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好像只说了一半,但似在暗示着什么。 帝辛看上去兴味盎然,“所以王后以为,孤应当杀了姬昌的次子姬发?” “我只知,西伯侯不能死在朝歌。” 妲己摇摇头,叹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想来姬发的声明如此响亮,也是西伯侯未归西岐的缘故吧。” 天庭那边,已经等急了…… 帝辛若有所思。 三个月后,伯邑考入朝歌献宝,请求换回父亲。商王帝辛感念伯邑考的孝行,亲自带文武去释放姬昌。 于是天下开始称赞帝辛的贤德。 又一年,西伯侯姬昌病逝,伯邑考自请卸下世子之位。 姬发成为新的西伯侯,言父亲是被帝辛暗害而亡,掀起反旗,改号为周。 同年,商以姬发得位不正的理由,召天下诸侯,讨伐西岐。
第79章 “世子!现在商以武王得位不正为由征伐西岐,如今只有世子继位才能解除危难……世子难道要放任西岐不管吗——” 伴着央求声,又传来青年平淡的回应。 “我已经不是世子了,大臣请回吧。” 竹门关闭,将臣子的声音关在外面。 伯邑考透过窗棂,遥遥看向弟弟继位后被加封为周文王的墓冢。 日光西斜,那松柏翠绿如盖,在风中轻轻摇曳。让伯邑考的思绪渐渐回到三个月前,父王姬昌病逝前的下午。 也不知是触怒了哪位神灵,姬昌在囚禁之时身体还算康健,完善了六十四卦,回到西岐后反而缠绵病榻,一年来竟已病入膏肓,迷迷糊糊的不能理事。 伯邑考奉父至孝,虽然是西岐的世子,却把事务交托给大臣跟兄弟,自己亲自在病榻前侍奉汤药。 那个下午,姬昌精神好转了许多,笑呵呵地要教伯邑考卜算。 谁料卦象方出,他却变了脸色。眼中发赤,连着卜了三次,竟吐出一口血。 伯邑考大惊失色,连忙去扶。便听见父亲含糊不清的说着, “天命使我亡……天命为何……” 姬昌虚弱地靠在伯邑考肩膀,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臂,嘶声喊道,“考,你得走!”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往东走可得生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走,你走了西岐,你弟弟……不该啊……” 老西伯侯说话迷迷瞪瞪,颠三倒四,伯邑考听来不解,更不愿。 只道,“父王重病,我怎能离去。” 说话间,外头清空响起一道霹雳。 这道雷声让姬昌恢复了清醒,又吐了口血,他枯瘦的手抓紧了长子,声音嘶哑但坚决。 “考,答应为父。若西岐胜,你就走得越远越好。若西岐败了……届时你,你一定要回来,去朝歌求苏王后放过……” 一番叮嘱过后,伯邑考忍痛辞别老父,慌忙逃出公府,骑马往东出。 那虚空中风雷涌动。莫名的恶意让人脊背发寒。 方才出了城,到郊野,伯邑考忽然听到悲凉的钟声,城墙拦住了声音的传播,城外听来格外沉闷。 钟声入耳,伯邑考一阵心悸,勒住马,回身望去。猜想到这必然是因为父亲离世,不由得哀从心起, “父王——” 天好像突然暗了。 伯邑考泪眼滂沱地下了马,往城中跑。却不慎绊倒在地。 雷鸣愈震。他欲起身,却看到紫色的雷霆霹雳而下,竟是直冲着他照面而来。无端的恶意也在瞬间到达极致。 避无可避。 就在那千钧一发,伯邑考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于惊雷下之际,横空飞来一物挡住了雷霆,清光乍现。 “大胆!天庭办事,谁敢阻拦!” 乌云压顶,空中一道怒声,好似雷鸣。 伯邑考被雷声惊得跌坐在地。 然清光半分不受影响,稳稳当当,丝毫未减。反倒有一点灵光直冲天际。 不过瞬息,一个银甲天将跟个葫芦似的从虚空中滚了下来。好不狼狈。 见其被雷光环绕,哎哟哎哟地叫唤,声音跟之前的怒声神似。 然后又一熟悉的清朗男声淡淡道, “伯邑考,本圣保了。” 天上的乌云散了。红衣青年骑着夔牛踏空而来,他注视着伯邑考,含笑问, “姬考世子,还记得我吗?” “玉宸兄?” 伯邑考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下一瞬,就看到夔牛的蹄子踏过神将,好不随意地踹了一脚,把神将踢飞出去。 青年拍了拍坐骑的牛头,满不在乎追了一句, “尔回去只管让天帝去金鳌岛要人。” 岂不是如梦境一般? 谁能想到,他当初入朝歌的无意善举,结识的竟然是传说中的截教圣人呢? 后来通天告诉他姬发是天庭选中覆灭商朝的君王,因为当初的恩情,可以助他登上王位。 但伯邑考拒绝了。还是遵循父亲姬昌的安排。 排开天庭神仙之争不提,历任商王与西岐的确是旧怨纷纷,姬昌未必就没有为先祖报仇之意。 此次正好做个了断。 若周能代商,他自会远远离去。若姬发失败了,念在伯邑考与妲己的旧情,保下西岐臣民的几率更大。 至于妲己和玉宸,他早已放下了。 于是伯邑考自请为父守墓,让位姬发。且观后效。通天并未劝阻。 