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伤耽误了太长时间,没能及时医治整日家用面纱捂着,还化了脓,想要治好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用药水清洗干净,之后用针缝合,伤疤…是一定会留。 为了让她乖乖听话,自己只好骗她说伤口能好起来。 这里是京城城郊的一处宅子,娘子定然不愿意见人,又兼旅途劳顿,等她伤好了,他就带她去江南临安,他们的家。 “凡人之身,果真草包了些…这就撑不住了…?”许宣话音刚落,睡意袭来,匆忙和衣睡了。 李夭桃整日家躲在房里不肯出来,许宣一日三餐都放在门口,还会给她写几句鼓励的话,用的是京城里最为时兴的花笺,今天是桃花,明日是海棠… 这个人,他究竟是何意?当初不过是为了讨碗水喝,他大有留自己长住的意思,从三餐到日常穿戴,都是她喜欢的式样,他无微不至,事事都替她准备好,连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而且他的样貌,自己每每想起便怦然心动…这心跳得越发厉害,脸也烧了起来…哎呀,李夭桃你想什么呢? 有点儿热,看着手里的花笺,不如出门吹吹风? 花儿都开了啊…春天到了。夭桃佩戴好面纱推开窗户,果然,几日不出门,外面的风都暖了好些,暖风伴着一股泥土的清香,夭桃伸出脖子向外面探去,原来是他在院子里种花。 有月季,还有紫玉兰,海棠…几天没出门,这院子都快成半个花园了,难怪她认不出。 许宣发现了她的小脑瓜,圆圆也是这般,常常自屏风后伸出半个脑袋偷看他上朝。此刻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这里是后院,你可以放心出来走走,不会有外人看见的。” 夭桃才刚过十六,正是女孩子撒欢的年纪,思虑片刻,她总是要出门见人的,既然能活下来,既然能遇到他…那就好好活着。 下了决心推门出去。 “许大夫。”夭桃右手压在左手背上,福了福身。 “你喜欢吗?”娘子到哪儿,他自然要把花种到哪,许宣一时不察,还照着往日的习惯握住她的手,介绍的同时拉着她一路走,“你看,这是海棠花,底下我还种了些小太阳花,显得不那么单调,整体配色也不显突兀…这是蒲公英,等下,我摘一朵给你。” 娘子最喜欢和孩子们吹蒲公英的绒球了。“来,吹口气。” 夭桃贪恋着他手心的温暖,眼睛一直看着他侧脸,他说什么她根本没听清楚,心快要跳炸了去,连松手都忘记了… 怎么出来以后更热了?脸都烧红了吧…还好戴着面纱。 她戴着面纱,许宣也看不出来她的表情,她怎么了?怎么无动于衷啊?“你…不喜欢吹毛毛了?” 一双手都被你握着,我哪里再分一只手给你?夭桃微微低头,浅声说道,“许大夫,你握着我的手,我腾不出…” 握住手?许宣明白过来之后,像触电一样松开,“啊...抱歉…” “我戴着面纱不方便…你,你吹…我看着也是一样的。”等她脸好了…再吹这一园子的绒球。 许宣答应了之后轻吹一口气,小绒球上的绒毛顿时飞出去好远好远,夭桃看到他嘴唇如此苍白,气息也不大稳,不由起了疑心,“许大夫是否身体不适,方才我感觉你的手心很烫,你看起来…有些疲累,是因为夭桃吗?” 他那天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后来他跌坐在地上,抱着她哭…只不过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她自问,配不上这么好的他... “噢,没事,可能是昨晚看方子看得晚了些。没有大碍的。” 夭桃走到院子的另外一侧,木架子上,很多药材在这里晾晒,“这是…” “何首乌。” “听说何首乌可以生发?”从前在家做女孩的时候,看那些嬷嬷们用它泡水濩发。 一碗孟婆汤喝下去,这些他又要从头给她教了,“五色养五脏,黑入肾经,制首乌补肾益精,的确有养发生发的作用。但是它的功效不如女贞子、黄芪等药物。” “噢…原来如此…那你送我些,我想试试。”额…为什么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见外啊? 诶呀!额头上被弹了一下,手里的药材掉回竹盘里,“这是生首乌,解毒润肠。” “什么意思?” “生熟异治,以后你就懂了。” 一个生的,一个是熟的?“那这个…同样黑黢黢是什么东西啊?” “诶!别碰那个!”这毛手毛脚喜欢乱动的毛病,死活改不掉,许宣顾不得那么多,一边说她有多动症一边拉着她的手冲洗,“那是附子,还没处理好,有毒的,要是中毒了怎么办?” “你…你怎么还玩毒药啊?”他胆子还真的大,他收□□药啊还? 许宣头痛扶额,“你也说是毒药了,等消除了它身上的毒素,那可是回阳散寒的好药。” “许大夫,你懂的可真多。”她身重剧毒,脸也受了伤,本来觉得活不下去了,一定是上天见她可怜,让她遇见他… 她真是丝毫不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哈…眼里的光都快盖过天上的太阳了… “许大夫,你脸怎么红了,你看,我就说你生病了吧,”夭桃左看看右看看,他脸都红到耳根了,“你耳朵也红啦!” “才…才没有呢,别…别乱说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脸红,一定是她最近哭多了,眼睛不大好使了,等他开一剂明目的方子,治一治…咳咳…就这么干。“咳…那个,看够了没?” “谢谢许大夫,救了我的性命。” “是这块玉替你化解了毒性,我只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她真的很乐观,很坚强,像太阳花一样,永远向阳而生。 说是没有大碍,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开始说胡话,夭桃守在床边照料,看他的病不是今天才有的,起码拖了三五天,医者不自医,他怎么这样啊?