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听到山贼尽数剿灭,而己方不过是有四五人不慎受伤后,她脸上才又浮现出一缕笑容。 访友? 郭嘉思忖着这理由倒也不错。 因为这场意外,乔琰确实猛刷了一波在他这里的印象分。 但能文能武,还是这等统领骑兵队伍的状态,并不意味着她真就能担得起戏志才对她的赞誉。 在那家伙悠闲生活的记录之余,还在信中写道—— 朝廷重启州牧,绝不只刘焉、刘虞二人,若增设并州,此位非乔烨舒莫属。 他戏志才没什么平步青云、入朝中任职的本事,但为州牧门下客,争一个谋主的位置,却未尝不可以一试。 这话说得就有点重。 当然郭嘉不至于将戏志才这种话拿出去对外宣扬,但在对乔琰有所评估的事情上,他多少也要跟着拉高一点标准。 故而在乔琰重新朝他看过来的时候,除却如麋竺一般再次谢过她的救命之恩,他也当即接着乔琰的话茬说道:“嘉此来的确是为访友。志才于信中屡次提及乐平有好酒,乔侯不会拒绝我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上乐平去吧?” 乔琰笑道,“访友之事何必问我,此前乐平确有一道屏障,不过是让我不得外出罢了,又不是不让人进来,如今连这道屏障也没了,又正是秋收之后的闲暇,不趁着此时往来访友,难道还等着大雪封山时节吗?” “不过……”乔琰指了指那边的河东白波贼,又道:“奉孝下次想来,还是挑个贼寇被铲除的时候来吧。” 郭嘉听她语气笃定,颇有几分胜券在握,竟像是要将河东地界上、自麋竺说来就有些不简单的白波贼给铲除,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但这种话就不必开口问询了,毕竟他是来访友而不是来出谋划策的。 他旋即又听到乔琰调侃道:“说来也是有趣,戏先生来并州游玩之时偶遇云中山山贼,奉孝来此又遇河东贼,算起来,你们也多了个酒桌闲聊的话题。” 不过戏志才遇到的云中山山贼看他孤身一人且没钱,加上他给自己瞎扯的离谱理由,并不会拿他怎么样,但郭嘉遇上的这伙人…… 乔琰拧了拧眉头。 若是按照原本的轨迹,这些河东贼真正声势浩大的时候,乃是明年的二月。 可大约是因为逃过蝗灾劫难的并州,在这汉末乱世中着实有些“安逸富足”,而河东郡和平阳郡一带却因蝗灾的缘故而惨淡非常,造成了以郭泰、杨奉等人为首的贼寇进一步扩张,也提前拉开了白波贼入侵的序幕。 虽明知这些人比之统辖黑山贼的褚燕在眼界方面大有不如,但他们如今造成的危害却是实打实的。 麋竺随后与她提及的商队损失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他们只为快速劫掠,并不在意于直接造成人命损伤。 这商队猝不及防遭到袭击,固然乔琰带人来得很快,死于山贼之手的也足有二十余人,受伤的又有三十人,对一个不到二百人的商队来说,已是个极大的损失。 且贼寇追击之中,有不少货物被当做挡住刀砍的屏障,因其中多有布帛丝绸等物,显然难以在这灾劫之中保存。 若是连小商队在这条路上也要遭到袭击,可想而知本还觉得并州这地方生意可做的商队也会减少往来。 这对她来说无疑也是个损失。 如今又不是诸侯群起的乱世,乐平不宜太过掐尖冒头,绝大多数交易都是依托于晋阳这个中转站完成的,故而她才会对轵关陉这条陉口格外重视,在闻听白波贼来袭后将褚燕和赵云给借了出去。 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对方完全记吃不记打,加之内部四股势力的盘根错杂,导致间隔造成的伤害不足以让他们被打痛。 即便今日这支势力被铲除,明日又有另外的人派遣匪寇前来。而就算损兵折将,以方今时节做良民不如做贼的环境,他们要补充兵力也不难。 这就属实是个麻烦! 原本因为汉廷调集南匈奴部众前往冀州幽州平张举之乱的事情,在王柔传递给王扬的消息中屡有提及,有近年来的酒业交易从中斡旋,那南匈奴的左部贵族也依然多有怨言,乔琰是打算先消灭此处隐患的。 今日河谷一行,她也只是为了测试一番在这两年之中的本事长进,而后便继续让褚燕和赵云拿这小股的白波贼继续练手。 但显然以今时的情况来看,这个顺序可能要换一换。 乔琰朝着麋竺道了谢,令手下的人一部分去处理白波贼的尸体,以免尸体堆垒于汾水之畔造成河流的污染,一边令另一部分人协助装殓商队商贾的尸身,想了想又对着麋竺说道:“可否劳烦子仲将这商队中的几位负责人替我找来,我有几句话想说。” 麋竺本就有意要与乔琰达成那特殊钓竿的交易,即便没有这一出白波贼来袭的事情,也是要与她攀谈关系的,又如何会拒绝此事。 何况,出于对乔琰的好奇和评估,他也想看看她会对这些忽遭大劫的商贾说些什么。 商队内如他这般零散依附于队伍,图个往来帮扶的并不在少数,其中大约有五位商人死于此难,也包括这商队的领头,其余的却还存活,这些人连带着领队所在的商队重新选出的主事人,都一并来到了乔琰的面前。 商队被劫,算起来能有乔琰相救已算是大幸事了,即便是全军覆没,在如今的环境下也只能自认倒霉而已。 