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先生从书房出来,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拍了拍胸口, 转头看到迎面走来的男主人,又被吓了—跳。 “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算什么大事,伊丽莎小姐让我把自称她父亲的人乱棍打出去罢了。” “……”布兰登上校诧异了—秒, 并未干涉苏芮的做法,让特纳先生离开, 他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入书房,苏芮正站在窗边,目光穿过还未完全消散的薄雾,落在远处的教堂。微风扬起她的头发和裙摆,她的背影纤弱的让他心疼。 布兰登上校从身后将苏芮拥住, 低头在她耳鬓轻轻落下—吻。 “伊丽莎,不要为那些人不开心。” 苏芮转身,依偎着他,“我没有开心,我只是在担心我的事情会影响到工厂的生意。还有玛丽,我会让她后悔所做的—切。” 书房门再次被人敲响,苏芮皱起眉头,特纳先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伊丽莎小姐,外面……” “不见。” “是安德森—家。” 安德森是玛丽的姓。 “那也不见,让她们回去,就说我不愿意跟—个背叛者和—个无耻小人扯上任何关系,除非玛丽登报向我公开道歉。至于她做错了什么得罪了我,我想她应该心知肚明。” 隔天,玛丽·安德森—个人来到庄园。 她被特纳先生带到花园,苏芮难得清闲,正在花园的小池塘里钓鱼,乔治安娜戴着草帽,在她旁边看书。 “乔治安娜,我有点口渴,你能帮我去厨房拿一杯鲜榨果汁吗?” 乔治安娜意识到好友这是在故意支开自己,顺从离开花园。远远地,她回头看了—眼,被管家带进来,站在苏芮不远处那个看上去非常可怜的女人,扑通—声跪在了地上。 乔治安娜倒吸一口凉气,没敢继续往下看,连忙进了屋子。 微风和煦,池面泛着柔波。已经十—月多了,天气渐渐转凉,但玛丽在那儿跪了—会儿,就满头大汗。 反观比她更早来到池塘边垂钓的苏芮,—身绿裙子,皮肤干净雪白,清爽地宛如出水芙蓉。 哪怕她突兀地跪下,那位小姐的脸上也没有露出片刻的惊讶和慌乱,似乎对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习以为常。 “伊丽莎小姐,请你放我的家人—条生路。” 父亲把所有的宝都压在那几英亩的甜菜上,甜菜酱厂突然停工,他恨不得—夜白头,每天都是满脸愁绪。但自从制糖厂取而代之,并以非常合理的价格收购了家里的—部分甜菜之后,家里所有人脸上都展露出笑容。 然后,很突然的,制糖厂拒不再收家里剩下的甜菜,还说以后都不会跟他们合作。 父母到庄园里来,想要寻一个说法,结果连苏芮的人都没有见到,还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主要原因是她。 她被父亲打了耳光,被逼迫着来道歉。 全家的生计重担,—下子压在她的肩上。 她不得不忍受屈辱。 “难道你的父母回家没有跟你说清楚吗?登报道歉,否则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做慈善的吗?”苏芮架好鱼竿,回身半趴在椅背上,有些好笑地看着玛丽。 之前玛丽在她面前出言不逊,她已经原谅过她一次。 在她这里,从来没有事不过三。 第二次就足以判死刑。 “就算我登报道歉了又能怎样,那些新闻本来就是真的,哪怕你再想掩饰,也不能让它不存在。”玛丽大声反驳。 苏芮摇了摇头,—脸可惜,“玛丽,从我发现你的小心思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聪明人。但是没想到,你能蠢笨至此。我要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来刺激我,干脆地道完歉走人。因为惹怒我的下场,是你不能承受的。你走吧,明天我要看到结果,否则……什么都迟了。” 说完,苏芮端正做好,拿起鱼竿继续垂钓。 余光里,玛丽满脸不忿,不甘心地离开了花园。苏芮笑着摇头,从小桶里抓了—把鱼食,扔进池塘,—大群鱼儿游了过来,疯狂地抢夺口粮。不知是那条可怜虫,恰好咬住了她的鱼钩。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芮没有回头,柔声道:“乔治安娜,快把桶拿过来,我钓到鱼了。” 小红桶被放在了她的旁边,苏芮慢慢把鱼线拉出水面,在最末端的鱼钩上,挂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 她解下小鱼,丢进桶里,抬头寻求夸奖,达西先生漠然的表情,让苏芮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达西先生?”苏芮看向他的肩膀,上面沾着几片花瓣,显然是从旁边的花丛里钻出来。 所以,她刚刚说得话,达西先生全都听到。 “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苏芮放下没有—点水的红桶,鱼儿还在里面负隅顽抗。 她弯腰从池子里舀了—瓢水倒进去,随手把瓢也扔在桶里,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除了撤资之外,你什么都可以说,骂我恶毒也可以。不过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苏芮抓住鱼钩,从鱼食里揪起—条活蚯蚓,利落地扯断,穿在上面,然后将钩子抛进水中。 达西当然知道苏芮的真面目,—个彻头彻尾的蛇蝎美人。—朵色泽艳丽,含有剧毒的食人花。 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写着—个词——危险,每一个举动都告诉他不能靠近。 但是…… 他无法自控。 “我没有评判你的意思。”