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竟然不止一个。 崎野七穗的眸色沉沉,扶着破碎的门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不是天内理子。”诅咒师中有人说道。 “真是蠢货,广濑,你竟然在没确认目标的情况下就动手了么。” “……抱歉。” “别生气嘛,总之杀掉就行了吧?”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崎野七穗背在身后的手拨通了电话。 她通讯录里的人不多,虽说不知道是哪一个,但总之是拨出去了。 也就是说,她只需要拖延时间。 崎野七穗的心跳加速,强撑着站直身子。 “盘星教?”她猜测道,特地用了一种不耐烦的口吻,“对御三家的人下手,还真是不怕被报复。” “御三家。”穿着斗篷的诅咒师用低沉的声音重复了她的话,“你姓什么?” “禅院。” “……”短暂的沉寂过后,狭小的屋子内爆发出一阵笑声。 “真是没长大的小鬼。” “我说,伏黑甚尔那个人怎么会和禅院的家伙待在一起。” 咒力如洪水一般压了过来。 崎野七穗苦恼地揉乱了头发,却不是很慌张。 这具马甲继承了禅院家的投射咒法,即使面对三个人打不赢,至少也不会输得太惨。 想通这点后,少女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关掉了“痛觉”面板。 傍晚五点,晚霞斜斜地通过窗户投到地面。 在名为广濑的男人震惊的目光中,崎野七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那双总是充满朝气的眼里没了温度,少女毫不犹豫地抓住他的咒具,另一只手握着短刃刺进他的胸膛。 “一个。” …… 五分钟。 当崎野七穗喘息着靠在墙边时,地上的三个诅咒师看上去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虽说如此,但崎野七穗清晰地知道自己也到了极限。 甚尔送的咒具在刚刚的交手中断裂,她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呜呜呜,吓死我了宿主。”系统在她脑中哭泣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像之前那样完蛋了。” 崎野七穗:“……” 崎野七穗:“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吗?” 是讽刺吧!绝对是在讽刺她吧! 崎野七穗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一点一点地往手机掉落的地方挪去。 只要打给硝子…… 啪嗒。 是玄关处的门锁被拧开的声音。 “七穗?” 在小孩子轻轻的呼唤声中,崎野七穗看到了爬起来的诅咒师。 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 崎野七穗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牢牢地握住了那把刺穿腹部的长刀。 【“喂,小七穗,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模糊的夜幕中,五条悟俯下身来。 崎野七穗想过很多种离开的可能性,但没一种是这么快的。 再过半个月,她应该去庆祝灰原和七海升职的事。 夏油定好了餐厅,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和煦的午后对她笑,说要好好保守秘密才行。 在这一瞬间,崎野七穗想到了很多还没来得及做的事。 【“小孩子才说喜欢。”】 她还没有告别。 …… 明明关闭了痛觉系统,为什么会疼呢? 崎野七穗松开了手。 她注视着面前明显吓到的孩童,痛苦地弯下腰,却露出了一个无比温和的笑。 那双和伏黑甚尔一模一样的眼睛被温热的掌心覆盖,世界颠倒之际,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 伏黑惠不知道那是血还是泪。 他只听见了崎野七穗的声音,悠悠的,轻轻的,好像是在给他讲睡前故事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他最爱的七穗要死了。 但七穗却对他说: “惠,不要看。”
第24章 伏黑甚尔买了一枚戒指。 是孔时雨推荐的牌子,据说最近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您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东京的街头,伏黑甚尔呼出一口冷气,想起刚才柜员微笑着说的话。 不喜欢的话,换一个也行。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伏黑甚尔清楚地知道答案。 那个笑起来带些傻气的家伙从不拒绝任何他的礼物。 她总是兴高采烈地说“谢谢”,然后像兔子一样满屋得意地乱窜。 【“因为是甚尔送的,所以我珍惜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崎野七穗之前,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伏黑甚尔第一次有了贪心的想法。 他想要听得更多,看得更多。 想要明年一起再和她去看烟火,然后看她被水球砸中气急败坏的模样。 崎野七穗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 她在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嘴,可打完又立即后悔,抱着沙发一副生怕他把她丢出去的模样。 …… 可是看不到了。 伏黑甚尔走到公寓楼下时就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面无表情地走上楼,甚至不需要推开门—— 伏黑惠蹲在浑身是血的少女身边,看到他时无助地张了张唇,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狗。 