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怕吗? “卫持,我……我……”薛宝儿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可又不知该怎么说。 说来话长,一句两句根本解释不清楚,而且她的经历匪夷所思,正常人恐怕很难接受。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卫持低沉的嗓音贴着头顶响起,闷闷的,带着她熟悉的沙沙的哑。 后背被人一下一下地拍着,薛宝儿长长吐出一口气,昏头昏脑地听他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三年前,也可能更早,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 他吻着她的发顶,一下一下,带着安抚的味道,慢慢讲着:“我梦见船沉了,我落了水,我明明水性很好,可在梦里,居然一点点沉了下去。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淹死的时候,忽然被人救起。” 薛宝儿悚然一惊,他这个梦不正是…… 可能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语调还是慢悠悠的,好像在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在梦里,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人身下漂亮的鱼尾。她还会说话,她对我说:‘亲爱的王子,你娶我可好?’” 薛宝儿偏头,正好对上卫持垂眸看过来的目光。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阳光从缝隙里照进来,映在他眼中,如夕阳下泛起涟漪的湖面,波光粼粼。 他说:“我去过很多个海边,问过数不清的渔民,见过各种各样的鱼,终于把你找到了。” 其实早在皇家围场,他就看清了鲛女的脸,可他并不敢确认。 直到今日……亲眼见到鲛人泣珠。 这些传说,他常听海边渔民提起,还有落了满地的五彩珍珠…… 梦里鲛女救起他时,脖子上好像就挂着一串五彩珍珠项链。 又想起初见那夜,薛宝儿听说他吃鲛女时的惊恐,薛宝儿的“怪病”,薛宝儿从不吃鱼连鱼腥味也受不得,统统都有了答案。 还有她在宫学里不择手段地接近卫骏、卫骋,她在皇家围场主动亲吻他,联想到那个梦…… 难道她也在找他?
第102章 大婚前 薛宝儿掉马的结果就是, 卫持提着灯笼带着她在双人香车里捡珍珠捡到半夜,还逼着她答应把五彩珍珠用丝线穿了给他打个络子戴。 打络子莺儿最在行,薛宝儿才想到莺儿, 就听卫持幽幽道:“太好看的,我不要。” “为何?”薛宝儿捧着半袋子珍珠问。 卫持指了指腰间那只“百蝶穿花”的荷包:“配这个用的。” 薛宝儿:“……”好吧, 你赢了。 我自己做,不求人, 还不行吗? 端午节之前,榜文终于贴出来了, 薛蟠中了武举。 薛母请人算好吉日, 便请了保龄侯夫人过来商量。到了正日子,保龄侯夫人带上各色礼盒去忠顺王府提亲了。 忠顺王榜下捉婿的佳话已然传开, 忠顺王府自然没有异议,很快下了小定。 六月初, 薛蟠领了陕西督司把总的差事赴西安任职,终究还是没能亲眼看着薛宝儿出嫁。 薛蟠离开那日,薛宝儿一直把他送到城门口。 “哥哥,路上注意身体, 到了卫所记得写信回来,别让妈惦记着。”薛宝儿忍着眼泪,怕珍珠掉出来吓到薛蟠。 薛蟠伸出手,想摸一摸薛宝儿的头, 谁知手才伸到半空就被一柄折扇不着痕迹地挡开了。 卫持摇开折扇给薛宝儿遮阳光, 对薛蟠闲闲道:“你还走不走了?再不走晚上赶不到驿站, 想在野外露宿不成?” 这话倒是提醒了薛宝儿, 忙催着薛蟠离开。 薛蟠看见卫持就火大,他明明可以去山西卫所的, 山西离京城近,宝儿大婚他还能赶回来,可卫持大笔一挥,竟将他发配到了陕西。 别看只差一个字,他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回来了。 薛蟠就想不明白,卫持都快把人娶回家了,他怎么还能这么酸,这么小气? 在收到薛蟠第一封报平安的家书时,邢岫烟随父母来了京城,邢薛两家开始议亲,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中秋节前,宫里颁下两道赐婚懿旨,一道是给卫持和薛宝儿的,另一道是给卫骏和福建督司督指挥使千金的。 朝野哗然。 对于卫持和薛宝儿,京城百姓的认知还停留在马球赛上哥哥对妹妹的宠爱。虽然后来他们起哄似的又上了一份万民书,嚷嚷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薛家的小姑娘才十岁,就算卫持喜欢得紧,也不可能挑战律法。 这喜事啊,还得等上几年。 谁知春去秋来,年都没过呢,俩人居然被赐婚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早在我预料之中。”有人马后炮地道,“请封号,开恩科,七品小官升三品大员,你们以为都是巧合吗?”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在抬妆啊!”立刻有人想明白了。 “听说金陵薛家早分了宗,薛家长房把生意全都给了二房。薛家长房大爷,也就是承慧乡君的亲哥哥中了武举,还拉开了忠顺王府的震天弓,被忠顺王榜下捉了婿,只等混个一官半职便可尚郡主了。” “好家伙!