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安在掌声中看向了我。他没有说谢谢,只是对我微笑着点头致意。 就像他对他所有是敌亦是友的对手一样。 我眼前缓缓地暗了下来。再亮起时,我还是身处在那个小书房里。 桌面上的棋盘焕然一新,摆放整齐,好似一个人刚收拾完,吻别了独自怅然坐在客厅里的母亲,不紧不慢地披上一件外衣,然后迎着秋日的午阳出了门,去往了另一场遥远的棋赛。 我触上了那枚白王后。 余温未散。
第94章 物极必反26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孔母坐在客厅里,正出神地望着窗台上随风轻摇的蔷薇。 我扶着门框等了好一会,她依旧没有动静,于是小声开口道:“阿姨,令安走了……”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 回程的飞机开得很平稳。我打算打个小盹,准备关上身边的遮光板,可就在目光扫过云层的瞬间,我呼吸却忽然一紧,肺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了一般,再喘不上来分毫。 层层叠叠的云化作重重巨浪袭卷而来,和记忆中的某一点重合。 我突然间想起了摔进棋盘下的海时闪过的记忆碎片。那时我没有心情细想,但现在,那些碎片和巨浪一样,毫不留情地涌了回来。 记忆里,我往漆黑的深海里沉去,仰头模糊地看着头顶上缩小的光点,然后是…… 然后就是窒息的感觉。 记忆中止。 幻觉?……不。这太真实了。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水在拼命往我鼻子里钻,自己的肺也在剧痛中抽搐,可我没有挣扎。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脑子里慢慢成形。 我看着舷窗外的光线,感觉自己动弹不得地陷入了座椅里,和一切知觉一起越陷越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方小窗和云浪离我越来越远…… “不晚。” 我颤了一下回过神来,转头发现江珩正蹙眉看着我,忙理了理自己的表情,问:“怎么了?” 他目光擦过我的脸侧,像是瞥了眼我身后的云层,随即换上了个微笑,一手伸到我身后拉下了遮光板:“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不是要睡觉了么?” 我自然不敢实话实说,敷衍了两声就戴上了眼罩。 我之前也说过,我的父母在好几年前就死于一场车祸,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打滑,直接摔下山崖冲进了海里。 他们再没上来,我也再没敢去过海边。 可我为什么会有那种溺水的错觉? 我分明不在那场车祸里。 —— 回到家里,江珩在厨房准备晚餐,我直接登上了剑三。破军道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扬州要饭区的信使了,太虚的buff都不用消就能点开收信界面。 自从第四本书解决之后,密聊找我买书的冤魂就明显少了很多。它们似乎不能在我离线的时候密聊,所有消息都是在我上线五六秒后陆续发来的,一下就挤满了我的密聊框,好像是等着我上线一样,不过之后就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我没怎么看密聊,径直打开了背包,找到了第六本书。 [物极必反] 已阅读 “道士死前最后悔的事之一,就是威胁了一个人。” [他大肆地宣扬着他的“慷慨”。]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还坐在他的身边。我简直想扫开那些麦克风,再在所有摄像头下狠狠地揍那个混|帐一顿,让他看看究竟是谁该可怜谁,但我没有。离开了会场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我不能回头了。] [他们都是这样,只能看见我的残疾,自认为仁慈地让我,殊不知这些畸形的同情才是对我最大的恶意。] [我后来喜欢上了玩网游,因为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屏幕对面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刚开始玩剑三不久的时候,在成都切磋了一整天,输了一遍又一遍,开心得我想大笑——在这里,不管我是输是赢,都和我的身体状况没有关系。本来我的人生就应该如此。] [我对PVE不感兴趣,一上线就奔向PVP活动。我本来就擅长这些竞技的东西,时间一长,手法也就娴熟了起来。JJC打到了满段,切磋也基本全胜。帮主是本服知名PVP,看了我切磋就要和我对打,结果我三胜两负。] [他很惊讶,也很欣赏我,开始和我称兄道弟,开玩笑想知道我更多的个人信息,说下次帮会活动的时候可以碰个面。] [我不敢说。我本人没有和游戏里一样低调,名字一搜就什么都出来了。我只想让别人保持他们对我的印象,好也好坏也罢,只要不掺杂对待残疾人的感情。] [同时,我也怕别人对我太好奇。人只要好奇得狠了,就什么都挖得出来。于是,我拜托帮主不要声张我的技术,让我在帮里当个透明的就好。他答应了。] [那次和纵歌的删号战,帮主让我去了。说实话,我很期待——既然能赌上自己的心血号,他肯定会毫不保留地投入比赛。] [可我没想到他会反悔。] [我受不了他出尔反尔,更受不了他污蔑我作弊。他玷污了比赛的本质,居然还要拉我下水。] [别人劝我算了,但我咽不下这口气。之前的无数次不公我都忍过去了,但这次绝对不行。话是这么说,我隔着网络也无能为力,只能学贴吧里的人“人肉”他。] [我从一个人那里得知了很多,包括一些……令我毛骨悚然的。我试着放出去了一句,他果然怕了,也删了号。这些无拘束的人就是要看到后果才知道收敛。] [我的目的达到了,可那些东西实在太令我害怕。我想了很久要不要报警,但是觉得他一没有勇气执行,二他已经删号了,我也得依照约定封口,就再没和别人提过,也再没打扰过他。]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光自己遵守约定没用。他依旧是个卑劣的人。那天在乡下,一股力道把我的手拽进铡草机的时候,我听见了他的笑声。] [即使删号战结束了,他甚至从现实世界“删了号”,他也不甘于遵守约定。] [他生前不愿意因我删号;他死后,即使我不是杀害他的凶手,他的意识也不愿意“因我而死”。] [所以他要么活着,要么拉着我一起死。]
