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交谈声。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一个人很用力地握着我的手,将我的意识从昏迷里拖了出去。 突然脑海里又是一片漆黑。记忆里,我似乎难以呼吸。 我断断续续地问: 【阿珩,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低声答: 【不会,别瞎想。】 【等结束了,我们去】 海浪声。 似乎有海水冲刷到了我的耳边。我颤抖着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江珩会在这段记忆里面? 那些医院的细节,还有海……海我是绝对不可能去的,但凡我神志还正常我就不会敢去。可这些记忆太真实,太确切,除了像风一样一眨眼我就抓不太住,别的都和我现在有的记忆没有什么两样。 我记得他们说话时的呼吸频率,记得握着我的那只手略粗糙的掌纹,记得海水灌进我耳朵里,那一阵冰凉而沉寂的刺骨感…… 我就是不我会有那么多消失的记忆? 我是不是…… 已经死了? 想到这一点,我眼前的诊断单出现了几道重影,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我扯了扯嘴角,想嘲笑自己居然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可我却一点笑不出来。 我越是想说服自己去无视那张白纸黑字的证明书,我就越是不得已地明白,我已经信了。 我喘着气把那张单薄纸丢到一边,看着那一摞只用了一些纸墨就把我生活记载着下来了的文件,突然就有了种被讽刺的感觉,全身无力了下来。 一路来,我看着那些生生死死,送死人进轮回,跟活人谈死人,答应死人救活人,到头来…… 我自己也不是活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着怎样的心情,在那堆纸里翻找起了自己的死亡证明,最终没有找到。 想来也对。我笑了一下。我都死了,谁来在我家里证明? 如果我都死了…… “不晚,你刚刚……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熟悉的声音让我颤了一下。我抬头看向了江珩。 目光触及他的那一瞬,我心像被人攥住了一样疼。也许心口那块疼得狠了,一直忍着没掉下来的眼泪也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我忙低头擦了把泪,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把那张证明往最底下藏了藏,尽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没什么事,不小心把东西撞掉了,我……” 江珩叹了声,像是有些郁结又像是松了一口气,过来半跪下来和我一起收拾:“哭什么呀,你撞掉的东西还少么?” 他一柔声安慰我,我心理防线就往下垮一点,眼泪又不争气地往外冒,在白纸上染开两块水渍,忙伸手狼狈地擦了两下。我听见身边的他叹了口气,随后就感觉一股轻柔的力道搂上了我的肩,将我往他怀里带去:“这是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去,把脸挨在他颈窝里。 我这才发现,和他的体温比起来,我的好像低得惊人,不过是一个拥抱,我一下竟然有了种几乎要被灼伤的感觉,听着耳边他清晰而有力的血脉搏动声,像在听一首歌。 “你身子怎么冰凉的,”他也意识到了我体温的不对劲,把我抱得稍微紧了些,“是不是冷?” 我没说话,只闭着眼感受着他于我而言的提问。如果不和他比的话,我没觉得自己冷,但如果我连心都是冷的,是不是当然就感觉不出来了。 他见我不回答,就伸手探了探我的前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心说我这要是哪家医院能治好,那恐怕方圆十亩地都得被锦旗堆满了,但也就是在有这个想法的同时,我忽然想到了点别的什么。 医院…… 医生也曾用一段假的消息记录让我差点相信江珩其实来意不善,那这个证明书就是真的吗? 话又说回来了,我前不久才因为腹痛去过医院的。就算活着只是我的错觉,医院的仪器总不会骗人吧?要是结果不对,那些医生护士还敢正眼看我? 我吸了口气,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接着往下想着,心说是啊,听刘风的语气,他也觉得我是个活人……哪有能骗得过鬼的鬼? 这事在搞清楚之前肯定不能让江珩知道。就算他曾出现在我的碎片记忆里,也难保那是真实发生而,而不是我被这套书折腾到最后出现的幻觉。之前都是调查死者,这次我恐怕得调查自己……不管是调查清楚那些片段式的记忆是怎么回事,还是自己到底是活人还是死的。 就在这时,走廊里突然吱了一声。 我对这声音可谓是非常敏感了,闻声就猛地抬起头,不小心撞到了江珩的下巴,疼得他倒吸了口冷气,我自己脑门也疼得一阵一阵的,手忙脚乱地越过他肩头去看那个声音的来源。 抬头已晚,我只看见了一条细长的尾巴,可也足够我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一般在这种时候出现的老鼠,十只里有十只都是冯诺二曼。 我一下大惊失色,抓着他的胳膊指着那边结巴道:“冯、冯——” 也亏江珩居然听懂了,蹙眉看向我所指之处,拉开我的手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好好待在这里。” 他说完就朝那边走了过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想了想还是觉得他一个人面对冯诺二曼太危险了,毕竟上次的车祸还历历在目,忙起身跟了过去。 我急匆匆地走了过去,一转弯进了客厅,入眼的就是背对着我的江珩。他面前的沙发上蹲着一只肥硕得熟悉的灰鼠,正一动不动地仰头盯着他。 察觉到我来了,灰鼠依旧不动,只是眼珠突兀地转向了我的方向,江珩马上回头,看到我时,眼神有一秒不易察觉的异样。 只是我全部注意力都在老鼠身上,自然没看见。 灰鼠忽然吱了一声,然后一跃跳下沙发,消失在了沙发下黑暗的夹缝里。 我忙道:“快抓住它!” “没用的。”江珩淡淡瞥了那个方向一眼,“老鼠不是冯诺二曼的本体,只是它在现实世界里无数载体中的一种,就算抓住了,也随时可以金蝉脱壳。” 我哑然:“那不是伤它杀它都没用……” 他笑笑:“它本来就不是活的。它只是一个意识,算不上活物,就算曾经活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眨了眨眼。 诊断书掉下来和鬼手出现这两件事发生得太紧凑,以至于我认为是第六个死者弄下来的,不过既然冯诺二曼也出现在了这里,我就难不去想,也许诊断书和它也有点关系。 如果是的话,之前在机场时给我制造了一场噩梦,在酒店里把我从和连城手里救了下来,现在让我看到自己以前的病危记录…… 它到底想做什么?