身体不舒服也不说给自己看看,病来如山倒,他真觉得自己是神仙不成?“许大夫…你还好吗?” “夭夭…别怕…我来了…” “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了…” “夭夭?”夭夭…是谁?是她想的这个字吗?虽然她的名字是夭桃,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她。 夭桃的声音就像是一粒定心丸,梦里的大风大浪逐渐退潮,许宣缓缓睁开眼,烛火晦暗不明,眼珠不受控制地乱转,他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起不了身了呢?“是…夭桃姑娘?” “是我,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像是得了风寒…京城刚刚入春,你穿得这样单薄…”怎么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呢? 往常都是娘子为他准备衣衫,他哪里懂得这些,匆匆来到凡间,除了安家,别的一点都没有上心,眼下不过一场风寒,可不能在娘子面前露怯,“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来喝口水吧。” 热死了,他整个人都快被烧熟了,她还不依不饶地给自己掩被子,许宣只想凉快一下,夭桃要给他盖,许宣则执意掀被子,甚至当着她的面就脱起了衣服,真想找个凉水池好好泡一泡。 “你别脱,就你这单薄的小身板,万一病过去…你是大夫,成日家婆婆妈妈给病人叮嘱个不停,你就这么糟蹋身子?”他在前院开着一家医馆,白天就在那儿给病人看病,她今天偷偷去看过。他这个大夫病了,不如去一趟城里,给他请个大夫回来看。 都怪她…随口一句对医理感兴趣,他就教了自己一下午…“我…我怎么就总是…“拖累别人呢? “你别小看为…我,我很有本事的。”他婆婆妈妈,眼前人比他更甚好吧?许宣一脸不情愿,看她眼里一下就蓄满了泪,仿佛是责怪她自己,诶,她一落泪,纵使他心再硬,也软下来了。许宣乖乖地给自己盖好被子,被她照顾的感觉真好,她定然放心不下自己,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和她增进一下感情,“你认字吗?” “…算是…读过两三本书吧,你说方子,我写。”夭桃一下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轻车熟路准备好纸币,磨好了墨,准备落笔。 以后,我就叫你夭夭吧,你不用叫我许大夫,你叫我的名字就好。夭桃拿着方子去前院抓药,小姑娘怕黑,心里努力想着许宣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仿佛这样就能对抗内心的软弱,哆哆嗦嗦掏出火折子,却怎么都生不起火来,“这个…要怎么用的…” 火折子吹一口气就行。 不等夭桃研究,前院里的烛火一瞬间全都亮了起来,屋子里十多名蒙面黑衣人正举剑对着她… “啊!”哐啷…火折子自指缝中脱出掉在地上… 她来人世间所经历的,是一场噩梦,许宣为她重新构造了美好的未来…只不过,这梦终究还是要醒的… 无论你走到哪,朕都会派暗卫盯着你,直到你死。 夭桃心底一沉。 “奉皇上旨意,送淑妃娘娘上路。” “他还是容不下我?”初见的那一幕她至今都记得…得知他是姐姐未来的夫君。不管事实如何,她认定他会是一个优秀的太子,未来还会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得知他有难,姐姐不愿去救,偷求其他皇子的青睐,待价而沽。她毫不犹豫骑上快马奔袭千里为他助力,期间遭遇了数次暗杀… 自出宫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便死了,她早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临了还能这般坦然,爹,娘…女儿长大了,对吧? 剑刺过来的那一刻,夭桃第一反应是想活,因为她手里还攥着一张方子,她想起了自己身后还有值得牵念的人。 夭桃身手不差,只是面对这么多的暗卫,她还是处于下风,在侧过身子躲剑的时候,身后想要偷袭她的黑衣人被一脚踹飞,夭桃回头一看,竟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许宣? “小姑娘身手不错。”倒忘了她是将门之女,有点儿,三脚猫功夫。 夭桃的小羞涩没来对时候,被黑衣人给划拉了一剑,紧接着另外一个就把剑搭在了她脖子上。 “夭夭!” “你们奉旨杀我,只是不要牵连了无辜之人。” “娘娘的懿旨:都带走!” 许宣醒来的时候,已身处大牢之中,他睡了多久?夭夭,夭夭呢!“夭夭…夭夭!” “我在这儿。”一道清丽柔婉的声音响起,随后见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许宣才松了口气,“夭夭,你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对面女子的反应比平时木讷了很多,她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上哪里找?“我…我没事的,你还是这样,有了病人就忘了你自己…” “可是我明明记得…”她是因为受伤了才被抓…她身上好香啊,这衣服也像是清洗过。没有被为难就好。 “瞧你,病糊涂了不是?”夭夭握住他手,不由得皱眉道,“你担心死我了,我多怕你撑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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