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举止文雅,只看他现在的话,完全想象不到他拿着剑大杀四方的样子。 黛玉心中疑惑,她还没见过哪个文官武艺如此高强。 她想起以前父亲年轻的时候,偶尔也会拿起书房里的长剑,在树下挥舞一阵子。 不过那种更像是抒发当下的情绪,是绝无杀敌的威力的。 黛玉正想着,那边陈天尧用完了饭,再无留下的理由,便起身向她辞行。 “承蒙姑娘照料多日,天感激不尽。” 他说着冲着紫鹏说道:“可否借用一下笔墨?” 紫鹃看向黛玉,见黛玉点了点头,便拿了笔墨纸砚过去。 陈天尧写了一行字,将纸递给紫鹃。 然后又冲着黛玉说道:“这个地址可以联系上我,如果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陈某的地方,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是陈公子救人在先,我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没什么打紧的。” 黛玉说道:“那东西你拿回去呬。 "陈天尧知她清高,不愿随意受人恩惠,便道:“既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还望姑娘一切顺遂,喜乐安康。” 他说着作揖便走。 “哎,陈公子等等,你的字条!“紫鹃连忙追了出去。 可一到院子里,哪里还有陈天尧的身影?紫鹃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字条,默默将它收进怀中。 “可还给他了?” 她一进屋就听到自家小姐傲娇的问话。 紫鹃纠结了一下,回道:“还了还了,姑娘可要也用些饭菜?“黛玉摇摇头,“没什么胃口,你倒杯茶来吧。” 紫鹃便倒了茶给她,又在一旁劝道:“姑娘且用些如何?刚刚我听那位陈司历说,人的胃暖起来之后,就不容易被伤悲所累。 我想了一遭,似乎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姑娘要不要试试?“黛玉撇她一眼,嘴角一弯,说道:“你什么时候记我的话能有这么勤快就好了。” 她站起身来,一甩帕子,“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再不给面子岂不是不知好歹?” “姑娘,我没有..” 紫鹃急道。 黛玉笑着推着她往门口走,“你快去布些饭菜来,我倒要感受感受是不是真是这样。 “紫鹃领命而去,一路想着这陈司历虽说看着严肃了些,可倒是能说得通姑娘,真真是不容易。 她这么想着,又把陈天尧留下的纸条拿了出来,念了几遍,暗暗记在心里。 这边主仆二人在崇福寺的日子还算清净自在,贾府那边却闹了个天翻地覆。 原是宝玉听说黛玉去了寺里,嚷嚷着也要过去陪她。 宝钗并一屋子的丫鬟劝他不住,最后还是贾政赶了过来,将他唬住了。 可自从那日起,宝玉便时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任谁敲门也不开,只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让人打扰。 袭人觉得他这样挺好,好歹是冷静了下来,也知道用功研读,是个好的兆头。 可宝钗不怎么认为。 她见宝玉每每从书房回来,都失神落魄恍恍惚惚,像是将魂都丢到那里了。 有时向他问起读的什么书,可有什么收获?宝玉总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来不正面回答。 这日宝玉被贾政叫过去问话,宝钗便带着袭人往他书房走去。 到了地方,门口有两个小厮站着,见宝钗来了,规规矩矩行了礼,可就是不说开门。 “宝二奶奶过来拿点东西,你们还不快开门?” 袭人怒道。 那两个小厮连忙往地上一跪,其中一个说道:“奶奶饶命!不是小的不给奶奶开门,实在是二爷特意吩咐过,除了他旁的人一概不得入内。 求奶奶通融,留小的们一命。 “袭人听他们这样说,不但没有同情,反而愈加恼怒起来。 她冲着他们啐了一口,道:“你们也知道二爷说的是旁人,二奶奶难不成也是旁人?废话少说,快开门,不然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小厮一听,趴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只是挡着门不动。 她还记得那时候黛玉是如何妙语连珠,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还有湘云那妮子是如何百般打诨,只为多在这边待些日子。 还有迎春的劝架、探春的点子、惜春浅浅的笑意……这才过了几年,就变成了这般光景。 宝钗忙道:“没什么,不过刚刚看到一只爬虫,吓了一跳。” “二爷这屋子也不开窗通风,确实招虫。” 袭人说着连忙四下找了起来。 宝钗趁她在旁边找虫子的间隙,将那画卷好系上,然后才说道:“我看二爷这里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我们且回去吧。” 当日贾政留了宝玉吃饭,直到晚上他才回来。 宝玉一进屋,沉着脸让袭人带着小丫头们都下去,全都退到院子外面去守着。 等下人们都退出去了,宝玉的脸更沉了。 “那幅画呢?” 他开门见山地问宝钗。 宝钗直直地迎着他的目光,“烧掉了。” “你!” 宝玉气急,扬手就要打她。 宝钗眼都不眨地看向他,毫不退缩地说道:“二爷要打便打就是。 可就算如此我也要说,二爷如果真是惦念她,就不要留这样的东西在身旁。 这是折辱她,也是折辱我。 您要真是为她好,就收了那心思,给她寻个好人家才是正经事。” 宝玉被她说的一愣,硕大的泪珠瞬间纷纷而下。 他悬在空中的手无处发力,一把抽到自己脸上,将自己的半边脸都抽得红胀起来。 然后他使劲儿一跺脚,跑了出去。 转眼又过了些日子,这天雪雁奉黛玉之命回潇湘馆取些杂物,不想在后门听到有两个嬷嬷在嚼舌根子。 