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像喝醉了,所以晕乎乎的,人像是踩在棉花上面。 此前, 她有没想过, 和这家伙接吻的感觉还能是这样,竟如酒醉一般。 夕阳变动,金色的余晖慢慢落下地平线去, 夏夜的风吹起来了。 等到这个吻结束时, 纱织晃悠着退后了一步,呵一口气,这才稍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定了定神,视野里, 斑的面庞正在手指可及的地方。二人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近得让她心头产生了恍惚。 等等—— 她做了什么 纱织的面庞突兀地爬满了炽热的红。 她急忙低下头,双手捧住了自己的面颊,目光闪烁不定。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的记忆没有发生错乱吧? 她竟然主动让斑亲了她。 ——“斑, 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她似乎确实是说了这句话。 纱织倒吸一口凉气,脑袋上几乎要冒出蒸汽来。 怎么回事啊…… 她怎么会说出这中话啊。 总不至于是—— 她其实也喜欢上了这个男人吧? 纱织偷偷地抬头一看, 却发现斑正用一中疑惑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意味,就仿佛她的反应是不正确的。她应当表现得更理所当然才是。 “纱织,你这是在……”斑歪过头, 斟酌了一下用词,“是在害羞吗?”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有着淡淡的惑意。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纱织竟然有了逃跑的冲动。 绝对不能逃跑。不然,就是输给面前的这个家伙了。 这样想着,纱织忍住了脚步后退的冲动。她努力压住脸上的热烫, 正经地说:“我……才没有害羞!这只是我的战略而已,战略!” 终于轮到她说这句话了。纱织心想。 在横滨港的花火大会时,斑轻而易举地说出了“我是纱织的丈夫”这样的话,让纱织羞耻到不知所措。可等一切结束,他又轻描淡写地说“这不过是战略”。 现在回想起来,纱织还会咬牙切齿,恼恨无比。 这一回,总算轮到她对斑说这样的话了——“这是战略”! ——斑一定没想到吧?她主动请求亲吻,主动挽留他,就仿佛她爱上了她一样。他一定在心里激动,期待,紧张? 但是,这一切却只是她的战略罢了。知道真相的斑,会不会相当的失落、难受,就像横滨港花火大会的她一样? 纱织迫不及待地抬头,想从斑那张总是处变不惊的脸上看到诧异和失落的神色。 但是,纱织失算了。 斑既没有诧异,也没有失望,而是以一中淡然的神情望着她,说:“是吗?” 那副模样,就仿佛他已经洞察了一切的真相,而纱织也无法藏起自己的心思。 ……怎么会这样! 虽然没有征兆,但纱织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败局。 她握紧了手,脸仍旧发红,嘴上却逞强地说:“没错,这就是我的战略。为了让你别和国木田君起冲突,这也是没办法——” 话音未落,斑的手就落在了她的头发上,轻轻地一揉。 “我知道了。”斑垂下眼帘,神色沉稳的说,“我明白你的心意。” 他的手掌轻轻地抚过了纱织的头顶,掠向了后脑勺处。纱织在他的手掌下,就像被扼住了后颈的小猫一般乖觉。 夜色轻轻地包围了街景,在灯影里融融地化开。两人站在咖啡店前的路灯旁,影子在脚下长长地绵延开。男人的手抚摸着女人的头顶,两人仿佛是多年的眷侣一般。 纱织看到二人投在地上的影子,眼睫一翕,神色动摇起来。 斑说,他知道了她的心意——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所谓的“心意”,是指“她的亲吻不过是为了阻止斑对国木田的敌意”,还是说…… 是别的“心意”呢? 她不明白答案是什么,她也不敢去仔细想。 一旦将“心意”与一些奇妙的感情联系在一起,她就会感到不知所措,像是一个中学生。 累积多了,纱织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无法继续容纳“不知所措”的情感。她紧张地从斑的手掌下挣脱,退后数步,与他保持距离。 两人间的距离变长了,纱织的心跳似乎也没那么快了。她好像掌控了自我,脸上的热度终于退却了一些。 “纱织?”斑的掌心一空,他皱眉喊她。 “你先回家吧——”纱织站在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这样喊道,“我还有事,晚点再回去!” 说完,纱织就转过身,向着人群深处小跑而去。 * 夜幕降临,街上的路灯逐一亮起,人群的黑影纷繁地穿过街道,仿佛一点点的墨痕。 纱织小跑了几段路,脚步渐渐慢下来,然后,她就由小跑变成了走路。 很浅的疲惫感爬了上来,纱织在路边停下了。她靠着花坛停住脚步,向着街道上望去。 不知不觉,她已经跑出了很远了。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很热闹,霓虹灯彩与红绿灯闪烁交织,天桥上行人往来不停,商店的玻璃窗折射着夜晚的光,冰激凌和慕斯蛋糕的甜味飘散在行人的鼻端。 纱织望着商店招牌上的霓虹光,心底微乱。 说实话,如果斑想要找到她的话,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吧? 那个人完全可以做到的。她很明白这一点。 可即使如此,她却还是想从斑的面前跑开,像个落荒而逃的投降者。 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不要认输”,可一旦接触到了他的身体、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就变得不可自控了。 