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等! 田丰本还觉得有些郁闷自己要参与到这样的事情当中,一想到幽州的易主代表着冀州可能会很快成为开战之地,也就更加心焦万分,却忽然在此时意识到了一件事。 天子要对幽州之战中的功臣进行嘉奖,既然是从内朝的尚书台做出的官职委任,往往也就需要由内臣前去宣读敕封旨意,行犒军之事。 对于亲近宦官的汉灵帝来说,这个位置在大多数的时候会被交给黄门和常侍来做,甚至成为了他们收受贿赂的有效手段,但对刘虞来说,这件事要么交给他在幽州时候的臣属,要么交给他们这些协助议政的尚书台成员。 涿郡——距离冀州只有一步之遥。 若他能去宣旨的话,他距离回去也就不远了! 这分明不是个苦差,而是他能回返冀州最好的机会。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拿出一套既能让刘虞满意又能让乔琰满意的敕封方案,以便让这个宣旨之事顺理成章地落到他的手中! 长安城中的暗流涌动,让这场分明是迅速攻占两州的胜利,都被不知觉间蒙上了一层阴影,但非要说的话,这好歹是一出胜利,怎么都要比邺城那边的情况好上太多了。 当袁绍看到报信的信使以一种几乎连滚带爬的慌乱姿态冲进来的时候,他的眉头皱得都快要能够挤死一只苍蝇了,“慌慌张张的像是个什么样!” 今年内令人震惊的消息难道还少吗? 袁绍都觉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被彻底练出来了。 先是天象真按照乔琰在长安所预判的那样出现了旱灾,伴生的蝗灾也让袁绍头疼不已。 他一面要提防于这些灾变所引发的民怨,一边又为长安那边出现的印刷术而觉心绪不宁。 偏偏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中,田丰升官的消息伴随着乔琰将一把凿井所用的蒲扇锉给送到了冀州,让他为了猜测出对方的心思想了好久。 随后的豫州战事,让他既为曹操的势力膨胀而觉不安,为乔琰反应过快可能存在的消息渠道而觉困惑,又在同时不免觉得,袁术死后出现这样的情况,对他而言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结果都这样了还没消停! 十来天前长安那边传出了消息,益州牧刘焉过世,益州结束了州牧坐镇的状态,回到了由刺史督查的局面,等同是自此之后完全听凭长安调配,益州的粮草更是通过水路送往了处在南北对峙的徐州。 这条消息,直接让袁绍原本还觉得自己有一些的耕地数量优势彻底不复存在。 只能说在下属的劝说之下他可以确认,因益州和关中之间的交通不便,又并没有和袁绍的地盘接邻之地,他面对的危险没有想象中的大。 即便如此,袁绍还是为此掀了桌子。 有这“珠玉”在前,他这些下属怎么还没被练出足够的承受能力? 这般慌慌张张的样子,若是被人给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他训诫下属无方! 那报信之人却觉得自己别提有多委屈了。 谁听到这种突如其来的消息能不慌啊。 袁绍当年还干过为了防止公孙瓒南下,增强北部防线,将征讨袁术之事交给刘备这样的操作呢。 当时身在幽州的是公孙瓒,如今却…… “明公!出大事了!” 信使开口的语气中尤带了几分张惶,“幽州牧公孙伯圭在公孙度和张辽的夹击之下身亡,幽州落入了长安伪朝的手中,此刻他们已陈兵涿郡,距离那边最近的高将军已经赶过去了。对方眼下还未越过拒马河进军,但若全军出动,高将军说自己未必能拦得住,请明公尽快派兵支援。” 这信使所说的高将军,并不是戍守在太行山陉口防备麴义进攻的高顺,而是河北名将之中的高览。 他原本是被袁绍派遣在北面盯着公孙瓒会否出现异动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公孙瓒意图南下彰显威风的举动没看到,只从那些被战事影响的百姓口中和随后的涿郡守军变动里,收到了这样的一个可怕的消息。 在拒马河对岸的,已不再是公孙瓒的守军,而是吕布的队伍! 对方甚至还在白洋淀那里预备了一支水军。 高览没有听过在益州响当当的锦帆贼名号,甘宁在幽州之战中做出的贡献也显然还没传到高览的耳中,他只能从对方在那里筹备的兵力窥探出对方绝不是个旱鸭子将领。 一个吕布就已经够让高览喝一壶了,现在还多了个不知来历的水军将领,那还得了? 高览一边让人悄悄前往幽州探查个清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边赶紧让人将这个消息送到了袁绍那里。 这对冀州来说哪里是开战的时候! 要粮食,粮食不足。 要兵器,挖出的铁矿有不少被用做打井工具了。 就连地势上也不占优势。 幽州易主之后,并州军将不再需要通过翻越太行山的方式来完成对冀州的进军了,大可以直接挥兵南下,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袁绍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在骤闻这消息的一瞬间,他的脑中闪过的无数个想法,和高览在获知此事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 比起直接在闻讯后离席而起,或许这个不知道应该站着还是坐下的当场失态,要更显示出他此刻的魂不守舍。 但此时绝不是他为之发愣的时候! 袁绍立刻回转了思绪,朝着那信使问道:“与公孙伯圭联手的蹋顿呢?” 他听从了下属的建议,对蹋顿等乌桓人实行分化的手段,但这只是为了防止他和公孙瓒联手,给袁绍这边造成麻烦,又没对蹋顿直接做出削弱。 那公孙瓒当年可以想到联合鲜卑支部的轲比能与这乌桓的蹋顿一道进攻刘虞,为何今日就忘记了向那蹋顿求援? 信使从冀州北部出发的时候,还没收到与之有关的任何消息呢,当然不知道这一点。 不过另一条消息很快从北面送到了邺城,或许是因为路上奔马跑得更急的缘故,在袁绍刚把下属召集到面前的时候,那位新到的信使就出现在了袁绍的面前。 “高将军让我告知于明公,幽州出事的……不只西半段,辽东的公孙度投诚长安,乌桓数部惨遭灭杀,蹋顿也已死了!那头已没有了内乱发生的苗头,便随时有可能会朝着冀州发兵。” “明公,请速速支援高将军!” 再不出兵协防,他们冀州就真的要遭逢灭顶之灾了!
