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担任江南道织造使的人才能自然不缺,但仅仅只有才干,以女性之身担任市舶使还差些。 于是,他多嘴问了句:“市舶使,这房如雪是什么人?刚走的武都督是天后的侄女,换成房织造使,她能压住市舶司吗?” 市舶司内人员来源复杂,大部分都身怀绝技,一般人一般的家世还真压不住呢? 武婧儿脸上露出笑容,道:“正是因为这个,我才选择了房如雪。她是房相的孙女。“ 林东阳的眼睛瞪大,叹道:“天啊,就是那个房谋杜断的房相?原来是他的后人,嗯,可以可以。” 大唐还处在门阀士族衰落的余韵中,这些士族虽然在政治方面开始溃散,但社会上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影响。 清河房氏,房玄龄之孙,这两个身份会帮助房如雪初期在泉州市舶司更好地立足,至于站稳脚跟就要靠她自己的才能了。 房如雪也同意调入市舶司,但她的身份有一点小问题。 房如雪是没入宫廷的奴婢,织造局属于内廷,奴婢的身份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如今她要到市舶司任职,这个奴婢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而且她的出身也尴尬,是因谋反而获诛的房遗爱的女儿。 武媚娘想了想,既然她赦免了同是谋反罪名的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再赦免一个房如雪又何妨? 于是,房如雪从官奴变成了良民。 不过,房如雪没有和房家联系。当她的养父大伯因惧罪将她交给宫廷侍卫时,她心里就认为自己已经和房家没有瓜葛了。 往事不可追,未来犹可期。 房如雪叹了一口气,她或许又要和房家扯上关系了。她需要借助房家,借助祖父房玄龄的威望,让自己的仕途更上一层楼。 房如雪调入市舶司后,直接统管海贸。同时关于她的身份,悄然在市舶司和泉州流传开来。 太宗皇帝曾评价房玄龄有筹谋帷幄,定社稷之功。房玄龄担任宰相二十多年,天下都知道他是一位贤相。 房玄龄的恩泽绵延到房如雪身上,让她得到一部分人的拥护和喜爱,使她迅速在市舶司打开了局面。 房如雪走后,织造司的织造使也任命了新人——红药。 红药等几个宫女的身份是自幼卖进宫廷的奴婢,出身寒微,连名字都是宫中姑姑取的。 红药、百合等无姓的名字在宫廷使用尚可,但在外面就有些不合适,于是武媚娘下令外任女官的名字前面需要加姓氏。若有本姓恢复本姓,若无令其自取。 武媚娘为红药赐名周文锦,作为其他人改名的样板。外任的宫女得到命令后,纷纷改名,没有姓氏的宫女,大多数改姓周。 跟随武徽音前去流求推广桑蚕纺织技术的茉莉也求武徽音帮她取了吉祥的名字,周瑞徵(音征)。 得知武徽音访求懂桑蚕纺织技术的人一同去流求时,很多人考虑到流求艰苦的环境就拒绝了,但茉莉也就是周瑞徵却主动报了名。 姐妹们一大半都成为了司织,而她还在典织的位置上呆着。或许再过几年,她会凭借资历成为司织。 但这些都太远了,没有姐妹们的才华横溢,没有姐妹们的八面玲珑,也没有姐妹们的智谋筹算,周瑞徵在一次次司织竞争中落败下来。 周瑞徵在和姐妹的相处中,明白了普通人的活法。她脚踏实地,勤勤恳恳,认真学习织造司的事务,静待时机降临。 时机来了,但对于很多人而言,这也许危机。 危险和际遇并存。 周瑞徵毅然决然地选择去流求。笨鸟先飞。若流求能发展起来,她说不定比姐妹们发展得都好呢。
第65章 . 我的天后堂妹 太子李贤被废 大明宫中有一座巨大的马球场, 沉寂多年之后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太宗皇帝和废太子李承乾都十分喜欢打马球。上有所好,下必从之。当时皇宫中的这座马球场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李治登基后,他和太子李弘的身体都不太健康, 对打马球这种激烈的运动一向敬而远之。 但李贤截然不同,他身体健康, 精力充沛, 十分喜欢打马球, 经常在皇宫内的马球场打上几场。在李贤成为太子后,马球场也逐渐焕发了活力。 李显他属于人菜还爱玩的类型,每当东宫举行盛大的马球比赛,他都跑去观看,场场不落。 至于为什么不上场嘛,当然是因为被嫌弃了。所以他只好在王府的马球场与宫女、侍卫一起打, 过过瘾。 对于高水平的马球比赛,李显十分爱看。这次李贤拉了一群权贵世家子弟在皇宫马球场打马球,李显自然也去了。韦滢滢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去年,朝廷改元调露。 正月刚过,长安城春寒未散。树木的叶子历经寒冬后,连一片残也都不见了, 枝桠勾勒的依然是肃杀的冬景。 李显和韦滢滢坐在前排, 旁边是相王夫妇李轮和刘道涵。 兄弟打过招呼后, 各自坐下,目不转睛地看向马球场上的赛况。李贤带领的这一支队伍身着红衣, 另一支队伍的队长是曹王李明的儿子千金郡王李俊。 曹王李明是太宗皇帝最小的儿子,母亲是巢王李元吉的王妃。李元吉死后,太宗皇帝将巢王妃纳入宫中。 李贤和李俊皆是皇室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意气风发,即便身份有高下之分,马球场上也没有相让。 两班人马打得十分激烈,现场的分数咬得很紧。 