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呻.吟着、哽咽着:“我是个杀人犯,没有人会宽恕我,我应该被枪毙,我应该接受审判。 我不想杀人,我是个钢琴家,我爱我的音乐,从我拿起木仓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失去了弹奏的能力。 我们活得好好的,可是国家要打仗,我们要上战场……我很怕死,我不敢死,我想活着,我只是想活下去…… 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要打仗……” 神明还是沉默无语,只是安静而包容地凝视他。 于是男人失声痛哭:“我感到痛苦,每一个晚上我都能回想那一切,我为什么还活在世上…… 我想死,为什么没有死在那里啊…我不敢回家,我愧对爸爸妈妈,我会伤害爱我的人……” “神啊!我该怎么做啊!” 神明也不知道,她的声音颤抖:“你只是生病了。” 她根本不敢再听男人的忏悔,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使用能力,温和的精神力填补着破碎的内心,他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时梦惶惑不安,无声的光点也滴落在梦境里,溅起盈紫色的微光。 她问自己,精神分析真的有用吗? 她可以每晚来他的梦里,可以给他一晚的安眠,可以帮他抵御噩梦。 可是,她终究不是神明,她终究挽回不了过去,她救不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不管秋元央愿不愿意,那些恐怖的回忆和噩梦般的景象总会突然闯入记忆里,一幕一幕地闪现,让人无处遁逃…… 而时梦感到恐惧。 …… 她再次睁开眼,是坐在冰冷的床上。 少女轻轻地用手掌捂住脸,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梦境,她是个逃兵,从噩梦中逃离…… 她为自己而羞耻,为自己从未经历过一切,却抱有高高在上的拯救之心。 这是伤痛,这是疮疤,这是战争带来的,成堆的尸体和流不尽的血泪…… 时梦踉跄地跌下床,赤脚走到书桌旁边,翻开笔记本至空白的一页,这种倾诉感和表达欲是那么强烈,而她丝毫不想抵抗。 可捏着笔,时梦又愣怔了,她想说些什么呢?她想写些什么呢? 她没有经历过战争,她只是战争遗留的难民……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我是安稳年代的孩子,享受着先辈带来的和平…… “她”在想什么呢? 她甚至不知道,十年前的那场世界大战从何而来?是利益?还是异能? 她真的了解这个世界吗? 时梦顿住了,千言万语堆积在她的心头,却找不到任何一句能够写下的话。 直到天光渐亮,晨起的鸟儿开始清鸣,她长久地僵坐,才感受到了身上的寒意。 ——这个世界是复杂的,战争是复杂的,人性也是复杂的。 而她眼前的,却是战争带来的现实。 明明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但脑海中,却仿佛出现了历史…… 既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做一个记录者,仅仅做一个记录者。 把这些事情,都写下来吧! 就记录一场战争,写那战争中流离失所的人。 就写一个音乐家,被战争摧毁了一切,又在战争里看见的故事吧! ——《流亡者组曲》
第54章 没过多久,松浦文一传来特大喜讯,柳川隆之助老师的《异乡人》,拿到了霓虹文学奖短篇小说第一名。 松浦编辑再三打电话邀请柳川老师参加颁奖典礼,溢美之词说了一大通,全程姿态卑微、言辞恳切。 当然,作为谈话的另一方,芥川龙之介最开始是婉言拒绝的。 然而和四月老师这种身经百战、和编辑斗智斗勇多年、装死经验丰富的作者相比,年轻的少年根本抵挡不住社会人一波又一波的言语恳求和心理攻势,一不留神就松口答应了。 等听到对面响起的欢呼声,芥川龙之介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而在横滨文学社的主编办公室里,松浦文一笑眯眯地挂了电话,一旁的主编佐野谦信面带赞许地听完忽悠的全程,止不住地拍大功臣的肩膀。 松浦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庆幸。 有四月老师这个油盐不进的见光死作者在前,他生怕好好的一个少年作家和她学坏了,更怕他不愿意参加任何文学相关的活动。 还好还好,柳川老师是个脸皮薄还心软的人。 这种事情,只要有了一次,今后就指不准会不会有更多次,松浦文一美得不行。 …… 而另一边的四月老师,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翻阅横滨文学报。 怎么说呢,论起网上的评论,《异乡人》的讨论度不算高,柳川隆之助又作为一个新冒头的同样优秀的小说家,经常被拉出来和四月老师对比。 但柳川毕竟是新人,而且发布的又是严肃短篇小说,而在四月老师的高活跃书粉都集中在40岁以下、战斗粉和死忠粉极多的情况下,正常讨论还好,一旦有关于双方的对比评论,基本上都是压着对方打,哪怕百合教这种反复横跳的粉丝,关键时刻还是愿意保这个叛教的老头子一下。 不过在大部分书粉眼中,四月老师是一个老头子,新人是一个少年,大家还是鼓励和表示期待多一点。 时梦看着看着,暗道龙之介第二篇小说的压力会很大啊! 但横滨文学报上就是另一种状况,前几天是很多关于《异乡人》的分析和读后感,都快成为《异乡人》专报,很快就有一些作家出来挑刺,说文笔青涩,情感浮夸,内涵不明显,作者对主人公的描绘和刻画太多,比重失衡等等等等。 