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再不出去,我就要让人将你给打出去了!”乔琰朝前迈出了一步,只见她眉目含霜,好一片杀机毕露。 此等神情和上位者之态,莫说是其他人看不出这竟是一番安排好的戏码,就连作为知情者本人的鲍鸿都几乎要以为,乔琰下一刻就要将鞭子给抽过来了。 更因为乔琰此时的表现,她身边的典韦也随之朝前迈出了一步。 即便典韦此时手中的长戟因为这比斗规矩被换成了长棍,可他跟随乔琰至今,几乎没有错过任何一场战斗,在乐平又享受着吃饱穿暖的待遇,这令人望而生畏的体格和他身上的煞气与日俱增,着实是让人仿佛看到了个杀神。 一见此景,鲍鸿忙不迭地转头就走。 他暗自想着,幸好乔琰没给他安排其他台词,否则他估摸着自己也是说不出来的。 只是还不等他走到那营门就听到了后方又传来了一声清呵,“给我站住!” 先是让他滚又是让他站住,鲍鸿一时半会儿间不知道自己该当听从哪句话才是,但他心中再度默念了一遍“度辽将军”,还是转回了头来,决定按照时间更近的一句话来执行。 而后便听得乔琰说道:“鲍校尉今日所为我不会让人说出去,也不会上奏天子,提及你此番试图破坏规则之事,此外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 “长水营将胡骑归并在内,并不代表着地位就凌驾于越骑营和屯骑营之上,如若鲍校尉不以为此言是真,那么权且看看,十日之后我麾下到底是哪一支队伍立功最多!” 鲍鸿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看看便看看。” 说完这话,他才跟个合格的反派角色一般负手离开了此地。 不过走到半道儿他又意识到,乔琰此番的操作着实有些不一般啊。 他这么一出表演,配合上乔侯的那句话…… 好家伙!这样一来,在她的队伍内部,那方非得竞争起来,也都得证明一番自己才是骑兵之冠。 而本就因为此番规则限制而实力大减的射声营和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步兵营,难道能够免于这种内部竞争吗? 这一场戏,竟是要逼出一支虎狼之师来! 鲍鸿想通了这一点,忽然觉得有点牙酸,更在此时琢磨起了自己有没有可能效仿乔琰的操作来提升己方的士气。 可惜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有乔琰这样的条件,谁让他没有一个乐于扮演他此番所演绎角色的同盟。 那么他与其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还不如赶紧返回自己的营盘。 不然他这位统帅就得算是迟到了! 然而望着鲍鸿离去背影的这些人,可无法拥有看穿他心思的读心术,他们只是在收回视线之时看到乔琰朝着他们看过来的目光。 这先前撂下了狠话的乐平侯眸光逡巡间忽然开口问道:“诸位有何想法?” 有何想法? 若要屯骑营和越骑营部从说来,此时必定是不服。 但长水营的也同样不服! 因为乔琰俨然是因为她进攻休屠各胡的战绩,而对胡骑也存在偏见。 她将这方的表情尽收眼底,目光坦率而锋锐,又并未等有人开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猜得到你们此时心中所想,无外乎便是你们才是这北军五校中最强的一支,我如今长话短说。” 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人有五指,断其一指,提握重物便多有不便,营中有五校,短缺任何一方,都无法运转得宜,赢取胜利。” “我不信什么胡骑为马上作战之冠,越骑便需落于其后,更不信我大汉铁骑步卒比之不如。要知胡骑善冲,越骑善射,屯骑灵动,步卒不可缺,射声以为援——” “此为北军五校成立之缘由,如今也自然如此!” 她手中长鞭甩出,落地出声之间,只听她掷地有声之言随即响起:“诸位,可敢随我一战,证明你等的本事!”