第321章 各…… 高览不可能谎报军情给袁绍,他也绝不会看错北方的消息。 早在当年袁术给公孙瓒送去了那封写有“绍非袁氏子”的书信之时,高览就已经在袁绍的委任下驻扎在北面了,故而能将那封信给拦截下来。 如今冀州贴邻幽州边境的这一线几乎都是由高览布置的防线,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从幽州的一连串变故中获知到这些消息。 能被袁绍信赖的武将不多,高览就是其中的一个。 可他这次传递回来的消息,却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了。 “幽州全境?!”被袁绍召集来议事的谋士中,面色骤变的不在少数。 如果说,益州的权力交接受到最直接影响的,是身在益州南部的南蛮,和与益州做邻居的荆州刘表,那么幽州的易主,在中原地界上受到最直接影响的,只有一个袁绍! 地盘的变化还在其次,毕竟公孙瓒这人桀骜不驯惯了,原本也就是想要从袁绍这里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幽州牧名分,真要说幽州能算是邺城朝廷的地盘吗? 可能是不算的。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防线上! 原本北面是公孙瓒,只要有他的存在,且不说幽州境内的乌桓和鲜卑人都受制于公孙瓒,绝不可能越境抵达冀州境内,就说公孙瓒和张辽在居庸关处的对峙,也让乔琰的人手无法翻过太行山脉在军都山的这一段山口。 守卫太行八陉这段天然的地理屏障,怎么都要比防备敌方从幽州南下容易得多。 现在却不同了。 别看拒马河的大片流域两侧是山岭,河流是从中间的峡谷流过,光是看其流经的区域内有一个白洋淀就知道,这其中还是有不少可以轻易进军通行之地的。 增兵还是不增兵,完全就是一件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必须加增防御。 可问题来了。 沮授多年间在袁绍麾下掌握军权的职务,让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冀州青州的防线问题。 他从获知那消息的惊愕中勉强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幽州与冀州接壤之地,涿郡、广阳郡和渔阳郡都得算,尤其是涿郡,防线太长了,光靠着高将军根本不可能对全部地界形成完整的督查巡防,明公若是准允,我即刻前往河间郡和高将军会合。” 若说这条防线上最有可能成为幽州对冀州突破口的,就是从涿郡向着河间郡进发之处。 若按照高览所说,乔琰那头在这条进攻分界线上安排了起码两位将领,或许后头还有个出谋划策之人,袁绍绝不能只留高览在北面。 像是公孙瓒这样的存在,或许可以选择将他给拖入冀州境内,通过压制他的粮食补给路线,将他给彻底阻截在这里,但这招对乔琰能起到的作用相当有限。 前几日关于益州那边情况的分析之中,沮授就已经对袁绍说过了。 益州那边的官职委任可以看出很多名堂。 比如说,益州刺史这个位置。 吴懿此人在立场上来说应该是刘焉的死忠。 别看他出自兖州,要说他和乔琰之间存在着什么亲戚关系或者是存在什么交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依然一面支持着乔琰在成都站稳了脚跟,一面在长安朝廷收复了益州后成为了此地的刺史,可想而知这二人之间达成了何种交易协定。 换句话说,在乔琰绝不可能有足够后备支援的情况下,她选择直接说服吴懿上了自己的贼船,转换阵营到了她的麾下效力。 这种孤军深入后将敌方说动的本事,若是让闻听此讯的人扪心自问,又能有几个人能做到? 她在益州达成了这样的结果,在冀州又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灾年的袭扰让冀州各地的州府管控能力大幅下降,别看现在还一个个地声称效忠于邺城那位天子,为袁绍这位青州牧效力,真到了乔琰突入州郡之时他们还能存有多少的坚持,那真就不好说了。 袁绍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见沮授主动请求前去督辖战况,还跟着补了一句,“是否需要儁乂与你同往?” “这就不必了,明公难道忘了,乔烨舒已将赵子龙安排在司隶,若要自洛阳出兵河内郡,经由河内直抵魏郡,远比从幽州入侵,穿州过郡南下的效率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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