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个个身手不凡,却无一例外地倒在主帅剑下,监军为保护主帅被刺客当胸刺中,差点小命不保。 虽然一波三折, 西北军到底大获全胜, 斩鞑.子数万人, 俘虏数千, 高丽骑兵折损大半,没个五六年很难恢复元气。 皇帝大喜, 夜宴群臣,皇后强撑精神应付着内外命妇,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有鞑.子牵制西北军主力,高丽骑兵偷袭,武林高手围攻,卫持居然还能好好地活着。 卫骋却身受重伤,捷报传来时还未痊愈。 此时,薛宝儿也得到了薛蟠获救的消息。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西北军神勇,一路穷追猛打,逼迫鞑.子不得不放弃辎重,其中也包括关押薛蟠的囚车。 薛蝌传来的消息却是,早在开战前,就有人救出薛蟠,并将他交给了甘州那边的商队。 当时薛蟠伤得很重,幸亏医治及时,再晚几日怕命都难保。 因薛蟠要静养,甘州那边的商队继续滞留,卫持让人带话过来,让他们跟着他一同返京。 薛蟠获救,卫持也快回来了,夜宴上,薛宝儿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几家欢乐几家愁,薛宝儿的笑再一次刺痛了皇后,皇后借着出恭的当口吩咐安嬷嬷想办法除掉薛宝儿,卫持不让她好过,就谁也别想好过。 安嬷嬷却反过来劝皇后:“娘娘忘了,礼亲王还在卫持手上捏着呢!” 皇后恍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卫骋身受重伤,皇帝并不在意,连夜大宴群臣。若她动了薛宝儿,让卫持知道,随意找个借口杀了卫骋,恐怕都没人追究。 皇后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皮肉里仍浑然不觉,被安嬷嬷搀扶着重回夜宴。 走进宴会厅的刹那,重又挂上僵硬假笑,在烛火的掩映下好像戴了一层厚厚的面具。 两个月后,卫持班师回朝,好巧不巧,正在那日贾元春诞下皇子,母子均安。 皇帝喜之不尽,把册封卫持的圣旨又拿回来改,最终封卫持为睿亲王,享双亲王俸禄,赐食邑,封薛宝儿为超一品诰命。 薛蟠斩杀沁葛尔丹有功,封正三品骠骑将军,并颁下圣旨给薛蟠和安宁赐婚,加封薛蟠为正二品仪宾。 卫骋监军有功,救主帅有功,特赐蜀地为其封地,待伤愈就藩。 “圣上未免太偏心了,直接封了卫持亲王爵,卫骋却什么都没有,还要跋山涉水去就藩。”自从贾元春怀上龙裔,皇后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此时已然眼窝深陷,心力憔悴,连为礼亲王抱委屈都是有气无力地。 几番算计不成,皇后才算真正领教了上一届宫斗冠军的实力,红花、麝香、夹竹桃粉,苦银杏叶汁……各种落胎药变着花样地从各种渠道送进慈宁宫,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东西退回来了还不算完,连带着那些花样那些渠道,全被太后的人连根拔除,一点零碎都不剩。 眼见着贾元春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胎像一日比一日稳,皇后在凤仪宫如坐针毡,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若让皇帝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子,以其凉薄的秉性,连卫持都可能放弃,更别说本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卫骋了。 可这还不是皇后最害怕的,只要她还是皇后,将来不管谁做皇帝,她都是母后皇太后,该有的尊荣半点也不会少。 皇后最害怕贾元春平安诞下皇子,会引起太后对她的猜忌,转而彻查这么多年来皇帝无子的真正原因。 虽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假手他人,就算查出来火也烧不到她身上,可若将所有人都挖出来,联系在一起,难保不会有所指向。 苦苦煎熬数月之后,皇后去了一趟尚仪局。 自从卫持出生被长公主扣下,给卫持接生的杨姓女官获封尚仪局尚仪,尚仪局就成了皇宫里仅次于冷宫的存在,杨尚仪从此再未被皇后召见过。 昔日主仆终成陌路。 凤仪宫最锋利的一把刀被雪藏了二十年。 杨尚仪卧病多年,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去,只盼着能见皇后一面,劝她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这一天很快到了,当杨尚仪再次见到皇后,当场惊掉了白玉菩提手串。 前年病情缓和时,她还曾站在远处遥遥见过皇后一面,那时皇后容颜依旧姣好,虽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花信年纪。 短短两年未见,怎会衰老至此,若不是旁边跟着安嬷嬷,她几乎以为是太后驾临。 小姐最是爱美。 杨尚仪眼含热泪,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在听清皇后来意时闭了嘴。 居然还想让她去杀人! 杨尚仪望着皇后瘦削苍老的容颜,和头上用假发髻都遮不住的白发,捏紧了手中的白玉菩提串,捏到指节发白,指尖生疼。 “好。”杨尚仪挣扎着爬下床来,伏在地上给皇后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就再为小姐跑这最后一遭。” 她忽然仰起头,泪流满面:“小姐,奴婢昨夜梦见老夫人了,老夫人……” 华丽裙摆闪过,只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 皇后走后,杨尚仪感觉自己似乎好了许多,便让素心给她梳妆。 才梳妆完,慎刑司的人忽然找上门来,不由分说,架了杨尚仪便走。 任凭慎刑司如何拷问,杨尚仪只说那些都是她一人所为,并没有人指使,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倒是个忠仆!”