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们,有些人连斑纹都没有啊。虽然我并不认为鸣女会败给你们那边那两个柱,但到现在我也玩腻了。” “我最后再问一遍。” 那双猩红的,冷漠的眼睛在空中 慢慢地扫过去。 “那种叫做永生之酒的药的配方,到底在哪里?” 在一片令人心惊的沉默里,鬼舞辻无惨轻轻地笑了一声:“算了,等杀了你们,再去找那几个外国人也是一样的。” 脖子被砍断不会死,身体粉碎不会死,心脏捏爆不会死,晒到阳光不会死,甚至都办不到被鬼吃掉。 那药的作用并不是狭义上的不死,而是“将身体的状态维持在一个固定的状态”,对吧? “就让我把你们都切碎了灌上水泥,沉进东京湾里,这么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吧,就当是你们贪心的惩罚吧。”
第161章 一百五十九[黑夜结束的方式] 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 但胜利的希望却像是完全看不到。 毕竟从前除了葡萄酒,谁也没有和鬼舞辻无惨真刀真枪地打到这个份上,他所展现出的百分之一就足够把一个柱杀上一百次,而他真正使出全力的样子,谁都没有见到过,导致他现在像是一个无底洞,吃了无数数不清的流星般的攻击,却始终让人摸不到他的底线在哪里。 即使有着可以被称为“不死”的能力,要拖住无惨也太难了一点。 灶门炭治郎喘着气,让自己快要爆炸的肺部稍稍地休息一瞬,炼狱杏寿郎后来和他讲了家中日之呼吸的记录,他与那位猎鬼人的先祖不同,刀变红的每一秒钟都像是在燃烧他的血液,精力和生命,只要稍一停下来就会立刻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身体被反复地,反复地撕碎淬毒再重组起来的感觉,让他即使是在浑身热血沸腾,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手上的现在,也感到难以忍受地疼,仿佛只要松开一瞬紧咬的牙关,就连人格都会湮灭在那种非人的痛苦中。 无惨可能说的对,我还是太弱小了,如果我能在此之前,再努力一些,将火之神神乐再练习得熟练一些,将身体再锻炼得强壮一些,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样艰难了? 我们真的能战胜无惨吗? 在某一个大脑被搅碎的瞬间,今年十六岁的少年恍惚地冒出了一个念头——要是现在立刻死了,可能还会轻松一些吧?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按了回去,无惨还在肆无忌惮地靠伤害他人活着,祢豆子还在等着他,所有其他的前辈们都还在拼死努力着,他怎么能够临阵脱逃呢? 霞之呼吸清浅美丽的弧线在主人的操控下竟然带上了一丝血色,就连音柱的忍鼠都在一次又一次冒着瓦砾碎片的雨向他传递着那些淬毒的苦无,富冈先生的半个身体都已经被从中间劈开了,也仅仅是休息了一下就又扑了上去。 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话本里才会出现的那种没有痛觉的怪物,只要能咬住无惨的一块肉,那么自己哪怕是除了牙以外的地方都不复存在了,力气都不会松开。 所有人都毫无保留地,全身心地相信着主公,没有人知道无惨的底线在哪里,他们究竟要怎样赢得这最后一场战斗,但只要主公说我们一定会胜利,就没有一个人在太阳升起前退缩。 这闷声不响,奋不顾身的恶意甚至让放出了话的无惨都感觉有些后背发凉。 距离他说他腻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事情却丝毫没有他预想的那么轻松,他明明已经认真起来,拿出了自己几乎全部的实力,这些人却简直像是牛皮糖一般,就算只全身上下剩下了一只手,这只手也一定要拽住他的脚踝。 烦躁和一种隐隐的恐惧开始隐秘地从内心深处升腾起来——他真的能甩开这些烦人的鬼杀队,在日出之前安全地回到阴影里吗? 而他之前无比自信的新的变形方式又真的能奏效吗? 还有。 ……鸣女是不是很久没向他回话了? 在这个疑惑刚刚从内心升起来,使得他恍惚了一瞬的时候,火之神神乐的烈日红境迎面向着他而来,那个小鬼似乎找到了一些门道,在试图将那些型连起来。 他后面是风之呼吸的尘旋风,而更远的地方,层叠的纸门仿佛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沿着一条直线整齐地消失了,濯清涟的刀锋安静地等待着他。 所有那些红色的绿色的橙色的白色的剑刃交织在一起,静默一瞬后爆发出更加刺眼的光芒,以至于他们轰然相撞的时候,鬼舞辻无惨都弄不清是哪里,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直到头顶的屋檐整个地倒塌下去,夜风第一次畅通无阻地吹在脸上时 ,无惨才恍惚地看着天边遥遥的天际线,意识到了就在他被鬼杀队绊住的这段时间,鸣女死了。 “废物!!!!” 男人几乎像是个小女孩儿似的尖叫起来了,在房子倒塌的那一瞬间,这个近乎无敌的男人终于像是有点儿着急起来了,仿佛暴露在天光中对他来说是一件极可怕且不能接受的事。 恋之呼吸的爪牙和蛇之呼吸的蜿蜒曲线在瞬息之后沉默无声地加入了战场,鬼舞辻无惨漠然地看着他们握住一瞬又松开的手,愤怒的火焰燎原一般从心底直烧起来,将理智淹没进火海之中。 那种计划可能要被打破,还是被渺小的,不自量力的弱者打破的屈辱感伴随着对等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原本从容的风度荡然无存。 “区区几个像虫子一样的人类,你们怎么敢……”男人的两条手臂已经没有了“手”的形状,无数虬结蠕动的肉瘤取代了它们的位置,宛如失去理智一般冲着挡在他面前的任何东西挥舞。 