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听从你的指挥, 因为你看上去就该成功, 就该处于主导地位。” 从和网络上的她相识, 再到被借调横滨同她初遇, 这八年里一直如此。 九岁那年他因【咒言】引起的事故被家中断绝关系, 送到东京咒高。 一开始他自闭到甚至都不愿意和胖达说话,只自顾自地抱着能充当交流工具的IPAD,在网上四处闲逛。 或许是搜索了太多有关自杀的内容, 总之Youtube向他推送了一首歌——《命に嫌われている》。 那是新人Youtuber“白夜游喵”上传的第一份翻唱作品。 “本来那时候也准备自杀的。” 同样的话已经在第一次发送给她的私信中说过。 也许当时她的技巧尚且青涩,也许仅仅是因为雏鸟情节, 也许…… 抛去一切客观因素不谈,他的确被她歌声中“急切地想要唤起某人的求生意识”的情感所触动。 “是你唱的歌让我打消了那个念头。” 只不过现在想来——“那首歌其实是唱给太宰治的吧?” 却钓上了他这条自愿咬钩的鱼。 “不过不重要了。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狗卷棘抬起神子户的手, 放在自己的头上, 模拟摸头的动作, 蹭了蹭。 “这条由你拯救的生命,也该由你终结, 才有始有终。”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 看到的便是神子户僵持半空的双手, 和布满泪痕的脸。 泪水不停歇地从眼角划下,经过双颊, 汇集于那尖削的下巴, 最终滴落在衣襟上。 和五条悟重逢时, 狗卷棘用【咒言】命令她哭出来的那次完全不同。 她从头到尾都没发出过任何声响。 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哭了多久。 神子户注视着他, 噙着泪,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口红都难以遮掩她嘴唇的苍白,更不可能掩饰它的颤抖。 “或许我当初的确想过送给太宰治,但最终我没有冠以他的名字,而是发表在Youtube频道。” “从那时起,它就是属于听众……是属于你的。” 哪怕是深呼吸也无法克制住汹涌的泪意。 神子户只好偏过头去,尽力磕磕绊绊地剖白着隐藏在一副又一副面具下的自己。 那个连她本人都不愿承认的、脆弱又柔软的自己。 不得不说,和狗卷棘相比,她更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半点教训都没记住。 “不希望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会动摇。” 无论站在这里的人是谁,她都有足够的把握把人赶走。 可狗卷棘不一样。 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她犹豫。 “我也没有不相信你。”神子户吸吸鼻子,“我只是不相信自己。” 她这个人性格上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但从身份讲,实在不是个足够好的恋爱对象。 尤其对狗卷棘这样的小男孩来说,她更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神子户抹掉脸上的泪痕,盯着桌角:“我有时想起你,都觉得你理应恨我。” 她的语气冷淡阴郁得像是此刻天边翻滚的乌云。 又或许窗外的天气才能真正反映她此刻的内心。 “毁了你的前途,毁了你的人际关系,毁了你光明又快乐的日常生活……” 神子户逐一盘点着狗卷棘失去的一切,越说越悲哀。 “可是你不恨我。” 她稍稍侧回头,于泪眼朦胧中,似是追问,可又分明不是追问的语气。 “你为什么不恨我,又怎么会不恨我。” 窗外雷雨大作,闪电劈在浪尖,却在一声炸雷响后归于沉寂。 良久,她才收回视线,继续偏着头,对着桌角发呆一般地喃喃自语:“我不是没想过……” “我只是不敢信。” 氤氲的粉色漫上神子户的耳根。 那是狗卷棘在她脸上前所未见的神色。 他试图扳平窃喜的嘴角,只可惜同样弯起的双眼暴露了他的心思。 见他如此,神子户稍叹了口气,随即转瞬即逝地敛起那点真实。 她闭了闭眼,飞快地收拾好心情:“无论你还想说什么,全部到此为止。” “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那就回去吧。”神子户心知肚明,“我也并不值得你……” 哪里不值得? 狗卷棘疯狂摇头,再也装不出之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他抿住笑,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把玩:“我才不会走。” 狗卷棘捏着她微凉的指尖,追问道:“不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应付我。我知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处理【书】。” “所以你迟迟不想出去的原因是什么?” 事已至此,神子户也疲于搪塞。 “我无法取舍。” 她敛起眼睑,叹息融化在雨夜里。 若在天平的两端分别放置港口黑手党和狗卷棘的情况下,她便找不到平衡。 “我曾经想过,让与谢野跟着你。在你说不了话的时候,直接割开喉管,再用异能治好你。” 毋庸置疑,这是加入【咒言】选项的最优解。 如果是森鸥外,他能毫不迟疑地做下这个决定。 可她毕竟不是森鸥外,“我做不到。” 狂风骤雨在一瞬间消弭而去。 徒留下尚不平静的海还在推着浪头。 费尽千方百计逼到手的真心话比她之前扯来扯去的大道理和幌子都要熨帖。 哪怕是装疯卖傻闹“自杀”,能成功反过来骗她一回,也已经十分不易。 谁能想到就这样他还骗到了! 