乔琰朝着这些人看去,见他们并未有寄希望于州府给出什么补偿的意思,却也不乏想要此后少来此地的心有余悸,在心中对他们的想法稍有了些数。 她开口说道:“按照大汉刑律,盗寇该当除以磔刑,但此番贼寇已死,将其尸首送往州府不易,此法便不必严苛执行了。只是需得劳烦诸位与我同行州府,共同做个见证,不知可否?” 何为磔刑,便是割肉离骨的酷刑。 盗寇横行时节大多严刑峻法,虽有赎死之法,但若严格按照律法,这些白波贼一旦被擒获还真应当按照此法来执行。 只是酷刑之所以是酷刑,还是为了起到警告的作用,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也显然无法有什么警告,再拖着尸体往州府也无有大用。 那几人互相看了看,朝着乔琰回道:“君侯于我等有救命之恩,此事自然应当。” 说实话,他们之中虽有些是想要直接打道回府的,但来既来了,若不将带来的中原货物在晋阳售出,难以填平损失,怎么也得往前走。 何况乔琰这话一出也便意味着她必定不会在此时撤走,而是会将他们护送前往晋阳了。 前方还有两日路程,能有这一庇护在侧也让众人有安全感了不少。 麋竺有些意外乔琰要说的仅此一句而已。 但在先行完成战场的处理,而后启程前往晋阳的一路上他又意识到,乔琰此举显然做得恰到好处。 她这番举动中除却以让各位做个见证的理由将人安全送回后,又于随后无意间透露出,州府近来有将货物兜售给南匈奴的意愿,以他们带来货物品类来看,这无疑是进一步挽回损失的法子,不妨与州府磨磨条件。 在她统领骑兵的整顿中又让人隐约听得,她禁足两年后出来,正要用那白波打磨战力。 以她这表现出的例不虚发箭术,以及骑兵对贼寇的杀伤力,足以让人相信这条商路尚有通行的可能。 在这递进的表现中,她虽只说的是那些个公事公办的话,却让人对她,或者说对并州实有好感和希冀。 而最妙的是,以她言谈举止的分寸来看,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给出过任何承诺,更也没有堕了她那县侯的名望。 包括麋竺在内被她请来州府登记盗寇案情的诸人又留意到,乔琰刚到晋阳不久,就被晋阳王氏的家主火急火燎地找上了门,观对方表现中竟是有求于她的样子。 虽然听不清这两人在说些什么,但能让王氏家主有此等请托之色,这位乔侯的底气属实不小啊! 做商人的,无外乎就是逐利,这也是先前麋竺与郭嘉说到过的东西。 既然这位乐平侯重新出来在并州地界走动,似是能给此地带来足够的利益,那么这番河谷损失也未尝不可以姑且放下。 他们说不定还能借助这个机会与这位乐平侯结交。 饶是麋竺明知乔琰此举打的正是个虚虚实实的用意,也忽然油然而生了几分紧迫感。 但王扬可不知道因为他恰到好处的前来找人,还在无形中帮了乔琰一个大忙。 他是当真有急事来找乔琰的。 “你今日早上……让人送来的那个蜂窝煤,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王扬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实在是不能不对此在意到,一听乔琰抵达的消息就跑来的地步。 自前汉以煤冶铁开始,世家与外戚的手中便大多掌握有煤矿,尤其是而按照现在划分省份在山西与河南的这一片。 晋阳王氏自然也不例外。 乔琰的乐平县生活条件大为改善之后,于前两年间没少朝王氏采购煤饼,用作冬日取暖所需。 因着双方往来频频,加之乔琰已经充分表现出了何为最为顶尖的潜力股,王扬自然不在意将煤饼的价格再降低一成。 当然,如今的煤饼还不叫做煤饼,还是叫做石墨块。 王扬骤然收到乔琰送来的“蜂窝煤”还有些意外,可在烧灼之后,他便发觉了此物跟原本煤饼的区别。 虽然他当即意识到这或许正是煤饼之中的孔洞造成的效果,在将其中一份蜂窝煤碾碎后他也不难发现其中有木炭粉、黄泥、石灰等物,可他尝试以这种方式重新混杂入原煤,也按照乔琰送来的蜂窝煤扎了孔洞后烧灼的时候,却发觉此物跟乔琰送来的东西还有些距离。 这其中必然还有些别的东西,也是他凭借肉眼无法分辨出的东西! 若非要说起来的话,只是按照这样式制作出的蜂窝煤也能达到比先前更加高效的结果了,可在已经见过了更好的东西后,王扬又如何会舍得将就于粗陋版本的蜂窝煤。 一想到此物势必连带着带来的高昂利益,他心中抓心挠肺的难受,哪里还管得上失态找上门来是否有些掉价,更无形中成全了乔琰的几个目的。 然而乔琰只是在此时语气淡淡地回道:“加了些特殊的东西而已。” 王扬一听乔琰这语气就觉不妙。 她话中并不算热络。 当然,这倒不是说她对此交易毫无兴趣,若真是如此,她也大可不必将东西送到王扬的面前,而应当说,此物显然不像是她会随便拿出来交换的东西。 但大家都在并州地界上,王氏又有煤炭在手,若真要做这蜂窝煤的生意,自然还是得找他们这等自己人,筹码多寡也未尝不能多谈谈,只要有这个意愿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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