太后对这个结果显然很不满意,可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跟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很遗憾:“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杨尚仪,如今她一死,线索全断了,再难查出什么来。” 太后叹口气,转而问起别的:“养心殿那个宫女……可让太医瞧过了?” 老嬷嬷忙回:“瞧过了,多半还是男胎。” 太后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心中更加笃定不是皇帝不行,而是皇后在背后捣鬼。 恨只恨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后母家如今镇守辽东,手握重兵,无凭无据根本动她不得。 “什么!又是男胎!” 杨尚仪死后,皇后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说养心殿一个小宫女怀上了龙种。 半年来,不算凤藻宫那位,这已经是第三个怀上龙胎的了。 皇后万万没想到,皇帝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居然还这样拼。 太拼果然没有好下场,等后宫雨露均沾了一遍,皇帝再次病倒,太后的造孙计划被迫暂停。 可能是皇帝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孕妇太多有点顾不过来又遭了谁的毒手,这一波三个龙胎,居然一个都没保住。 皇帝听说当场喷出一口血来晕厥过去,太后便把气都撒在了皇后头上,整天找皇后的麻烦。 太后不懈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淑妃疯了,破防之后跪在太后面前,承认自己受了皇后的胁迫害得谁谁谁流产了。 即便太后手握淑妃的证词,皇帝还在为皇后说话,说淑妃早就疯疯癫癫的,证词不足信。 太后气到仰倒,恰在此时,辽东卫忽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挥师南下,檄文里说卫持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谋朝篡位。 被清君侧的皇帝直接气笑了,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他妈恶心谁呢? 消息传到凤仪宫的时候,皇后正在喝药,结果药没喝进去,反倒吐出好几口血来。 在明灭的烛光里,皇后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辽东卫,她的母家,是她最后的指望和依靠,也是她留给卫骋的底牌。 还没到该翻开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皇帝卷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将一纸檄文重重扔在她脸上,咆哮道:“看看你父亲和你的兄弟们干的好事!” 屋子里服侍的哪里还敢久留,纷纷垂首退下。 “清君侧?” 想到太后手里的证词和那几个胎死腹中的孩子,皇帝气得指尖发抖,他指着皇后,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依朕看,贤后才是最应该被清理的那一个!”
第125章 我不想 皇后刚刚吐了血, 又被厚厚的檄文砸得头晕眼花,心道完了,全完了! 不知为何, 脑中忽然闪过卫持的脸。 是他! 也许从西征开始,从她给辽东写的第一封密信开始, 他们所有人就已经落入了卫持精心设计的圈套。 不,还可能更早! 来不及多想, 皇帝已然坐在床边,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再不是从前的温柔小意, 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的腕骨捏碎。 “为何?为何啊,贤后!”皇帝睁着一双因充血而猩红的凤眼紧紧盯着她, “后宫佳丽三千,朕可曾薄待了贤后?中宫无子, 后宫无子,朕可曾怨怼过贤后?便是太后拿了淑妃的口供递到朕眼前,便是贾妃给朕平安生下皇子,朕可曾怀疑贤后半分?” 皇帝难过地别开眼, 根本不想再看眼前这个瘦脱了相的女人,总让他想起当年九王之乱时刚刚把皇后从地牢里救出来的情景。 他怕自己会心软。 后宫多年无子,长公主时不时就在他面前念叨皇后的不是,太后受了长公主的影响也对皇后颇有微词, 他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 可一想到皇后曾经救过他的命, 并为此搭上了半条性命和两个未出生的孩子…… 他还是会选择相信她。 相信她不会害自己。 可这份盲目的信任, 在今天被这一纸檄文终结了。 想着心口剧痛,不是心痛, 是心真的在痛。猝然低头,只能看见一只苍白枯瘦的手紧握成拳,手中握着木柄,木柄上镶着光华流动的猫眼石。 皇帝知道,那是一把镶百宝的匕首,寒铁所炼,可削金断玉,正是九王之乱时他临危送给皇后的防身之物。 当时皇后拿着这把匕首对他说:“王爷放心,若妾身受辱,绝不苟活!” 耳边再次响起那句话,却不似往日铿锵,而是带着渗入骨髓的阴冷:“若妾身受辱,绝不苟活。” 明明是同一句话,只换了语气,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剧痛从心口很快放射到四肢百骸,他想开口呼救,却发现嘴巴根本张不了,眼看着猫眼石从眼前消失,那冷入骨髓的声音还在继续。 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仿佛隔了千山万水:“这把匕首本不该放在枕下,可臣妾伸手一摸,它真的在这里。圣上你猜,是谁把它拿给臣妾的?” 皇后忽然抬眸看向他身后,仿佛那人已经来了,皇帝也很想转身看看,只可惜早已没有了力气。此时若没有这把匕首撑着,他恐怕早就倒下了。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这回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皇帝浑身巨震,想说什么,喉间却只能发出可怕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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