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也是欢喜,一个妙龄少女,虽说看起来性子孤僻,但是并非什么天生冷心冷情之人,如今便露出了一点少女的天真烂漫来“好,师父,那我先去跟岫烟道别!” 虽说张氏还在,邢家大娘子没有成为贾赦的继室,最终因为接连守孝,耽误了年华,最后也只能是给了一个官员做续弦。那位是地方官,续娶之后又接了新的任命,带着妻小往别处赴任去了。 邢家本来也败落了,邢忠是庶出,邢德全是嫡出,偏生是个不成器的,邢氏在的时候,作为长姐,还能管束一二,等到邢氏出嫁,家里虽说还有两个姐妹,却都是没什么主意的,因此,邢德全直接伙同族老,只分了邢忠一点财产,就将邢忠一家子扫地出门。 邢忠一开始还能借着认识几个字,在城里做个文书账房,后来做账的时候出了点岔子,直接被东家给撵出门去,再想要找这等轻省的差事便再也不能,毕竟姑苏这边文风昌盛,识字率很高,他这等有前科的,人家自然是不会录用的。他又拉不下脸做苦力,日子渐渐看不见半点奔头,便常常借酒消愁,染上了酒瘾,有钱的时候,沽个半斤黄酒,没钱的时候,便弄点酒糟回来过个干瘾,一天到晚,就没清醒的时候。 原本邢忠的媳妇也攒钱买了一架纺织机在家纺纱织布,好赚一些钱财,结果一日邢忠喝醉了酒,打翻了油灯,将纺织机连同之前织出来的几匹丝绸都一并给烧了,不光赚不到钱,还得赔人家生丝钱,将原本攒下的一点家业赔了个干净,最终连在城内赁房都不能,一家子灰溜溜地搬了出来,最后图蟠香寺这边租金便宜,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邢忠终日只知道喝酒买醉,邢岫烟还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寄居在蟠香寺,与妙玉不过是一墙之隔,经常去妙玉那里,妙玉与邢岫烟还算是投契,因此在玄音师太的默许下,叫邢岫烟读书识字,二者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如今妙玉要跟着师父进京,便想要先跟邢岫烟说一声。 妙玉之前根本不往邢家赁的屋子去,主要是嫌弃邢忠,这会儿要跟邢岫烟道别,又打听到邢忠不在,这才带着一个小丫头往隔壁去了。 邢岫烟正借着天光做针线,之前邢忠媳妇也因为纺织机被烧的事情丧了心气,这些年也不再提这个话,只是接了一些针线活做,蟠香寺因为是当年玄音师太出家,她娘家给建起来的家庙,里面都是女尼,并不对外开放,所以也没什么香客,自然也不能靠着那些香客做什么营生,因此,她们母女就是在外头接了绣活,还只能是小件,大件她们也没这个水平,绣品也娇贵得很,若是邢忠再发酒疯,到时候她们可赔不起。但是小件其实挣的就是辛苦钱,因此,邢忠一家过得真的是捉襟见肘。 见妙玉来了,邢岫烟有些惊讶,妙玉性子古怪,从不往这边走半步,怎么今日过来了,不过还是放下手里的绣活,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口中说道:“妙玉小师父,你怎么来了?”然后就有些尴尬,她去妙玉那里,妙玉总要叫人上茶上点心,她这边可没这些东西,家里连茶叶沫子都没有,也没有合适的杯盏,他们惯常喝水用的都是粗瓷杯甚至是竹节杯,妙玉好洁,定然是不愿意用的。 好在妙玉虽说一向是个目下无尘的模样,但是她一直知道邢岫烟的情况,并且用自己的方式体贴她。邢家房租很少按时交,她从来不提,天冷了,她就多留邢岫烟在自己那里一会儿,她那里有炭盆,可以让她暖烘烘地回去,邢岫烟读书识字,用的都是妙玉的笔墨纸,为了防止伤了邢岫烟的自尊心,只说是让邢岫烟帮着抄录经文供奉在佛前,又以此为借口,额外给邢岫烟一些用具。实际上,蟠香寺并不招待香客,玄音师太也不是正经虔诚的佛教徒,哪有那许多经文要供奉。 因此,这会儿妙玉便说道:“我来只是有两句话要说,就不必麻烦了!” 邢岫烟心中一沉,她其实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受到妙玉的照顾良多,这会儿妙玉不等着她明儿过去找她,反而亲自过来可见是一件大事,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妙玉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是说道:“师父说要带我去京城,那里有我的缘法,我这几日便要跟着师父启程,所以先来跟你说一声!”妙玉没有说公主府派人过来征辟的事情,她也觉得这事有点古怪,毕竟,她一个方外人,也没什么名气,公主府怎么想得起来征辟她?她疑心人家其实就是想要请自个师父,怕师父不去,才说要征辟自己。 邢岫烟张了张口,有些艰涩地说道:“怎地这么突然?”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叹道:“京城离姑苏千里之遥,以后岂不是咱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妙玉也是有些舍不得,她这些年来,也就邢岫烟一个同龄友人,如今却要分别,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缘分相见,只是她面上却不肯作出留恋之色,只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过是谁先走一步罢了!”