然后柳川老师的粉丝不服,两方人开始对战,吵着吵着又拉出还在连载《红月庄园》的四月,接着四月老师的作家粉丝也加入战场,吵吵嚷嚷的,每天都有骂战可以看。 而且现在很明显吵出真情实感了。 时梦心道不愧是一群玩笔杆子的,骂人都能骂出花,火药味极重。要写小说都有这个水平,文坛哪能落寞这么多年。 不过她很快咬牙,因为这一页这个吹嘘芥川的作家粉头真的太过分了,她记得这个人,当年还骂过她的《贫百》用词粗鄙! 可恶,他才咬文嚼字,掉书袋,卖弄才学。 芥川龙之介这时候也放下电话坐到了时梦的身边,看到她翻阅的报纸,脸上一阵无奈和惭愧,他没想这篇小说会在横滨报上引起这么大的骂战,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竟然还在吵。 不过他和时梦都不太在意网络上和报纸上的评价,时梦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吹柳川大老师,而对于龙之介来说,他不太关注自身的名利,更别提他们是一路从贫民窟走出来的同伴,而且…… 少年看了一眼身旁哗啦啦翻报纸的女孩子。 他一直没有跟时梦说的是,这本小说失忆者的原型,就是她。 不过芥川其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失忆,这是他的猜测,因为她太自然也太正常了。 甚至如果他现在告诉对方,《异乡人》的原型是你,芥川都能想到她脸上震惊和诧异的表情,之后会是开心和惊喜,接着洋洋得意地说一些烂话和废话。 这样子就没有人能看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关于这一点,芥川心想银大概也没有意识到,她其实瞒的很好,只是他足够地关注她,足够地了解她,他们从最开始就认识了。 那段住在仓库的日子,回来起来已经很久远,但是芥川龙之介仍然能记起在几个足够安静的月光下,她难过又疏离的表情。 ——纯粹的和世界格格不入,纯粹地脱离世界,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又在这个世界上追寻着些什么,并在悄然地、观察着、模仿着这个世界上的人。 于是过了没多久,就把自己伪装地跟所有人一模一样。 所以现在的人们看她,会觉得这个女孩如此自然、如此正常、如此向上地活着,跟所有人没有区别…… 其实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有那么一刻芥川龙之介很想问她:时梦,你是失忆者,还是异乡人呢? 但芥川也同样在避免这个问题,于是他开口说及了刚才电话里的事:“刚才松浦编辑告诉我,《异乡人》拿到了短篇小说奖第一名。” “真的吗?”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了一大篇引经据典慷慨激昂气死对方的檄文的时梦,瞬间转怒为喜。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什么时候去?” “下周六。” 时梦连连点头,她就知道龙之介绝对能拿到奖项,心中满是为自家崽自豪的心情,于是马上安排起来。 虽说之前她的奖项都是拜托松浦编辑代领,奖杯也全在松浦编辑那里,但这可是龙之介第一次获奖,还是第一名! 绝对不能轻易对待,过几天龙之介去台上拿奖,他们家剩下几个人都去助阵,去台下给他鼓掌呐喊助威。 看到这个夸张阵仗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银听到这个想法,在一旁疯狂点头,追加了赞同。 然而这个提议遭到两个小男孩的反对,他们竟然说不去,要两个人呆在家里玩。 时梦驳回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开什么玩笑,放两个六岁的小朋友在家里? 她的心还没这么大。 小朋友很不高兴,久作和惠这两个家伙天天玩得看不着影,总是在角落里上蹿下跳、窃窃私语、动手动脚。 送孩子的时候,吉永老师也和时梦说了这个状况,那个嘴甜的小新也跑过来劝她。 “啊~美女姐姐,又见到你了。其实,他们两个是想成为偶像出道,所以天天在小树林里练舞~” “什,什么?练舞?”想成为爱豆? “是啊~还在厕所偷偷练基本功,大家提建议的时候又害羞了。 美女姐姐,身为家长,不可以这样子,一定要支持孩子的梦想啊~” “好,好的……” 时梦一脸精神恍惚地走去深空,心道要不是小新提醒,差点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于是上班的时候一直在网上搜索最近比较火的偶像团体,看看是哪个激励了她家的两个小朋友。 又搜寻了附近的艺术类课程,男孩子练练舞蹈也挺好的,培养点气质,孩子的梦想家长绝对要支持。 回家后得知这个可怕消息的小朋友:…… 他们两个尖叫着说不要成为爱豆也不要学舞蹈,不管是芭蕾、爵士还是拉丁。 时梦感到疑惑,询问起“小树林跳舞事件”还有“厕所练基本功”,梦野久作和伏黑惠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太对,支支吾吾的。 最后特地为此事召开一个家庭会议,反复拉扯后,最终的结果是,三个小朋友:津美纪学舞蹈,惠学绘画,久作学点乐器。 芥川兄妹连连摆手说他们年纪大了输就输吧,不想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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