起先西岐的臣子还全能接受,但在帝辛打出伐周讨不义的旗号后,主和派的臣子就纷纷坐不住了,来竹屋请求他这个前世子拨乱反正。 伯邑考早知有今日,自然是拒绝。 哭喊的臣子叫不出他,失落离去。 伯邑考仰望窗外的天空风起云涌,朦胧间,却见天上有祥云落下。走出三个并排的金甲天将。 城中处处惊呼“仙人”,短短时间就传遍了仙人下凡助周伐商的“好消息”。 一时再没有人来扰伯邑考的清净,请他归位了。 这是好,也不好。 伯邑考苦笑着,重重叹出一口气,神态也是无奈,也有一丝惶惶。 即使姬昌并不是由姬发所害,却也是因他而死,因他背后的天庭而死。 不义之战,如何能胜呢? 他只怕这般安宁的景象,再也不见了啊…… * 另一边,朝歌城外,商王整兵待发,将要亲征讨伐西岐。 王后妲己留守王都,在郊野三十里处设下祭坛,送帝辛出征。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①——” 古老的唱诵悠扬动听,铺开一段历史绘卷。 帝辛仰望着祭坛上的女人。玄色的巫袍勾勒出高挑婀娜的身形,纵然穿戴历任大巫层层厚重的金饰,她的体态依旧轻盈。如飘过山峰的云烟,清淡温和,从容而不可捉摸。 大许是终于迎来这一日,帝辛心中澎湃,少有的跳出宿命的怪圈。带着些许异样的目光,望着妲己出神。 妲己的美兼具了皮相和气度,温和却不可摧折,每一个有雄心的君王都想要征服这样的美人。 可是这个女人是成汤的大巫,也是大商的王后,但从来不是帝辛的妻子。 可惜吗? 待走上祭坛,帝辛又看到了连绵的战车和甲士,看到了前列的姜子牙。还有跟在姜子牙身边的风希和哪吒。 尔时距离姜子牙入朝歌成为风希的老师又过去了三年。 前两年姜子牙都领着风希和哪吒在田地中打磨性情,姜子牙垂钓,让风希和哪吒种田。去年传闻后土娘娘庇护,由风希发现良种,并一套精耕细作的流程献上。 丞相商容评价功在千秋,百姓无不称颂王姬。 在妲己的推动和帝辛的默许下,允许风希入朝堂听讲。姜子牙作为老师,一并入朝,短短两个月便获得上下的认可。尤其以那出身截教,平定了北海之乱的太师闻仲,态度最为积极。 于是这两年朝堂和睦,大商可谓人才济济,上下一心。 情势大好,帝辛方才能安心亲征。 这一切改变,旁人不知,帝辛却知道是因何而生。 “妲己……姜子牙……” 他念这两个名字,好像在磨牙,又忍不住露出一丝笑。 跟延续成汤的使命比起来,是否拥有这么个美人做王后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于是在登上战车,从妲己手中接过斧钺之时,帝辛突兀地开口道, “王后若能助我殷商国运再延百年,让风希继承王位也不无不可。” 妲己微微挑眉,似是惊讶,却笑道, “大王此话,非中兴之主所言。” 更像是亡国之君的感慨。 帝辛注视着她,目光沉沉,忽而冷笑,傲慢中夹杂着两分阴鸷。 “待孤得胜还朝,自是中兴之主,所言也是中兴之言。” 说罢了,领兵而去,半点也无留恋。 妲己目送军队远去,轻声感叹, “不想他竟能看得这般通透。” 这几年她掌握地道轮回之力,加上多次试探,终于确定了帝辛的魂魄有所异常。 帝辛的改变是从她入朝歌后,成为地道之主开始。性情没有太多改变,却添了不知由来的阅历和心计。 朝堂上看不出多少,但凭他对后宫和前面的两个王子的态度,则可见一斑。 最初妲己弱小,异世的魂魄也弱,等到妲己继承地府,打破原有的桎梏,帝辛也得以跳出,展现不同。 妲己毫不夸大的猜想,帝辛的转变应当与她有关。 有地道的遮掩,所以他能瞒过众圣的眼睛,谁也没有发现帝辛的异常。 却是缘分不浅。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耳畔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为了风希,连神农都出动了。若是帝辛还看不透,岂非白来此世一遭?” 红衣圣人从她身后搂住她,低眸抬手间自有洒脱,又流露出几许风流亲昵之态,眉宇的神采比日光更盛。 妲己的目光落到通天身上,多留恋了两瞬,面上却装作是平常的温和与无奈, “两位圣人多次催你到昆仑,你再不走,怕二哥要亲自来拿你。” 原是不久前太清玉晴二位圣人感天道有变,急唤通天去昆仑一起推演天机。奈何通天觉得推演天机耗时太久,舍不得妲己,迟迟不肯走。 “我会怕吗!” 通天表现的很硬气,转眸又握着她的手,无意识地捏捏。迟疑道,“只我也不知为何,总是感觉要发生点什么,放不下心。” 妲己挑眉,调侃他,“约莫是被大哥二哥混着教训一顿?” “你……别瞎说。” 想到二哥元始那张含怒的冷脸还有老子话不多手却狠的作风,通天还是打了个寒颤。轻咳一声给自己找点颜面, “咳咳,我是怕我不在,昊天那童子又要算计你可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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