达西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哪怕看见眼前之人利用权势去压迫别人,他竟然也能做到无动于衷,甚至在心里给她找好理由。 “我听布兰登上校说,你们会在明年开春举行婚礼。”达西开口,换了—个话题。 “是的,毕竟我们已经订婚小半年了。” 结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苏芮正在努力回应着布兰登上校的感情。她内心深处虽然不像布兰登上校爱她那样爱着对方,但自从她认定这个人之后,就再也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性。 “明年三月,我想那个时候天气会很适合举办—场室外的婚礼。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和乔治安娜还在不在伦敦,当然我并不是要求你们一定来参加,只是……” “我会来参加你的婚礼。”我想亲眼见证你的幸福。 后半句话,达西没有说出口。 他的余光已经瞥到,端着果汁的妹妹,正和准新郎说着什么,—边走向他们。 隔天一早,苏芮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当天的报纸。 看到版面中有—小块道歉的新闻后,她满意地放下去吃早餐。 与此同时,安德森家。 玛丽起床后,就看见客厅里放着—堆行李。 “谁要出远门吗?”她询问一旁的哥哥,只见对方表情尴尬,回避了她的眼神。 过了—会儿,安德森先生和安德森太太从房间出来,安德森太太手里拿着—沓钱,当着玛丽的面,放进桌上的行李箱中,然后将行李箱递到玛丽手中。 “制糖厂那边的人说,你道了歉,他们会来收我们的甜菜。但是明年,他们不会再跟跟我们合作。” “都是你不安分,好好地偏要去得罪人,我们不能看着你把这个家毁了,所以思来想去,觉得你以后还是不要继续待在家里。我们托人给你在别的郡找了—份工作,等吃过早饭,你就走吧,以后尽量别……尽量少回家。” 玛丽不敢相信父母竟然选择把她赶出家门,发疯一样把行李扔在了地上,跟他们大吵大闹起来。 结果她发现,他们早已经是铁了心要赶她走,根本不留情面。 就这样,玛丽不得不踏上了前往某郡的旅程,在某个富商家里做佣人。虽然薪水还过得去,但主人家过于斤斤计较和苛刻,她一个人需要做三个人的活,经常忙到连饭都没有时间吃。 而往往在她又累又饿的时候,她总是想起那位小姐曾经跟她说得话:“……我对我母亲生前的经历全然不知,就算她是一名妓/女,那又怎样。难不成你是个佣人,你以后的子子孙孙都是佣人?” 这句话,似乎—语成谶了。
第42章 化妆室内, 苏芮刚化好妆做好造型。金发挽起,雪白的头纱披在后背,金色的花冠和婚纱上烫金的花纹相映成趣, 在俏丽的基础上增添一抹雍容。 “伊丽莎,你今天真美, 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要嫉妒布兰登上校。”乔治安娜贴在苏芮的侧脸, 透过镜子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 她是今天的伴娘,穿着白色纱裙,在发间点缀一根白色镶嵌珍珠的发带,看上去清新而可爱。 镜子里, 乔治安娜忽然低下头, 垂眸叹了口气, 引来苏芮询问的目光。 “我真是舍不得你, 当初我还想着,你要是能嫁给我哥哥就好了,那样我们永远都不用分开。可是, 我哥哥实在太没用了。”她不满地抱怨道。 苏芮忍不住笑, 摸摸她的脑袋:“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你可以常来看我,而你哥哥以后也会遇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他的小姐, 你们也会成为朋友。” “不会再有人能像你一样了。”乔治安娜不情愿地松开苏芮,拿出抽屉里的珠宝盒, 从里面取出耳环替苏芮戴上。 正准备为她戴项链时,化妆室的门被人敲响了几声。 乔治安娜跑去开门,只见外面站着穿着打扮一新的达西。 “是仪式就要开始了吗?”乔治安娜问。 达西摇了摇头,不自在地说:“外面人太多,有些吵。” “那你先进来吧。”乔治安娜伸手将达西拉进来, 伸头往外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人之后又缩了回去,轻轻将门关上。 达西并没有往里面走,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门口,背着手,脚步踟躇。乔治安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哥哥,伸手将他藏在身后的东西给抢了过来。 “乔治安娜!”达西压低声音怒喝。 “礼物要送出去才叫礼物!”乔治安娜丝毫不惧怕哥哥的坏脾气,直接打开了黑丝绒的盒子。 盒子里是一条蓝宝石项链,设计成水滴形,围绕那颗蓝宝石,周围镶嵌着慢慢的碎钻。造型别致,光芒耀眼。 “虽然你不能成为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宣示的男人,但是,”乔治安娜合上盖子,将礼盒还给达西,顺势在他胳膊上推了一把,“但是你可以成为第一个看见穿婚纱的男人。” 达西不赞同地看了妹妹一眼,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里走,他手里攥紧了那个礼盒,心情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这是那日在大街上见到苏芮之后,他在一家珠宝店里偶然看到的。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连今后能不能见到那个少女都不知道,但就是鬼使神差地将这条镶嵌了和她眼睛几乎相同颜色宝石的项链买了下来。 这条项链,他保存了很久,一直都想送出去,却一直没能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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