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的目光在李仪芳和申桂脸上来回漂移不定,觉得俩人说的都有道理。本来嘛,高人来无影去无踪,若是被人轻而易举寻到踪迹,还叫高人么? 李仪芳呵呵笑道:“都说了是传闻,版本诸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说着,抬头望了眼天际,道:“天色快暗了,咱们何必纠结这虚无缥缈的问题?不如去和乐楼喝一杯,放松放松。” “还是去长庆楼吧。” 去和乐楼万一碰到孙仪望他们,又要解释一大堆,忒麻烦了。 “行!没问题。既然是你请客,那么场地也该由你说了算。”李仪芳笑容可掬。 林清知道李仪芳的脸皮比他还厚,也不顾着他,只问申桂:“你觉得呢?” 申桂耸了耸肩,“我随意。” 于是三人便浩浩荡荡往长庆楼走去。 包厢内,等菜的功夫,李仪芳已经和申桂絮絮叨叨聊了起来。俩人都在军中做事,共同话题简直不要太多,聊起来简直没完。 林清在旁不动声色打量他二人,末了,开口道:“你二人可是自小相识?” 李仪芳失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我家郡主讲,李驸马与我岳丈年轻时是至交好友,连带着他们的子女也以兄妹相称。” “你既然知道干嘛还问。”申桂接过话茬。 “只是有个疑问。”林清敛眉微思,“当初在春江宴上,你们竟要我这个认识才不久的中间人介绍你们相识,不奇怪吗?” 申桂了然一笑,解释道:“我与子尚差了近十岁,两家人虽然走的近,可年龄差搁在那,亲近的程度也有限。再说子尚十几岁就在外面当游侠,几年才回来一次,那时我也已经被我爹抓到军营学习训练,每日只和那些将领士兵打交道,轻易不能出来,基本没有碰面你机会。况且少年人变化极大,一天一个样,到最后见面不相识完全情有可原。” “难怪……”林清低头喃喃,复又抬头望着他二人,“你们都是练家子,同台竞技的话,你们二人谁更胜一筹?” 李仪芳抢先答道:“各有所长。” 林清看着并排而坐的李仪芳和申桂,蓦地笑了。 “笑什么?”申桂不解。 “没什么。”林清摆摆手,眼里依然残存着尚未褪去的笑意,“虽然你们有近十岁的年龄差,可子尚看着却比你还年轻些。” 说罢,不等他二人反应,林清问李仪芳:“子尚,你多少岁了?” “我?”李仪芳指了指自己。 林清点头,调侃道:“快说!都夸你年轻了,再扭捏就不像话了哈。” “我又没说不讲。”李仪芳失笑,随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记住了,洒家如今三十有四!” * 三月中旬,新一轮的科考已经结束。 林清受邀参加了此次的春江宴,令林清意外的是,今年选拔的武进士比往年多了许多,往常能参与春江宴的武进士只有文进士的三分之一,这次竟然是文进士人数的二分之一! 尤其从申桂口中得知,部队近几年在扩招,因为南柯国的部队待遇极好,所以也没怎么强制征兵,除了明文规定必须在特定区域征兵外,大部分都以鼓励引导为主。 总总迹象表明,南柯国正逐渐往战时状态转变…… 三月底,林如海抵达京师。
第109章 骨血 长春宫。 天色已晚, 夜幕降临,圆月高悬在昏沉的夜空,明月的光芒太过皎洁, 四周散落的群星被迫隐去踪迹, 茫茫黑夜只留有圣洁的月光抚慰众生。 忽然,内殿传来“啪”地一声脆响—— 是茶杯摔碎的声音。 张婕妤坐在塌上,姣好的容颜满是怒色, 柳眉倒竖、凤眼圆睁,胸膛起伏不止,气的浑身发抖, 话都说不出来。 底下跪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 穿着信使的衣服,正趴俯在地不敢抬头。如今正值三月,天气凉爽的很, 小太监的额头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可见已经被吓的不知所措。 长春宫的首席大宫女彩佩侍立在旁, 秀眉微蹙, 一边轻抚张婕妤的背给她顺气一边将目光放在张婕妤和小太监身上来回游移, 脑中思绪快速飞转, 迫切寻找打破僵局之策。 张婕妤既气又痛,缓了好一会子,总算把心中滔天的怒气降下去几分,冷笑道:“枉我对娘家掏心掏肺!本想着劲儿读书辛苦, 打算去求陛下给劲儿谋一份体面的文职,却不曾想人家不仅考中了武进士, 全家上下还都瞒着我这个做姑姑的, 这是把我当外人了?老话说的果真没错,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我自作多情,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才叫他们凭白作践我,将我的真心当驴肝肺!” “娘娘息怒!”小太监颤声求饶。 张婕妤虽然是个冷性子,但对自个儿娘家却情深意长的很,书信往来十分频繁,有什么好东西了首先寄回娘家,其次才是自己。 这太监日常就做中间人为张婕妤传递东西,一来二去和张家人也逐渐熟了起来。每回送完东西,张家都会额外封给他一个大红包,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也是笔不菲的收入,不看僧面看钱面,是以这小太监也对张家和张婕妤多了几分真心,并不全是秉公办事。如今瞧张婕妤与娘家闹别扭,忍不住便要劝慰几句。 “奴才为娘娘办事多年,娘娘对娘家人如何,张家对娘娘如何,奴才都看在眼里。娘娘这回可真是错怪夫人了,奴才听夫人讲,她事先也不知情,当初小公子只说自己心情烦闷,约了友人去隔壁县城游玩,夫人本不欲答应,可耐不住公子软磨硬泡,所以勉强答应。