第237章 我在红楼当公主108 这边妙玉离开了,但是蟠香寺还是留了人的,玄音师太出家,她娘家依旧有人,蟠香寺名下还有产业,都是玄音师太身边的人帮着打理,所以也没封了寺门,叫邢忠一家搬出去,甚至妙玉私下还跟管事交代,若是邢家那边一时半会儿交不上租金,也不用催逼,只是别叫他们再去主殿还有她们师徒住的地方便是。 这边邢岫烟送走了妙玉,晚上辗转反侧,另一边,邢忠又是醉醺醺地回来,就看到媳妇忧心忡忡的脸,不免有些来气,骂道:“做出这副苦相什么意思,难怪爷们在外总是不顺,都是你整日里这副模样,直接将爷们的运道给冲走了!” 邢忠媳妇也是小门小户出身,在邢忠那里只有低眉顺眼的份,这会儿又赶紧认了错,这才说道:“寺里面玄音师父带着她弟子去京城了!” 邢忠对此不感兴趣“去京城又如何,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横竖没撵咱们走,咱们继续住着就是!”这边清静,租金也低,屋子有什么损伤,也会有人过来修补,不知道有多省心。两个女尼走了也就走了,他还省心了,毕竟,那两个都是讲究人,一向看不惯他这样的,以至于他喝多了酒,还得躲着点,不能叫她们看见,如今她们都搬走了,他自然也就自在了! 邢忠媳妇顿时急了“当家的,话不能这么说,这些年来,家里大丫头跟着妙玉小师傅念书识字,很多时候都是在那里吃过了才回来,不知道省了多少嚼用,妙玉小师傅是个有钱,手里也散漫的,回头大丫头出嫁,只怕还肯给些东西做嫁妆,如今她们都走了,大丫头平时吃穿难道不是钱吗?我们母女两个一个月下来做绣活,总共也挣不着多少钱,除了吃用,再算上租金,几乎就攒不下来,如今一下子多了一笔开支,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吗?” 邢忠一开始听得漫不经心,然后就皱起了眉头,他这些年因为没钱,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头,当初邢家也算是小有资财的人家,结果,邢德全仗着自己是嫡出,硬是只给他分了一点家产,要是他那次出了纰漏,能拿钱补上,就不至于丢了差事,也不至于越混越落魄。 如今被老妻这么一盘算,顿时心中真的是一惊。 邢忠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分到的家产太少,因此便下了决心,想要去邢家那边将自己应有的东西拿回来,邢家就两个儿子,一个嫡出,一个庶出,自己起码也该分三成才对,他虽说多年来将自己喝成了一个醉鬼,但是,脑子也没太糊涂,尤其是牵扯到钱财的问题上,他还是算得清楚的。这会儿盘算着该找哪几个族老,许下什么好处,才能重新讨论分家的事情,迷迷糊糊间也就睡着了。 邢家住在姑苏城里,邢忠丢了差事之后就搬到了城外,这年头不是后世,进城坐个公交车,几十分钟就能到,现在进城其实很麻烦,要路引,还得要城门税,何况,邢忠这些年越过越回去,家里那点钱,喝酒都不够,他也还算是有些底线,不会借钱喝酒,因此,自然不会没事进城。因此,等到进城之后,他才打听到,邢家早落寞了。 邢德全是个混账东西,之前的时候有大姐盯着,将钱都攥在手里,等到大姐嫁人了,她这回嫁的可不是一等将军,就是寻常地方上的小官,根基也不算深厚,自然没底气嫁了人还将娘家的家产跟着带走,因此,除了给自己弄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之外,家产还是留给了邢德全。 邢德全当年被自家大姐管得太紧了,因此,等到邢氏跟着自家丈夫到外地上任,管不到他之后,顿时就放飞自我起来,吃喝嫖赌,就没一个不沾的,邢家一姐还能有个说得过去的亲事,三姐直接被输红了眼的邢德全给卖了,卖了家产卖妹妹,卖了妹妹卖房子,最后邢德全还不起赌债,被打断了手,后来也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邢忠听说了这事,简直是目瞪口呆,他回过神来,简直快要气炸了,麻蛋,当初分我一点家产跟要了你的命一样,结果才几年啊,你就败光了,早知道如此,我就该早点找你,好歹还能分到一点啊。邢忠只悔得捶胸顿足,最后蔫头耷脑地回去了。 见邢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老妻也觉得奇怪,便多问了两句,邢忠这才回过神来,灰心丧气地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给说了,他老妻也是目瞪口呆,当初邢家也算是乡绅了,家里光是良田就有上千亩,其中一部分种稻,一部分种桑,每年光是卖生丝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那时候她刚嫁过去,虽说是庶长子媳妇,但是每个月也有几两银子的月钱,跟现在比起来,那时候简直过得跟神仙一样。结果,这么大的家业,居然说败就败了? 没了这个指望,邢忠也没想着去投奔邢氏这个姐妹,这年头天高路远,也不知道邢氏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他盘算一下生计,再算一算邢岫烟的年纪,琢磨了一下,说道:“大丫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 一说到这个,邢忠老妻就开始发愁起来,邢岫烟跟着妙玉读书识字,人一旦有了知识,心气自然也就高了,她能甘心嫁给一个寻常人家,一辈子柴米油盐劳作吗?只是,正经的读书人家,谁看得上邢岫烟呢?婚姻是结两姓之好,邢家家无恒产,邢忠又是有名的酒鬼,一年三百六十天,三百天都在酒醉,谁家想要这样的岳父,还不够丢人的!至于说邢岫烟本身的素质,呵呵,寻常小门户的读书人,娶了媳妇回来是为了操持家业,继续供养自己读书,而不是为了娶个能跟自己诗词唱和的红颜知己。 许多读书人其实目标很明确,考上功名之前,要的是一个嫁妆丰厚,能挣钱的妻子,像是现在,如果谁家能陪嫁一台纺织机,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很好嫁的,许多底层的读书人,都很喜欢娶这样的妻子,没办法,脱产读书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情,光是买书,就是一笔极大的开销,何况考试还得有路费,到了地方还得有住宿费伙食费,文人之间各种交际,就没不花钱的。所以,一个能挣钱的妻子就很重要。而功成名就之后,就可以追求精神上的契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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