狗卷棘很难形容那一瞬间自己心里充盈的究竟是什么。 是窃喜?是明悟?亦或者一点点的成就感? 他弄不清楚,也懒得去弄清楚。 那不重要。 狗卷棘扣住神子户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他扬了扬下巴,难掩笑意:“那是你搞错了一件事。” “你不需要在横滨和我之间做出取舍,也不需要改变你任何自以为的缺点。”狗卷棘托起她的手,“因为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还有我呢。” 他收回了伪装出的悲伤,也敛起了增强气势的锋芒。 “没办法兼顾横滨和我,这不是你的问题。要我说,你可以尽你所能地保护横滨……” 少年笑着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保护你。” 柔软的唇贴在手背上,带来的不仅仅是那份温度,还有一份能让心都沉静下来的重量。 神子户愣愣地看着他,甚至都忘记了要收回手。 在她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记忆中,不是没人说过类似的话。 可那些人哪里能拿出来和他作比较。 也不是没人打动过她。 只是那家伙也从不会说这种话。 或者说,他会说,但没有人会当真。 至少她知道,那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惯常不能当真。 然而狗卷棘不一样。 他的眼睛那么亮,带着仿佛一直都不曾动摇过的坚持。 一下就能把她拉回到当初那个电影院里。 那时候,他的眼睛也是这样亮。 即便知道打不过真人,还是想要保护她,保护在场的所有人。 是温柔善良又充满正义感的小孩。 等到四年后的现在,他分明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学会了装腔作势地骗她说真心话,也学会了怎么在谈判里占得上风。 却还是那样…… 神子户忽然弯起唇角,从鼻子哼出一小声叹息。 她挑着眉,再一次占据了主动权:“让【书】消失的办法有很多。” 顿了一会,她又说道:“不想它消失的人也很多。” 狗卷棘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想它消失的人自然也很多。”神子户笑意更甚,“不过也有森先生那样只想要我消失,不想它消失的人。” 见狗卷棘彻底转不过弯来,她更是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保护【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保护带着【书】的我就更难了。” 神子户反客为主地伸出手,捏住狗卷棘的下巴,强迫他低下头看着自己。 她分明坐在椅子上,却带着一身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真的准备好了?” 话已至此,狗卷棘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你愿意和我回去?” “你都逼到这个份上了。”神子户咋舌道,推开狗卷棘的桎梏,转身打开窗户,“还容得下我拒绝?” 狗卷棘自得起来:“所以你被骗到了?” 神子户倒是不太想承认:“难道你的命不能给我?” 她凝望着海天交际之处,那一道波动的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走吧。”她再次转身,面向狗卷棘,“该出发了。” 狗卷棘不敢掉以轻心:“你会跟我一起走的,对吧?” “并且带着【书】。”神子户补充道。 她拿起桌边的一本小说,在狗卷棘面前晃了几晃。 窗外雷雨初歇,但浪头却一浪高过一浪。 仿若海啸,向横滨最高的五栋建筑袭来。 没注意到窗外风景的变化,狗卷棘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神子户刚刚透露出来的意思上。 他被引导着,看向她手中的那本小说:“这就是……” 话还没说完,巨浪便拍中了港口黑手党的本部大楼。 突然被卷入海中,狗卷棘本想拉住神子户,然而神子户却不这么想。 她对狗卷棘挥挥手,笑着说了句“一会见。”便消失在深海中。 狗卷棘吓得一激灵,直接坐了起来。 他盖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四处打量了下。 这是他在剑尾鱼组织里的临时卧室。 仅仅为了检测他是否会迷失在奇蛋世界里才分配的一间小房间。 而它的隔壁…… 想到这里,狗卷棘立即翻身下床,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跑到了隔壁房间。 那间房里靠墙摆着一个如同水晶棺一般大小的生物仓。 生物仓一端的控制台闪着明亮的光,显示它仍在工作。 狗卷棘越走越慢。 他最后几乎是挪到生物仓旁的。 垂下头,狗卷棘隔着玻璃,看着仓内熟睡的那个人。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人刚和他说过“一会见。”。 应该没有在敷衍他吧? 一秒、两秒。 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却像是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 狗卷棘抿紧双唇,忍住泪意,很努力地弯起嘴角。 他对着那一双缓缓睁开的蔚蓝双眼,轻声说道:“海带(欢迎回来。)。” 仓里躺着的人立即笑到呛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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