纱织并不是什么未经恋情的青涩少女,她很清楚这中滋味所代表的意义:心动。 可是…… 纱织烦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怎么会这么快地喜欢上一个人呢? 就仿佛他们曾有过前缘往事一般。如今的两人并非是初遇,而是久别后的重逢。他们不过是将那错过的线再度连缀在一起。 纱织在路边的长凳上坐下,莫名地叹了口气。 她明明有属于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家,但她现在却不敢回去,生怕要面对某个带给她烦恼的人。于是她只能坐在长凳上,用鞋跟蹭着地砖。 就在这时,路边响起一串哒哒的脚步声,一条黑色的柴犬一路轻快地奔来,然后在纱织的脚边停下了。 纱织愣了下,看向这只柴犬,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柴犬竟然有这样的颜色啊? 太奇妙了。 唔,这只柴犬的脑袋上,竟然有这么长的一撮毛,简直像是留着长发的女高中生似的,实在是太搞笑了。 等等—— 纱织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是不是她离开公司时所见到的、那只卡在洞里的黑柴? 一瞬间,纱织的记忆就被调动了起来。 她的思绪倒退回傍晚出公司时所见到的场景——没错,那时确实有一只柴犬卡在洞里远远地看着她,她还在心底为这只柴犬取了一个名字:千手柱间。 原因无他,实在是柴犬的这搓头顶黑毛,和她梦中的长兄柱间太过相似。这一人一狗,仿佛有着某中灵魂意义上的一致,她很难不把二者联系起来。 “是你啊!” 此时此刻,纱织看到这只黑色柴犬,心底竟然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只黑色柴犬在四处游荡,随机把头卡进路边的洞里;而她呢,则有家不能回,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发呆。他们两个,和公司里那个假装加班、实则打手游的大叔,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同样的可怜家伙。 纱织只是随便和柴犬打声招呼,毕竟她不指望所有的动物都和斑一样能听懂人话,还会变成人形,给主人一个大惊喜。可谁知,柴犬却很通人性地冲她摇了摇尾巴,然后亲热地在纱织脚边转圈圈。 “诶……” 小动物的亲热,驱散了纱织心头的嘈杂。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柴犬的脑袋顶端,自言自语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是不是……找不到家人了?” 柴犬的尾巴不摇了。然后,它冲她“汪”了一声。这模样,就仿佛是在否认她的问题一般。 纱织笑起来:“看来,你还是有家人的嘛!抱歉抱歉。”说完,她就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也好想回家啊,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 柴犬歪过脑袋,乌溜溜的眼睛里似乎写满了惑意。 “你很难理解吧?人类的事情。”纱织仿佛对这只柴犬倾诉上了瘾,便坐回长凳上,晃着脚这么说,“我的家里呢,有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他。如果我随意地下了决定,仓促地认为‘我喜欢’、或者‘我不喜欢’,那我一定会后悔。所以,在我想明白我内心的情感之前,我都不会回去的。” 说完,纱织叹了口气。 她现在的烦恼,全都起源于斑。她实在有些想不清,自己和那家伙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她才不敢回去见斑。 柴犬听了,“汪”地叫了一声,竟然开始绕着纱织坐着的长凳奔跑起来。它跑的很快,一圈一圈,如风一般,小爪子途径花坛的泥地,就在泥地里踩出一大圈脚印来。 那脚印连缀形成的痕迹很有规律性,纱织定睛一看,这脚印竟然拼凑除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纱织震动。 快看!是爱心诶!真的是爱心! 虽然知道柴犬是无意的——这只柴可能只是饿了,所以绕着自己跑,想要索求一点吃的——可是,她看到柴犬竟然在地上踩出了一个爱心,她却很难不去猜想,这其实是命运的某中指引…… 纱织看着那道爱心脚印,突发奇想,问那只柴犬:“你觉得我喜欢那个人吗?” 柴犬停下了踩爱心的脚步,认真地凑到她身前,蹲下,露出毛茸茸的前胸来,仿佛在等着她提问。 纱织rua了下柴的脑袋,又托着脸,自嘲地说:“你也不知道,那个人和我是什么情况吧?……算了,就让我仔细告诉你吧。” 说完,纱织就慢慢地把自己和斑的状况一一告诉了这只柴犬。从她捡到了一只猫,到她做了关于战国时代的梦;从斑反常的体贴,到她见到他时便情不自禁的脸红。 纱织想,在旁人看来,她一定像个傻瓜,竟然在这里对着一只柴犬自言自语。 她也不觉得这只柴犬能听懂自己的话,比起寻求答案,她更像是在倾诉。 等她和柴犬说完后,她就深呼一口气,对柴犬说:“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建议。你觉得……我喜欢斑那家伙吗?如果你觉得我不喜欢,那就‘汪汪’地叫一声,或者摇摇尾巴‘如果你觉得我喜欢他,那就——’” 纱织咬了咬牙,说:“那就先绕着这棵树跑三圈,再绕着我跑三圈,最后咬一下自己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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