第95章 血龙出渊01 我看完了墨一尘的自白,在心里叹惋了一声,退出了信使界面。 密聊框里密密扎扎的紫色字体看得我眼睛疼。我粗略翻了一下密聊,内容大概和之前看过的差不多,都是各式各样的交易请求,有礼貌的也有绝望的,门派角色五花八门,其中有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烟汐]悄悄地说:我知道你在用这套书做什么。 这个ID倒挺眼熟的。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盯了它半晌才想了起来这是谁。 这是在我刚拿到冯诺二曼寄来的三套书时第一个密我的冤魂。它本想趁我不知情时忽悠我卖给它,被江珩打断之后马上凶性毕露,刷了我一屏幕的“寄给我”把我吓得半身不遂,丢下一句“开棺不见尸”后就再没出现过。 不知道现在怎么突然又来密我。 我往下翻了翻。隔着另外两个冤魂的求书密聊,它又发了一句: [烟汐]悄悄地说:我有一个忠告给你,想听的话回我。 忠告? 我最怕反派说这两个字,不由紧张了起来。它是又想骗我,好从我这夺走套书?还是说真的要告诉我什么我不知道的实情? 如果我密它,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可如果不问,又感觉要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我从来没密过任何一个买家,江珩也让我不要和它们打交道。我也不知道交易流程是怎样的,生怕自己稀里糊涂地把书交易了出去。 我正想喊江珩过来,一条密聊就先我的声音一步跳了出来: [烟汐]悄悄地说:你想从我这知道东西就不能让他知道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我对冤魂透视一样的能力已经见怪不怪,但看它这么抵触江珩参与,想来目的也不单纯,正打算把它拖进黑名单,另一条密聊又叮咚一声跳了出来: [烟汐]悄悄地说:我拦不了你,但想清楚了。我不让他知道的理由你早晚会明白。 [烟汐]悄悄地说:和你们世界的交易不一样,书的交易要两厢情愿,如果担心我骗你的书,大可不必,而且我这次找你确实是为了告诉你点东西,你不需要做把书卖给我或否的选择。 我犹豫了一下,打下一排字: 你悄悄地对[烟汐]说: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友善? [烟汐]悄悄地说:因为这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烟汐]悄悄地说: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买书的“人”越来越少了吗? [烟汐]悄悄地说:和海里的鲨鱼能循着血腥味找到猎物的道理一样,任何与复活有关的灵物对我们都是有“吸引力”的。这也是你一拿到书我们就能找到你的原因。 [烟汐]悄悄地说:但如果一滴血被海水稀释到了一定程度,鲨鱼的嗅觉再怎么灵,也会很难感知到那个猎物的存在。 我一愣,似乎明白了它想和我说什么。 [烟汐]悄悄地说:懂了么?从你释放第一个被囚禁的祭品冤魂开始,套书的生死阵就在被破坏。复活的死者活态减弱,书的“吸引力”也随之淡化。 [烟汐]悄悄地说:这套书确实是可以无限使用的消耗品,但也会因你这样做而被损毁。我还能感知到它,说明它还有修复的余地,但如果这本书的八个祭品全部被抽离,那它就彻底没用了。 [烟汐]悄悄地说:世间仅此一套起死回生的书,你就打算这么毁掉么?我劝你现在停下,不然到最后,你会后悔的。 [烟汐]悄悄地说: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会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的 [烟汐]悄悄地说:开棺不见尸,不见的是谁的尸? 如果我还是那个不经吓的小丫头,肯定会给吓出一身冷汗,然而现在只是无奈地回了一句: 你悄悄地对[烟汐]说:你能不能换个说话方式 你悄悄地对[烟汐]说:你之前说停手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为了你这块我明白,你是怕我把你这条复活的路断了,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烟汐]悄悄地说:两个理由。第一个。我看你还没有和买家谈过交易吧?他们交易给你的,可不是1500游戏货币。 我一听,难得地感了点兴趣。 你悄悄地对[烟汐]说:那是什么? [烟汐]悄悄地说:你想要什么,它们都有。 [烟汐]悄悄地说:要器官?钱财官途?伤人杀人?偷别人的生辰八字命途阳寿?它们什么都有,也什么都做得出来。书拿在手里就像一张万能票,你就打算这么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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