这一片原本的闹市区已经变成了废墟,普通人跑得一个也不剩了,隐和低等级的队员瑟瑟发抖地将自己藏在掩体下面,只露出眼睛观察着战局,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被告知了酒的事,用以作为不时之需,却因为实力太悬殊几乎派不上用场而根本不敢上前。 锖兔在血雨中穿梭,就在刚刚,他在短暂的失明之后,领悟了炭治郎和朝日所说的,叫做“通透世界”的技巧。 无惨已经不像是个人形的躯体在他眼下清晰地展开,在原本肌肉和骨骼的地方,隐隐出现了脏器的轮廓——站在所有鬼顶点的鬼舞辻无惨拥有五个大脑和七个心脏,并且随着他每一次接敌,这些要害的位置都在改变。 只不过,速度好像慢了一些……? 鬼舞辻无惨本人是第二个察觉到他的速度变慢的,那些肮脏恶心的猎鬼人虽然讨厌,但就像是蟑螂想要拖着大象一样,是不可能将自己拖这么久的,他在距离天亮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候,意识到了那个叫珠世的女人似乎还对自己做了一些别的什么。 “是三日月先生向我提出的建议哦。”已经消散多时的美丽女性的幻影就像鬼魅一般出现在无惨的意识中。 产屋敷耀哉曾经问过珠世她要不要提前也喝下药,在那个时候被她拒绝了。这位值得尊敬的医生摸了摸独自掉着眼泪的愈史郎,微笑着说她已经活够了,想去见她的丈夫和孩子。她是唯一和朝日一样选择了不喝药的人,走上了蝴蝶忍原本想要走的道路,用自己的身体包裹住了一小截从生天目天星身体中提取出来的血液。 它和鬼舞辻无惨同源,却含了一半属于那个少年的灵力,带着他天生的,不引人注意的属性,将镌刻在里面,曾经是呼吸型的东西,以无惨更不容易注意到的血鬼术的方式缓慢地释放出来。 「昏昏欲睡」 「虚度光阴」 生天目天星最擅长消磨时间和胡思乱想,他不仅自己摸鱼,甚至可以让别人也不由自主地摸鱼。 在惊讶中,在愤怒中,在屈辱中,在不由自主的根本没有意义的徒劳猜疑中,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一晃神地过去。 鬼杀队确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计策,任何计策在可以移动位置的五个大脑和七个心脏面前都显得非常无力,他们只能等太阳升起来。 而现在距离太阳升起来,已经不到二十分钟了。 “都滚开,全都给我滚开!!!你们有病吗你们为什么就非要和我过不去?!你们都去死!都去死!!”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再能称之为战斗,只说是厮杀了。 从东到西的一条街完全地变成了绞肉机一般的存在,只靠柱甚至都已经拖不住无惨逃窜的脚步了,所有还能动的,会死的和不会死的队员都从阴影里跑 出来,蚂蝗一般扎进无惨的皮肤里要将他钉死在大地上。 ……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试图拉着他下地狱。 不死川在血雨的间隙中看到白发金眼的女孩,她灵巧得简直匪夷所思,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一直连发支撑到现在的无间就像不要钱一般地用,硬生生只靠身体和意志与不死者并肩,一次都没有被打中过。 而在这种燃烧生命一般几乎不可能的刀刃挥动中,她雪白的长发从发顶开始融化褪色变成漆黑,那两道几乎是个人标志一般的眼下红纹一点点地消失,太阳一般金色的眼睛也变成了蓝色,仿佛覆盖在她表面的那一层雪做的外壳终于不可逆地消融失去散在风中—— 最后露出了她原本的样子。 她在哭,但她咬着牙一言不发。 熹微的晨光已经在地平线遥遥地升起来了。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原本被叫做“无惨”的那一大坨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形了,就在这个时候炭治郎才发现自己所有对他的纠结疑问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他本来就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只是另外一种全然由本能驱使的生物而已。 而那东西居然还能更加膨胀。 所有那些因为无惨变成鬼的鬼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他的影子,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变成巨大的,婴儿形状的肉球,像是堕姬在绝望中保护自己那样,飞舞的骨鞭让炭治郎想起累的丝线,而他所有那些可以移动的要害都自主地分裂成了更小的片段,像他的上弦那样,而那双猩红的眼睛,每一个与之对上实现的人都会短暂失去理智。 他们要拦不住无惨了。 “我来把它打开。”还有五分钟,黑发蓝眼的女孩说了这一个小时以来的第一句话,带着浓重的鼻音。 朝日握着髭切高高地跳起来,源氏的宝刀在她手里灌入了灵力几乎涨到半层楼那么高,竖着向下劈开的时候仿佛连天际线都可以一齐切断,无惨在烈火一般的灼烧感中震惊地瞪大眼睛——“那明明不是日轮刀——?!” 契约的暖意随着鹤丸神印的最后一点碎屑的离开流动到四肢百骸,朝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膝丸一直一副配日轮刀是羞辱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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