第94章 锋矢钩形 竞争所产生的压力的确惊人,尤其是当营骑兵还意图证明民族自尊之时。 而有了士气,其余的就好办了。 虽然军令如山,乔琰勒令手下兵卒不得将今日鲍鸿到访之事说出去,可这并不妨碍众人暂时忘记—— 这位乔侯其实并不是竞争度辽将军职位中的一员,而是憋着一口气试图证明,在十日之后的交战中,他们得赢下去! 还得取得比同伴更为卓著的成果!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乔琰就可以觉得有多轻松。 即便只是五百人的作战,因为声音在战场上传递不易,最基本的训练还是让手下的士卒明信号、辨旗帜、审金鼓。 如若给乔琰更多的时间,她完全可以让这些士卒来适应她的规则。 可是在时间只有十天的情况下,她本人的作战模式尚且需要跟近卫进行磨合,军队的进攻守备队伍也需要做出区分,她就不适合强行去改变这些北军将士的习惯。 所以她找来了北军的号令模式记录,让自己去适应对方。 好在并不只是她一个人需要研究这个东西,正如乔琰所说,她与旁人不同的优势之处在于,这支战阵里存在两个脑子。 在此番所用的武器不可伤人、极大程度上可以确保安全的环境下,在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不必留在指挥位上而是主动出击,将指挥权暂时交给郭嘉。 这对尚未正式经历过几场交战的郭嘉来说,也正是个难得一见的历练环境。 他并不缺在临战状态下的动脑能力,缺的只是经验积累。 郭嘉越发觉得在乔琰手下做事是个好决定了。 他又想给己方增加一条优势说明—— 这种条理分明且最大限度利用十天时间的筹备,这种潜藏在看似正常训练的营盘之下暗流涌动的竞争,都并不能被独立设置的其他队伍窥见。 以至于当第一场交战临门,王匡眼见对面的骑步弓兵列队而来的时候,他几乎要以为乔琰和他领取的并非是出自同一军营的士卒。 就算昨日她以酒肉将麾下之人犒赏了一番,可这等激励战意的举动又并非是只有乔琰会这么做! 王匡让人去采买的时候就打听过,差不多每个营盘都有了类似的举动—— 谁让这个时候人人都知道得让兵卒吃饱,才能让他们为自己效勇力。 但以王匡所见,当对峙于高台之前的时候,在他对面列队齐出的五百人,分明有种猛兽出笼之感。 在分拨人手之际,为防止出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他们分明是对对手的兵员有过观察的。 当时乔琰麾下这五百人是什么样子的? 因这十天以来的训练忙碌,王匡一时半会儿之间居然没能立刻想起来,无外乎就是跟他刚领到人手时候的情况差不多,甚至看起来还要更懈怠一些。 也正因为如此,在抽签决定对手的结果出来后,得知自己的对手是乔琰,他还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倒并不意味着王匡对乔琰看轻。 能做到大将军府府掾的王匡年少之时就以任侠轻财闻名,又和乔琰同为兖州人,深知在黄巾之乱阶段她能做到这一步到底有多大的难度。 他看轻的只是乔琰麾下的士卒。 可此时看来,这种认知无疑有问题。 那督战于中军的乐平侯扬鞭指来,周遭列队为锋矢的士卒最前方,正是那些为证明自己对得起骑兵之冠的长水营胡骑,两翼的屯骑越骑蓄势待发,仿佛手中所提握的并非木棍而是铁枪! 自上首的刘宏所在之处看来,这种如贯长虹的悍卒气场,更是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虽两军初初交锋胜负未分,但不过短短十日之内,已让这同样水准的士卒表现出了如此明显的差距,已足以让他喝一声彩。 他的目光隐晦地朝着另一方搭建的小台看去。 为显此番阅览将兵交锋的重视,天子亲临,起高台大坛,为十二重五采华盖,大将军何进起低台小坛,以九重华盖为仪仗。 但刘宏在朝着何进看去的目光中,分明不是天子亲厚,而是意图对他做出警告。 就像此时,当乔琰俨然表现出了面对王匡的压倒性优势的时候,他面上的神情越发松快。 合该如此! 何进已享有外戚掌兵之权,还非要往他这选拔官吏,潜擢将才校尉的地方安置人手,着实是野心日盛,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病弱多年,刘宏不敢对自己的命数报以太高的期待,倘若两年内他便会撒手人寰,届时以何进手中所汇聚的人力兵权,又当真是他的任何一位皇子所能压制得住得吗? 他目光中一闪而过了几分阴鸷之色,好在当他朝着台下望去的时候,也正见到了在他看来格外快意的一幕。 以骑兵对骑兵,敢以锋矢阵厮杀的一方必然有足够的把握击穿对方的阵型,她也的确没有估计错误。 从高台之上的视野望去,看不见这些意图证明己身的营士卒脸上的慷慨激昂之色,能看到的只是那中军之中策马,随同射声营士卒一道推进的身影,俨然如怒浪之中岿然不动的定海石。 可这些快马而出的骑兵无疑是她的另一只臂膀。 别人不会看到这方之间的“明争暗斗”! 在这北军五校旗号的驱策之下,乔琰所率领的支骑兵只有在既定的位置上前行与停顿的选择,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做到最好。 要如何证明呢?唯有击败对手! 这等竞相攀升的攻伐气场,在力图一战破敌的锋矢阵型中,简直得到了最合适的发挥方式。 刘宏看不懂交战之中的旗语暗号,却看得懂此时王匡前阵的退败,绝不是什么佯装败退,以将敌人诱骗入内后做出包抄围剿,而分明是被乔琰异常凌厉的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乔琰一人的头脑和胆魄,确实不能改变整支队伍的实力。 可王匡也同样不能让这支出身北军五校的队伍完全与他的想法同步! 那么在此时的逆境局面下,因与实际战场的情况不同,输了便只是输了并不会丧命,这种以防自己跌坠落马故而干脆投降的事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便只能不断发生。 以至于这长水骑兵越发长驱直入,几乎直逼中军而来。 他方觉如梦初醒地令射声营开弓。 这倒的确是射声营最适合进攻的距离,为保此番比斗中的互射不至于造成过分的伤亡,所用的木箭还是经由特制的,也做出了数量的限制,所能达到的射程大大削减。 然而在这应声开弓之间,越骑和屯骑的协同推进,让他们已经从需要护持冲撞的辅助朝着正面攻坚的角色转换,更是在胡骑成为对面射声营进攻的头号目标之时,承担起了进一步撕开阵型的责任。 胡马如云屯,越骑亦星罗。 这是西晋名士陆机在《从军行》中所留下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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