伏黑甚尔没空理他。 男人蹲下身,抱起地上的少女,沙哑着声音说:“我带你去找高专的那个医生。” 崎野七穗笑着拉住他胸口的衣服:“硝子还不是医生呢。” “闭嘴。” “明天的家长会要记得去开哦。” “……闭嘴。” “还有,甚尔……”冰凉的手指触了触他的脸,“不要哭了。” 伏黑甚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他从没哭过。 被人扔进咒灵堆里差点被杀死时没哭。 被所谓的亲人排挤时没哭。 在此之前,伏黑甚尔甚至都不知道哭是怎样的。 他低头,在房顶飞速穿梭间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点。 【我好喜欢你啊,甚尔。】 这句话就像魔咒一样,牢牢地锁住了他。 伏黑甚尔的眸色深沉,半晌沙哑着声音开口:“别睡。” 崎野七穗的睫毛颤了颤,快要合上的眼睛睁开。 “知道啦。”她用撒娇般的语调说道,“那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伏黑甚尔抿唇,单手砍掉挡在面前的咒灵。 “从前有个人叫阿里巴巴。” “他赶着三匹毛驴,要上山砍柴……” 然后他跟在强盗后面,发现了盛满宝藏的洞穴。 【芝麻,开门吧!】 阿里巴巴这样大喊道。 门打开了,在数以万计的锦缎和金币间,有个同样溜进来的小姑娘对着他笑。 “……什么啊,你根本不会讲故事嘛。”崎野七穗嘟囔道,她白色的衬衫被染得通红,声音中带了些埋怨。 伏黑甚尔听着她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察。 “我好喜欢你啊,甚尔。” 怎么有人的遗言会是这种话。 伏黑甚尔闯进高专的时候,崎野七穗已经彻底停止了心跳。 她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躺着,身边是面无表情的家入硝子。 剪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少女摸了摸口袋,试图点燃一支烟。 可她的手颤抖,怎么也按不下打火机。 家入硝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 可她明明该是最冷静的一个。 “还有什么留言么?”家入硝子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同样沉默的男人问道。 伏黑甚尔没说话,他盯着自己手上干涸的血迹看了许久,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传闻中毫无同情心的天与暴君一点一点地用手帕擦掉了崎野七穗脸上的血痂。 他问家入硝子:“她叫什么名字?” 家入硝子愣住,停顿几秒,将折断的烟塞回口袋。 “七穗。”她回答道,“崎野七穗。” 伏黑甚尔垂着眼,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钻戒。 【“甚尔。”】 发烫的电视机前,金发的小姑娘支着下巴,幸灾乐祸地凑了过来。 她弯着眼睛,问他“笑什么”。 【“你该不会真的被人骗钱了吧?”】 伏黑甚尔走出高专的时候,东京如一年前一样下了场大雨。 他试着点燃一根烟,可火星刚冒起就在雨水中熄灭了。 禅院家的人说,天与咒缚本该没有心。 但现在,他的心好像被偷走了。 - 禅院家大小姐的死亡在咒术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其中最震惊的是与她同为双生子的禅院直哉。 一天前,他接到了来自禅院七穗的电话。 电话那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隐约有男人的笑声。 禅院直哉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想也不想地挂断了电话。 直到禅院直毘人告诉他禅院七穗死亡的消息。 从小到大,禅院直哉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有的是被处死的,有的是被咒灵杀死的。 可禅院七穗不一样。 禅院直哉总觉得她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她长得很好看,处处模仿他,又处处和他作对。 但父亲说,他们是一体的。 因为讨人厌的小萝卜头叫他哥哥,所以他偶尔也可以勉强庇护她一下。 于是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禅院直哉记得,三岁的时候,满脸油彩的禅院七穗突然跑过来和他说,她想在檐廊下系一个晴天娃娃。 会动的,风一吹就摇啊摇,就像母亲带他们放过的风筝。 【“会被骂。”】 【“想系。”】 【“哈?你自己被骂就好了,离我远点。”】 【“想系。”】 【“……”】 同样只有三岁的禅院直哉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给她搬来了板凳,甚至让她得寸进尺地踩在自己了的肩膀上。 禅院最不需要的就是亲情。 从小被灌输这种思想长大的禅院直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后悔。 为什么会不甘心。 在仆从惊慌失措的一声声“直哉大人”中,禅院直哉终于回过神来。 矗立的柱子不知道被谁愤怒地击了一拳,他用带血的手捏着檐廊下破旧的娃娃,冷漠地把它扔进庭院中的池塘里。 禅院直哉没去参加[禅院七穗]的葬礼。 池塘的水荡啊荡,红色的金鱼摇晃着鱼尾,在荷叶四周浮浮沉沉。 “没用的家伙。” - 【“六眼也有做不到的事吗?”】 少年盯着公寓里那滩发黑的血迹时,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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