其中一红衣青年与李贤配合默契,多次冲破李俊一队的防线,行动之灵活,眼光之敏锐,令人赞不绝口。 细看来,这青年剑眉星目,身材高挑,容貌俊美,器宇轩昂,看样子是某个世家的儿郎。 李显的全部心神都在赛场上,看得浑身激动热血沸腾。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李显才腾出时间询问韦滢滢道:“那个穿红衣和五兄配合默契的人是哪家的郎君?我怎么没见过?” 韦滢滢让李显指人,看过去也不认得。李显回头,又问后面的人。那人也是一位宗室子弟,闻言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他就是赵道生。” “赵道生是……”李显反应过来,立马闭上嘴,朝这人点点头,又转过身去。 赵道生,这个人在宫中就是禁语。天后不喜,天皇漠视,太子宠爱。宫中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把这人忽略,生怕因着这事惹得天皇天后太子不喜。 李显自然也是如此。 下半场,李显看得心不在焉,他不断想起废太子李承乾和太常乐人称心的事情来。称心被杀一事,让李承乾和太宗皇帝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马球场上依然热血沸腾,但李显的血就仿佛深渊下的暗流,冰冷而躁动。 韦滢滢和李显恰恰相反,上半场看得随意,下半场完全被吸引了目光。直到结束,她想和李显分享兴奋激动的时候,才发现李显神色不对。 于是,她关切问道:“七郎,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对劲。” 李显强颜欢笑,内心不断唾弃自己,道:“没什么,许是昨天没睡好,今天没精神。” 韦滢滢闻言,狐疑地看了眼李显,见在外面没有继续问下去。两人回来,韦滢滢还记着这个事情,追问他到底怎么了。 李显神情怏怏,道:“我刚才问你的那个红衣青年是赵道生。” 韦滢滢惊了一下,道:“竟然是他,没想到啊没想到。天皇天后没管,你操什么闲心,省得三面不是人。” 李显将韦滢滢拉过来,耳语道:“我大伯就是李承乾,他曾经也有一位男宠,后来被太宗皇帝杀了。” 韦滢滢闻言,抬头和李显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道:“明日,我妹妹来府里,我托她给家里说一声。” 李显扶着额头想了又想,最后摇头道:“不行,不能这么做。” 韦滢滢压低声音,不解道:“这可是难得的把柄……” 李显和韦滢滢头抵着头,小声说道:“阿耶是因为仁孝友悌才被太宗皇帝立为太子。” “阿耶前面还有个四伯呢。”李显更加小声地补充道。 韦滢滢深吸一口气,握住李显的手,道:“我明白了,咱们得继续忍。” 当年文德皇后的长子李承乾和次子李泰相互攻讦,但最后却让最小的儿子渔翁得利,成为太子登上皇位。 李显重重地点头,道:“咱们一定要稳住。” 这次马球比赛李贤一队能够获胜,赵道生功不可没。李贤高兴之后,赐给他十对金盏和三百匹绢。 东宫的属僚听到后,心中酸得只冒泡。以色侍人的奴婢获得的赏赐都比他们多,上天何其不公。 去年太子宾客戴至德去世。这位辅佐过两代太子的宰相在临终之前忧心忡忡地给李贤上表让他善于纳谏、赏罚分明、亲贤臣远小人。 而现在,赵道生愈发受宠,李贤有很多事情都和他商议,将东宫属臣抛到了脑后。 东宫臣子韦承庆看了眼周围同僚的表情,心中愈发担忧,当年废太子就是倒在男宠身上,他不能让太子重蹈覆辙。 于是,韦承庆向李贤上表劝谏他要亲贤臣远小人。奏章上去之后,韦承庆坐立不安,心中惴惴,旁人见状奇道:“你怎么了。” 韦承庆对他说道:“我给太子上了一封亲贤臣远小人的谏表。” 这人听了,眼睛里露出钦佩的目光,向他行礼道:“韦兄正直敢言,在下佩服。” 韦承庆闻言,心中的激动和自豪冲散了不安。他颇有几分诸葛亮写《出师表》劝谏阿斗的气势和“担当”。 那人离开后将韦承庆的英勇事迹说给同僚,众人先是赞叹一番韦承庆的气节,然后暗戳戳地指桑骂槐内涵赵道生。 没过多久,太子派内监过来请韦承庆前往书房。以太子对赵道生的宠爱,众人不确定结果如何,纷纷起身相送以示支持。 韦承庆转身对众人说道:“各位,某先过去了。”说话间,韦承庆竟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韦承庆和韦滢滢同为京兆韦氏,但却不是同一房的人。世家大族之中为了家族绵延,经常多头下注,各为其主。这韦承庆和英王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韦承庆进了太子书房,行完礼,小心地觑了眼李贤。只见太子一脸微笑,见他来,赶紧过身扶起他携手上座,道:“不必如此多礼。我读了你上的奏表,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韦承庆的心松了一口气,笑道:“殿下谬赞了。” 李贤一脸郑重道:“去年戴相临终前,叮嘱我要亲贤臣远小人。今日我读了你的奏章,发现贤臣就在自己身边,望你以后多教我。” 韦承庆起身,连忙道:“臣不敢当。殿下圣明,故有贤臣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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