可谁知这只是小公子报考武试的借口!为的就是撇开夫人好安心参选。夫人也是在放榜后才得知实情,当即将小公子绑在柱子上用鞭子狠抽了一顿,奴才去时小公子还躺在床上养病,可见伤的不轻。” 张婕妤一路听下来气已经消了大半,听到自己侄儿被打,直接就将恼怒抛到了九霄云外,慌忙问道:“劲儿伤的重不重?” 旋即又埋怨:“我这个嫂嫂也真是的,孩子不听话好好教不就行了?非得下狠手打,打坏了有她哭的,真是……” 彩佩听着张婕妤的絮絮叨叨,紧促的秀眉终于舒展开来,暗笑自己娘娘果真刀子嘴豆腐心,一听到劲公子被打,心登时就软了。 小太监也是个人精,知道张婕妤已经不生气了,暗自松了口气,将张夫人让他转交的信件双手奉上。 “娘娘,这是夫人托我交给你的信。” 彩佩上前接过奉到张婕妤手里。 张婕妤拆开信才看了几行,就递给彩佩一个眼神,彩佩会意,让小太监随她出去。 不消片刻,彩佩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可给了赏赐?” “比往日的还要厚上几分。” 张婕妤微微颌首,“你办的不错。是我没问清楚缘由就发脾气,倒让他遭了无妄之灾。” “娘娘。”彩佩走到张婕妤身边,蹲下身子,仰头询问:“夫人来信怎么说?劲公子是张家的独苗,干份文职再妥当不过,若是从了行伍,再发生些什么意外,可该怎么得了!” 彩佩越说越后怕。 她是张婕妤的陪嫁丫鬟,父母兄嫂都在张家做事,若是这根独苗有个好歹,自己亲族势必要没了依靠。 “木已成舟啊……”张婕妤深叹,“劲儿的名字都已经上了皇榜,我还能有什么法子?今年参加春江宴的武进士比往年多了不少,黄凉国如今步步紧逼,两国早晚有一战。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劲儿又是个不安份的性子,万一打起仗来,他不冲到最前头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求其它。” “那这、这该如何是好?”事关身家性命,彩佩是真着急,“公子是咱们张家唯一的男丁,若是像其余几位爷一样战死沙场,咱们张家不就……” ‘绝后’两字儿还未讲出口,彩佩就明显察觉出气氛的微妙,抬头一看,张婕妤的脸色果真阴沉地可怕。 忙跪下求饶:“娘娘恕罪!奴婢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让娘娘想起了伤心事。” 张婕妤并未让彩佩立即起来,而是站起身,来到窗边,怔怔望了会儿天边皎洁的圆月,半晌,才喃喃道:“劲儿如此上进,我心里着实欣慰。真不愧是我张家的种啊,有血性、有胆识,凭自己的实力也能考中进士。父亲和兄长若是在天有灵,见劲儿这般有进取心,想必也能含笑九泉。” 说到这,张婕妤的声音逐渐哽咽,到最后终于绷不住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张家但凡不是满门忠烈!我都不会阻止劲儿从武弃考文职。可我被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给搞怕了……父亲和四位兄长都战死沙场,要不是大嫂当时有孕在身,给大哥留下点骨血,我张家就要绝后!可惜,天意弄人,劲儿到底走了他父亲和叔叔们的老路。” 张婕妤的脸早已布满泪痕,眼睛虽仍在流泪,嘴边却扯起一抹苦涩的笑,这又哭又笑地模样着实叫人心酸。 彩佩也跪在一旁默默流泪。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不仅张婕妤的父兄尽皆战死,她的小叔叔和同胞兄弟也没了。父亲每每提到这事无不捶胸顿足,恨当时死的不是自己。 一主一仆就这么对着月光,迎风洒泪,默默感怀亲人逝去的悲痛。 半晌,张婕妤才发话。 “我累了,扶我过去。” “是。”彩佩站起身,缓步走到张婕妤跟前,将她扶到床边。 张婕妤年纪也上来了,方才哭的劳心劳力,此刻已经精疲力尽,如今只想快些洗漱上床歇息。 只是,刚洗漱完,外面人就来报。 彩佩出去了一会子,将来报之人打发走后,方才回到殿内。 “何事?” “回娘娘,来报的人说,清明节快到了,皇后娘娘特地跟陛下求了个恩典,准许家中有阵亡将士亲属的妃嫔,可在宫中设祭坛祭拜。” 彩佩十分欣喜,“娘娘,咱们轻易不能出宫,每年祭祖娘娘纵然牵挂将军他们,可苦于宫规只能在心里思念,这下可好,陛下准许咱们在宫里祭拜,也算了了娘娘多年的心愿。” “猫哭耗子假慈悲!”张婕妤冷笑,“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允许咱们祭拜?可见是心中有鬼,怕冤魂来索命!” “娘娘!”彩佩赶紧制止张婕妤,怕她说出更不得了的话来。随即慌里慌张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左右张望,确定没有人听到她们的对话后,才回来。 “我的娘娘啊,您可得谨言!”彩佩压低声音惊呼:“宫里如今可是那位当家,稍有不慎传出去被添油加醋一番,会出祸事的。” 见张婕妤依旧冷着脸,不发一言,彩佩不得动用大招。 “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公子考虑。公子如今从了武,那位的兄长又是大将军,在军中向来说一不二,若是开罪了他家,公子以后的仕途可就多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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