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步递进后,便是策书之中的结论,襄贲侯刘虞堪配“审君汉国,允执其中”,当即位天子,望其勤勉修身以正其位。 传国玉玺在洛阳的失踪,让卢植无法在此时按照规范的流程,将其自东面授予新天子。 但如今反正也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传国玉玺,就姑且当做此物已经在战乱之中丢失了也无妨。 在仪式举办之前,负责典仪的众人已经先让人以玉石雕刻成了一枚新玉玺,作为此时代表皇权的授予之物。 而作为回应,刘虞在接过了玺印后,将玉器明珠授予了卢植。 事实上这授予的仪式中,明珠应当是一种与随侯珠处在同一规模的宝物,意在天子对重臣的器重之意。 不过在凡事从简的时候就实在不必计较这么多了。 就像在卢植接下了宝珠与玉器后的下一步,乔琰迈步而前,从刘虞手中接过了他的佩剑。 在大汉历任天子的即位典礼中,这个授剑的“剑”都是高祖自称斩蛇起义的那把斩蛇宝剑,即便此物的真品已不知去向,也往往会打造出一把与此形制相仿的。可此物的图样也早在洛阳的战祸中不复存在,便也只能以刘虞的佩剑来取代。 但是斩蛇宝剑也好,是刘虞的佩剑也罢,在这一个授予佩剑的举动中,所包含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当朝的武官重臣要代行天子以武功威慑四方。 这个职务,只有可能在乔琰的手中。 若非她年纪实在太小,那宣读策令的重要流程都应当交给她。 乔琰持剑而拜,下一刻,在这座殿堂内齐声响起了对刘虞的万岁之称。 伴随着的,乃是那大赦天下的宣旨。 而在这出册封之礼过后,便是祭祀宗庙。 拜谒宗庙乃是天子册封礼的重要流程之一,其重要性不比授予印玺小多少。 譬如那被霍光所废的昌邑王刘贺,也就是那位海昏侯,他被废黜的理由就是“宗庙重于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2。 大汉在洛阳的宗庙牌位已迁移至了长安,但还未曾来得及重建高庙,便暂时挪进了明堂中合并在一处。 在“天子摆驾明堂”的通传声中,桂宫的宫门再一次应声而开。 身处此地的人无法看到,在这座宫门开启的同时,内大街所对的南面安门也同时开启。 为了确保新帝登基的安全,这一道城门在今日并不作为长安民众出入的门户。 但当天子车驾与亦步亦趋的百官行于长街之上的时候,在街道两侧已围拢来了密密匝匝的围观之人。只能由身处于道路两侧的金吾卫和凉并兵卒,形成对这些人的约束阻拦。 乔琰朝着街道的一侧看去,果然看到了自称要前来为乐平月报采风的昭姬。 听说昭姬要来,吕令雎还跟乔琰打了个报告要来当护卫,以便体验一下长安风物。 本着让她们见见世面也无妨的想法,乔琰当即做出了批复。 也顺便让她们把诸葛亮黄月英这些满了十岁的潜力股也给一并带上。 现在这几个孩子在典韦的看护之下站在人群中。 对这样一个十年不遇的景象,她们个个露出了啧啧称奇的神情。 吕令雎挽着黄月英的胳臂问道:“你说这样的场面会被怎么记录在蔡姐姐的笔下呢?若是只歌颂新帝登基盛况,好像显得我们君侯不够气派,要是只说我们君侯奉剑讨贼,又显得有些僭越。” 黄月英收回了看向乔琰的目光,朝着吕令雎回道:“若是这样不好写的话,为何不从弘文馆侧面表现呢?” 见吕令雎还有些似懂非懂的样子,黄月英解释道:“弘文馆虽然已经建起,四馆主也已经选定,但你觉不觉得,若按往来于长安的士子人数,其实还只容纳了极少的一批?” 吕令雎想了想她看到的场面,点了点头。 “因为天子未登基,众臣官位未曾落定,率先一步到来的未必就能提前有所得,反而会因筹备登基诸事繁多而被忽视,不如等登基典礼完毕后,以见天子威仪为之震慑的说法,前来弘文馆投效。” “长安有主,新帝登基,士人纷纷自弘文馆晋身的消息记载于月报上,负责抄录的乐平学子又会如何想呢?” 吕令雎恍然:“总得让自己再多学些东西,也好跟他们争个高下吧!起码不能比这些先效力于中央的落后太多!” 这就是调动起学院内的积极性了。 但吕令雎一边想着此事,一边又琢磨起了另一个问题。 在这新年的开端,君侯的新压胜钱是不是也该发了? 今年又会是什么图样呢? 她跃跃欲试地想要正式得到委任,也未尝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每晚上一年,她就要推迟一年才能开始领取新年压胜钱,就比别人少集了一种图样。 这也是一种积极性的由来嘛。 反正吕布还身在绥远城镇守,这枚压胜钱就先由她保管好了。 且不说这些围观者是如何想的,在这千人万人的目光中,刘虞和乔琰等人已经出了长安城,直入明堂中的宗庙而去。 因明堂规模不大,在修建的精细程度上远高于桂宫和未央宫,倒也对得起举办在此地的仪式。 刘虞先入宗庙祭告大汉先祖,后于明堂之外燔燎告天,意为裡六宗,望群神。 这便是进一步昭告继位的合法。 等到了这一步,登基大典就几乎完成了。 因刘协只是失踪而不是身亡,群臣不必改换吉服为丧服,只需完成后续的迎送天子回返长安就好。 