尚郡主!郡主的仪宾好像是正二品呢!” “等薛家大爷封了仪宾,薛家长房就算彻底摆脱商门,成了簪缨之家。” “可我怎么听说,薛家长房大爷好像去陕西任职了呢?” “陕西么?甘州丢了,陕西卫所就是最前线!薛家大爷骑射了得,若能建功,薛家恐怕就不是簪缨之家这么简单了。” 封个世袭的爵位也未可知。 本朝“无军功不能封爵”,靠军功起家,可比裙带关系的恩荫更令人尊敬。 朝中众臣比平头百姓知道的内幕多,想得也更深远。 当时内阁提出联姻,监国并没当场表态,而是转身去了慈宁宫与太后、皇后商议。 后来有消息传出来,说太后和皇后坚决反对联姻,监国晓以利弊,逼得太后把祖训都搬出来了。 最后监国还是力排众议,同意联姻,内阁众臣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联姻是礼部分内,礼部尚书站出来问:“宫里适婚的公主有贞和公主、静娴公主两位,不知是哪位公主下嫁呢?” 监国大人无奈摇头。 礼部尚书一惊:“莫非是亲王……” “是我。”监国大人轻轻道。 礼部尚书:??? 内阁:!!! 礼部尚书慌乱地看了萧首辅一眼,萧首辅却在看安国公,只见安国公坐在对面,不动如山,眼皮都没抬一下。 显然早就知道,并且同意了。 萧首辅暗自心惊,听监国大人又道:“□□立国时曾亲口说过,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断断没有在本朝作废的道理。国难当前,既然公主和亲王都不行,我便以监国之身代替他们与江南豪富之家联姻好了。” 礼部尚书还要说话,监国大人朝他摆摆手:“西北战事不等人,赈灾也刻不容缓,我私下与金陵薛家商议过了,我以监国之身与薛家联姻,由皇后下懿旨赐婚。” 说着看向礼部尚书:“婚礼从简,按亲王大婚之礼便好。” 礼部尚书恭敬应是,心里却直翻白眼儿,按亲王大婚之礼,那叫从简? 其他内阁成员也呵呵了,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要娶祸国妖姬为妻? 又是请封号,又是开武举恩科,绕来绕去,还不是为了堵他们的嘴? 等等,还没说薛家能出多少嫁妆呢,怎么就安排上懿旨和婚礼了? 萧首辅狠狠剜了户部尚书一眼,户部尚书立刻会意,站出来问:“此次联姻,不知薛家准备了多少陪嫁?” 卫持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户部尚书眼神一黯,脱口道:“只有一百万两吗?” 那怎么够! 卫持沉了脸:“大人觉得我只值这么点银子?” 户部尚书额上冒了汗,连声说不敢,他自认为问得很委婉了。 林如海站在户部尚书身后,只觉监国大人这一根手指十分眼熟,忍不住道:“一千万两?” 御书房静了片刻。 一千万两啊,国库一年才收多少银子,就算薛家号称金陵首富,一千万两绝对是掏空家底了。 果然,户部派员与薛蝌交割时,薛家只付了一半现银,其他由户部拟单子用实物冲抵。 五百万两也绝对是天价了! 内阁自然无人反对。 等消息传到民间,已经是赐婚之后了,百姓们都为薛家不值,一千万两银子够薛家富贵几辈子了,何苦拿来给朝廷填窟窿? 可话又说回来,甘州失守,西北军都打输了,若朝廷再拿不出饷银来,山西也悬,到时候就真应了高祖的话——天子守国门。 如今天子还病着,等鞑子的铁骑到了,倒霉受磋磨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京城百姓? 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们懂。 薛家出人又出钱,京城百姓无不感恩,再听说谁私底下污蔑承慧乡君是祸国妖姬,他们都要忍不住开骂了。 什么祸国妖姬,分明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薛宝儿正穿戴整齐地坐在屋子里等花轿。 “宝姐姐身上的嫁衣可真漂亮啊,是什么料子做的?”史湘云伸手摸了摸嫁衣宽大的袖摆,忍不住感叹,“这么厚的布料,居然又轻又软,我竟是没见过呢!” 因保龄侯夫人是薛蟠的媒人,这些日子与薛母走动频繁,薛宝儿出嫁史家的两位侯夫人都来送嫁,保龄侯夫人便把史湘云也带了来。 “你没见过的多了,都是奇珍异宝不成?”黛玉故意打趣湘云。 林如海回京任职之后,在宁荣街买了一处小宅子,安顿好两个妾室便把黛玉从荣国府接回家住了。 由于林家没有正头的太太,林黛玉今日是跟着王夫人、邢夫人并三春一起过来的。 湘云也不生气,只拉了黛玉来瞧:“这料子倒像是江南来的,你可认得?” 黛玉仔细看去,倒是不认得,只好道:“恐是时新的,我也瞧不出来。” 还是忠靖侯夫人懂一些,笑道:“不怪你们不知道。这是苏杭今年才有的一种缂丝,是贡品,便是江南的绸缎庄也买不到,更不要说京城了。这料子,我也是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瞧见静娴公主穿过,在宫外还是第一次见。” 湘云笑起来,满眼都是羡慕:“赐婚就是不一样,嫁衣都是贡品呢!” 保龄侯夫人听了直摇头:“我瞧着这嫁衣倒不像是礼部准备的。赐婚的嫁衣一般出自内务府的针工局,再由内务府转交礼部。针工局只给宫里的贵人们做衣裳,布料都是贡品,只可惜款式和刺绣太过端方,不够灵动。” 她轻抚了一下嫁衣上精美的刺绣:“看这绣活儿好像是□□阁双面缂丝的工艺,活灵活现的,款式也是时下江南最流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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