第73章 物极必反05 这几件事情一惊一乍的,已经把我折腾得心力交瘁了,本来想和江珩好好探讨探讨冯诺二曼的事情以及刚刚出现在我键盘上的一双断手,我的肚子却先我的嘴一步咕咕叫了起来……确实离上一顿饭也隔了好一段时间了。 江珩失笑:“有事回来再说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我讪讪地挠了挠头:“什么都行……方便点的吧。” 我是不是活的不知道,但一到饭点就饿的这功夫,倒是一点没落下…… 于是我和江珩去不远处的麦◎劳解决了晚餐。回来的路上,我觉着路边摊上一副样式很夸张的墨镜好玩,就顺手买了下来,总归不过几块钱的玩意。 江珩看着我把墨镜往脸上摆弄,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小孩子的东西?” “童心未泯,知不知道。”我凑近他做了个鬼脸,又把他逗得忍俊不禁了声。 小路僻静,夜晚凉风习习,将我心里蛰伏的不安暂时拂到了脑后去。 我正走着,忽然脚踝上有鬼指印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疼得我趔趄了一下,便挽起裤腿低头去看。那圈指印早就消失了,现在找也找不到,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疼了起来。江珩蹲下来检查了一会无果,就让我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先休息一下。 我坐着,脑子也没闲下来,认真琢磨着第六本书的那句提示。 “道士的手笃笃几声被剁得稀碎,怎么能解开红绳系的死结?” 根据我之前摸索出来的套路,如果纵歌关于这一本书的死者记忆没有像他对帮主的记忆一样混淆的话……难道我要用红绳系个活结还给它? 我又掐指算了算。现在离10月14号的聚会只剩四天多几个小时。之前九天解决了五个死者,平均下来一个死者需要差不多两天的时间。如果接下来的三个像之前的一样棘手,时间恐怕会不够…… “……不晚。” 我正担忧地望天打卦,忽然被江珩这一喊打断,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他望着我,声音莫名其妙地有些低哑:“看着我。” 我莫名其妙地对上了他鸦黑的眼,忽然觉得这个气氛有点微妙。再一感受,头顶上就亮起了一个灯泡。 这怎么像…… 这怎么像是要告白的场景啊? 我忙假咳一声,不太敢看他的眼睛,心说他这么欲言又止搞得我也不好意思了,同时心里悄悄期待起来。毕竟咱们告白都告完了,他现在要是还想说什么…… 这是打算我说什么啊? 我应该回什么?马上答应会不会太不矜持?我今天好看吗? 我心里已经排练了好几个剧本,脸上为了剧情效果还是强装迷茫,忍着满腔激动,等着他的下文。 看他唇微动,我的小鹿也几乎要撞死在胸腔里。却听他道: “千万别看后面。” …… 我的表情僵住。 这话他和我说过不止一次,我深以为然,至于为什么不能看后面,我后面现在又有什么东西,我实在是很熟悉。过了一小会,我由最后一根坚强的神经强撑着,颤抖着问:“是黑的……还是白的?” 江珩目光擦过我的脸侧,瞥了一眼我的身后,答曰: “红的。” ……………… 他最后说了句:“别回头看。这种鬼会挖人眼睛。” 我真真是欲哭无泪,原以为自己的感情终于能修成正果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回来还是见了鬼:“为什么你就可以看?” “因为我是道士。”江珩倒是一点不怕,说完看了眼我手中攥着的墨镜,“其实,你要是想看的话,可以戴墨镜看。” 我赶紧摇头。我一没有看鬼的兴趣,二我也不想冒着被挖眼睛的危险,闲着没事干去观赏一张用脚趾头想就不会太具有观赏性的鬼脸,于是咬牙切齿地小声道:“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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