她本就爱打听那些八卦,此时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只默默跟着。 “你听说了吗?老太太这些天正给林姑娘挑人家呢。” “定了吗?” “没有,哪儿那么好定的。” “也是也是。 ““不过像是说了翰林院检讨,只不知能不能成。” “啊?那个徐检讨不是岁数挺大了吗?““说的是呢….…” 那两个嬷嬷尚不知道这消息已经泄露了出去,只顾着往前走。 她们身后的雪雁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手中的纱线散落一地。 雪雁不顾一切地往崇福寺赶,下车的时候太过着急,袖子都被马车上的木钉划破了。 黛玉正在屋里写字,见她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笑道:“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今儿在那边住一晚上的么,难不成现在潇湘馆里有了妖怪,要吃你?” 雪雁愣愣地看着黛玉,也不说话,“哇” 地哭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 黛玉走过来,揽着她的肩柔声问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别怕,且说给我听听。 我就算现在这样的处境,也能想法子给你找回公道。” 雪雁听她这样说,哭得更大声了。 紫鹃本在里屋铺床,听到动静连忙赶了出来。 见雪雁只是哭,一把捧住她的脸,吓唬她道:“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不然你就去院子里哭够了再过来。 姑娘好不容易好了些,你别在她面前烦她。” 雪雁强忍着泪水,抖着嘴唇说道:“她们……她们说,说……老夫人在给姑娘说亲呢……” 黛玉一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起来。 紫鹃连忙扶住她,勉强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婆子嚼舌根子瞎掰的,姑娘莫要理会。” 黛玉不理会她,借着她的力,堪堪站稳,只冲着雪雁问道:“可有说是何人?” 雪雁抬眼看了黛玉一眼,“说,说是….….翰林院徐检讨….…” 黛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那徐检讨她是知道的,年过半百不说,也无甚真才学识,不过是仰着祖上功德,勉强混了个官。 若要她嫁于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紫鹃见她面如死灰,一双眼毫无神采,忍不住落下泪来。 “姑娘,只要事情还没说定,就还能有转机,” 她一边扶着黛玉坐下,一边劝道:“姑娘且放宽心,莫要伤了身子。” 黛玉坐在榻上,极度悲怒之下,竟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她紧紧地攥着紫鹃的手,轻飘飘地说道:“大不了我去做姑子去。” 紫鹃咬着牙安慰她道:“姑娘别急,只要未定,一切皆有转机。”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心中也是一团乱麻,脑海中一片混沌。 等她和雪雁两人好不容易劝说了黛玉歇在床上,她让雪雁在里屋伺候,自己则走到院子里去收拾日间黛玉晒的干花。 一到院子里,冷风一吹,她打了个哆嗦,突然想到之前那个陈司历。 那人不是说过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他的吗?虽说这样的闺中之事不便外传,可要是姑娘真的去做了姑子,或是更有甚者,嫁了那半老不小的检讨,岂不是要闹出人命来。 紫鹃越想越害怕,六神无主之间,只奔着那一丁点儿的希望而去。 陈天尧留下的纸条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好在她之前记在了心里,此刻便连夜按着那地址去找他。 那地址是不远处靠近城西的一处宅院。 紫鹃到了院门前,只见院门的制式是广亮大门,门头上却未悬匾额。 她心下诧异,这个制式按理说不该是司历的府院,而且哪有人家的府邸是不悬匾额的?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她便上前叩响了门。 紫鹃来得时候有多忐忑,回去的时候就有多庆幸。 她庆幸自己当初记下了陈司历的地址,也庆幸后山那次遇袭让自家小姐结识了他。 陈家的管家一听说她是打崇福寺里来的,毕恭毕敬地将她引到会客的厅堂,又差人去请陈司历。 那个陈司历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沉稳许多,身上的煞气收了,面如冠玉高高瘦瘦,看上去倒真像个有些冷面的文官。 待她将事情的原委说了,那陈司历沉吟片刻,只说让她家小姐放心,只要她不愿意,这事决计不成。 他言语笃定,带着令人心安的信服。 紫鹃拜谢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往回赶,陈司历见天色已晚,还特意派了个侍卫护送她回去。 她回到院中的时候,黛玉还歪在床上醒着,许是日间的打击太大,见她回来也不多问,整个人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了。 没过两日,黛玉听主持说今日贤王妃要来寺里敬香,还说点名要她一同前往。 黛玉一愣,不论是林氏还是贾家,与贤王府都无往来,不知道今日这贤王妃为什么单点了她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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