杨尚书稍微意动,但又道:“圣上天恩浩荡,将来若有蠲免善政,这些银钱也可支撑国库一二。” 武婧儿笑道:“杨尚书考虑长远。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其实这雇工建工程也是一项善政。谁来上工?” “只有那些勤劳上进且家境贫苦的农夫才会在农闲之时外出干活补贴家用,这些人也是圣上施恩的主要对象。这些人出力得钱,乡野有水利之便,又是各得其乐。这再与圣上一向实行的赈济孤弱寡贫政策结合在一起,这天下需要赈济蠲免的人大部分已在其中了。” 杨尚书沉默下来,看了一眼武婧儿,发现她仍然笑意盈盈。每乡都有贫富,国家的目的是补给平民,但若是按地域蠲免,这些富护不免混在其中。 作为富户中的一员,杨执柔还是有些小私心。但这事若楚王没有明说,他也想不到这点,注意力将一直在国库要留有余粮上。 杨执柔拱手道:“楚王殿下见解卓群,在下佩服。但微臣还是有一点要说,国库要留一些钱帛。” 武媚娘听完,颔首道:“让如雪出一道奏章呈上,做好预算,然后让宰臣商议。” 看完银库,武媚娘出来的时候,步子都轻快了几分。秋高气爽,天气怡人。 武婧儿在踏出银库门那一刻,脑海中又浮现了清朝的银库盗窃案,走到武媚娘身边说了一声,就叫住房如雪和杨执柔,将这事以某小国的逸事说出来。 杨执柔一脸懵逼,似乎忘了自己在哪里。房如雪眉眼一敛。 “怎么能偷走那么多银锭?”杨执柔喃喃道,突然感觉腚有些疼。 “怎么不可能?管理松弛,上下都在偷盗,没有人揭发,只欺瞒皇上一人。若国家真遇到大事,那这国家离亡也差不多了。”房如雪说道:“银库必须加强监管。” 杨执柔抹了一把脸道:“必须加强监管。”库丁上下将银库中的银子盗去九成,可是国库收入的九成,怕不得引发民变和叛乱? “必须加强监管。”杨执柔又说了一遍。 武婧儿和这两人说完,追上武媚娘,又将此事给武媚娘说了一遍。武媚娘闻言,感同身受,柳眉一竖,道:“若朕是这个皇帝,必将相关人员全部抄家籍没。” 武婧儿道:“杨尚书和房如雪已经强调要加强监管,谨防此类事情。” 武媚娘这才点头,道:“朕以后要定期派人核对库银和钱帛。”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翻了年,就到了天授四年。 不知不觉,武婧儿已经年过七旬,但因为一直跟在武媚娘身边,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时光的流逝。每天都在充实中度过。 武婧儿并不像武媚娘那样精力充沛,她辞了天官侍郎一职,仅保留宗正卿和同凤阁鸾台三品两个职位。 新年过去,武媚娘在明堂祭祀昊天上帝和先人。新春伊始,本是新气象,但正月里却发生了一件事。 武媚娘派銮仪卫将皇嗣李旦家的刘道涵和窦娘子押解到了宫中。 武婧儿看着武媚娘怒气冲冲的脸,劝道:“陛下,你何必和她们一样见识?为了愚人,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武媚娘拍着桌子上的几张纸愤愤道:“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 “好好的孩子都让他们教坏了!” 武媚娘同意武婧儿的建议,将下一辈小孩聚到一起读书。一来是集中培养观察;二来是让小一辈培养感情,省得将来互为仇敌。 可是…… 武婧儿拿起几张纸,看了第一张,上面写着,有人告密刘道涵窦娘子用巫蛊诅咒圣上。 武婧儿嗤笑道:“别说她们没胆子敢这样做,退一万步即使有胆子,巫蛊诅咒不过是失败者穷途末路的自我安慰。圣上,你也信这个?” 武媚娘哼了一声,道:“你继续往下看。” 笑容渐渐从武婧儿的脸上消失,她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春寒料峭,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凛冽。 纸张上详细记载了刘道涵窦娘子私下里教育孩子们的话:“这天下是你们李家的天下”“不是武家的”“你们的曾祖父是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武承嗣跳梁小丑”……
第141章 . 武皇 立储 武婧儿沉默了一会儿, 眉宇间门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长叹一声问道:“陛下,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杀了二人, 以儆效尤。他们打量着我这些年修身养性没动干戈, 就以为我年纪大了, 心就变软了吗?”武媚娘的话音中带着一股煞气。 武婧儿闻言, 沉思半响, 然后道:“和离,让她们和旦儿和离吧, 然后削发为尼在寺庙为武周祈福。” 武媚娘听了, 诧异地看着武婧儿,上下端详了一番, 然后笑起来道:“哈哈哈, 你想清楚了?你这个注意看似仁慈,实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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