这一出冗长繁复的流程完毕,当重回紫宸殿的时候,刘虞的存在就不再是被“授予”天子权柄的即位候选人,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汉君主。 有天子在位,邺城朝廷中有那些百官划分,长安朝廷自然也是如此。 当然,先一步对外公布的乃是改元。 自今岁元月初一起,长安朝廷改元建安,意在天下建宁,永乐长安。 有意思的是,邺城朝廷也在此时修改了一个年号,叫做永汉。 但到底哪一个汉才是汉朝正统,必定还是要以东风西风之斗来做出决断,光是靠着年号还远远不够。 在长安的宫阙中,刘虞已让人宣读起了对朝堂众臣的册封。 三公之中,以卢植为太尉,以王允为司徒,以黄琬为司空。 但还未等接着宣读到武将的敕封,众人已见乔琰当先朝前迈出了一步。“臣有事要奏。” 这显然并不是个合规的上奏方式,只是念在她对长安朝廷的重要性,这种举动也未尝不可。 在刘虞抬手示意她开口后,乔琰说道:“今关中虽定,天下未平,四方州牧侯伯中,益州荆州为汉室宗亲,当有朝中官职委任,以示汉在长安。” “昔年董贼以大司马位委任刘益州,然此位终有僭越之嫌,不如以大将军位托之,结关中与益州之好。” 乔琰话一出口,手持册封诏书的刘虞亲随都惊了一跳。 大将军? 在册封之上,那分明是属于她的位置!
第229章 刑…… 刘虞虽然没提前与乔琰商定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但此事在长安,已算得上是一件默认的事情。 长安朝廷所能够真正掌控的区域,或者说能让政令直接下达的区域,其实只有凉州并州和关中而已。 而这三个地方都是乔琰打下来的。 若要与冀州的袁绍,幽州的公孙瓒相抗,要与其他的各方势力或是联合或是制衡,乔琰所能起到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 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权势。 那么在刘虞坐镇中央后,只有让乔琰手握这个权柄,才能更名正言顺地调动起四方的兵马。 刘虞深知自己确实不是统兵的料,对给出这份对她年龄来说有些超额的委任,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 再若考虑到正是因为乔琰的缘故他才能坐在这个皇位上,给出大将军的位置只能说是顺势而为。 但现在—— 在这道宣读的委任旨意之前,她竟先将这个大将军的权柄送出给了益州牧刘焉。 别说是正在宣旨的刘虞心腹,就是此时端坐在上首的刘虞本人,以及刚接下了三公位置的另外几人,也都不免觉得有些吃惊。 这好像对乔琰来说并不是个有利的举动。 若此时是和平时节,天下也未曾出现这样二分的状态,甚至不需要她自己做出谦让,其他人都会对这个委任决定提出辩驳。 然而方今情势如此,身在此地的也大多承蒙了她长安救援之情,绝不可能做出驳斥。 但很奇怪的是,刘虞直觉,乔琰的这番表现好像并不是因年少位高而退让。 以她当年为并州在蝗灾中的应变而选择扣押刺史的决断,她是分得清时局缓急的,绝不会在此时做什么无意义的谦让。 他又听乔琰在此时说道:“董贼驻扎长安之际,自益州购置米粮暂缓长安短缺,已可见益州天府之国景象,方今大敌仍为袁绍公孙瓒之流,益州可联结为友不可为敌。” “董贼在时,刘益州为大司马,董贼已除,此位不当太低,以防为袁绍所趁。” “然大司马之位凌驾于三公之上,总摄军政二权。那益州牧刘君郎昔年表奏重启州牧之事,已有割据之嫌,汉中太守苏固为刘君郎部将张修所换,武都郡太守之位落于张鲁之手,实不敢留大司马之名,令其行事过于张扬。故而请陛下给其大将军之名。” 刘虞从乔琰这句话中回过了几分味来。 给身在益州的刘焉以大将军名位,并不意味着要给其大将军之实。 益州的环境也让刘焉不可能将自己的势力,凭借着这份兵马调度的权柄扩展出去多少。 给出大将军之名的本质意义,只是要让刘焉不可能倒戈向邺城朝廷的这一方而已。 是大将军还是大司马,在拉拢刘焉方面的差别不大,因为邺城那边绝不可能给出一个在此之上的名头! 但有了大将军之名,要填补长安粮仓,却有了往来的理由了。 乔琰明摆着对刘焉这边的好感不高。 听闻两日前,张鲁还因徐庶和杨丰之前贸然夺取故道和散关之事,发出了一番质问。 他虽也知道这两人夺关,乃是响应乔琰自凉州进取关中的作战,但背靠后方的汉中,又必须给天师道信徒做出一个交代,张鲁还是在年底发出了这番问责。 他倒是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发难。 毕竟他所打的算盘,便是刘虞登基之前绝不会对他们这些友方势力做出什么针对。 谁知道这会儿,在这建安元年元月初一的登基仪式结束后,这件事就被搬在了朝堂上。 乔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昨日已对陈仓方向发出了调令,以徐元直并盖元固等人将米贼自武都驱逐出境,为防与刘益州交恶,今日便为他请一大将军位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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