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以后要混娱乐圈,那么口语就必须练好,毕竟无论哪个时代的媒体都毒舌得很。 就算不为媒体的原因,一来这时代不流行配音,二来苏韵也习惯了干哪一行就对哪个行业有足够的尊重和敬业精神。 把串着钥匙的绳子挂到脖子上,苏韵关上门,左右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 苏家所在的387号乃是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再过去的388号就临近楼梯口。眼看388号大门紧闭,苏韵也没多想,径直就向着另一边往前走。 所谓的“屋邨”,其实亦通“屋村”,其中的住户大多数都是早年贫穷棚户区村屋的中下阶层,据说是因为前些年的棚户区大火灾导致灾民无家可归以及为了维护市容,这才由政府主持兴建大型廉租屋邨,让中下阶层的小市民居住。 这不,一路走来,苏韵就能看见墙壁上标注了这一层的单位数:349-371,372-388。 单位数虽然是多,但因为是廉租房,其中的面积貌似都大不到哪里去。 再往前走过转角,苏韵立刻就听到了一阵洗麻将的声响。 这倒是她印象里老港片的经典画面了:一片开阔的楼道活动区里,四个师奶围在麻将桌前一边聊八卦一边打麻将,旁边一群小孩子在玩耍。 苏韵饶有兴致地静静站在一边角落里,旁观师奶们叽叽喳喳地说着昨晚电视机上为了六一八天灾而举办的无线电视筹款赈灾慈善表演大会节目,说是一共筹得900万元的善款,打破了香港开埠以来赈灾筹款的纪录云云。 “想不到居然还能看到任姐和仙姐唱帝女花,而且任姐当时发着高烧还唱得那么好!” “吕少龙带他儿子踢板那段也不错!” “你们看宝诗姐炒饭那段没有,哎呀,那个鸡手鸭脚的……哈哈哈!” “人家是女明星,炒得再差不还是有人买账,做善事嘛,她这个炒饭可给秀茂坪山泥倾泻的灾民筹了那么多钱!”另一个师奶感叹一声,“做明星就是容易赚钱啊,难怪无线前些时候开办艺员训练班,那么多发明星梦的后生仔后生女跑去报名……” “不过讲开又讲,今年无线真的经常在搞新东西,以前他们的公司标志都没有颜色的,就是在一个电视机样子的一个方圈包着一个圆圈,结果前两日我出门逛街,发现它们的台标改成了彩色不说,中间还添上了蓝绿红三个颜色的横线……” “这个我也看到了,我儿子跟我说这是他们为了表示正式进入彩色电视年代的改变……啋,彩色电视机那么贵,按我说改这个又有什么用,我们这些屋邨阶层哪里买得起啊!” “咦,苏苏你病好啦?这么快就出来吹风了?” “苏苏真是没得说,比我家死仔包好多了,可怜她年纪小小就又没老豆没老母的,就靠垃……苏阿婆养大,我家死仔包请那么多补习也不合格,苏苏什么补习都不用,照样也是全校第一名!” 吃着瓜怎么还能吃到自己家?! 尽管这群师奶明里说着自家孩子成绩不好、但是暗里却还是炫耀着孩子在家里有父母疼,对比自己这个孤儿阴阳怪气明褒暗贬的,但是看得出这就是一群碎嘴的八婆,没多少坏心。 纯粹就是自家孩子比不过她这个垃圾婆养大的孩子,所以就有种复杂的心理,然后把她不能拥有的东西拿出来和她比,以求一个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再说了,这个年纪的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聚成一群的战斗力……没有一个年轻人能吵得过。 于是苏韵只得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呵呵地应和了几声就准备开溜。 才刚刚转过头,另一边的楼梯口就走上来了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高瘦男孩。 “落街冇钱买面包哎,借钱啊又怕……”一句改了《帝女花》唱词的怪声怪调小曲没唱完,这个捏着一个小纸袋的男孩也看到了站在这边的苏韵。 四目相对,苏韵心底里忽然冒出一阵迫切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这男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原身的触动那么大? “我二哥知道你报假消息的事了,苏苏你快跑!不然他打你!”下一刻,跟在黑瘦男孩后头走上来的另一个微胖男孩急吼吼地冲苏韵喊了起来。 仇人! 确认这个事实,苏韵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黑瘦男孩顿时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第2章 前因后果 黑瘦男孩一看就是个能跑能闹的,这一路追赶下来,除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之外,他那气急败坏的大嗓门,也是惊得全层的街坊都闻声而出。 “怎么了怎么了?” “嘉遽正在追打苏苏,看样子是两个孩子吵架了。” “不是吧,苏苏和王家那两兄弟一向不是糖黐豆那样经常黐在一起玩的吗?怎么还能打起来!” “细路仔就是这样的了,一时就糖黐豆,一时就水沟油!” “苏苏不是才刚病好,这么跑可不行,朱仔,抓住他!” 这个时代屋邨的家家户户还不像后世高楼那样开门两面不相识,反而是更偏向于一个混居的热闹大家庭。这不,大人们一看到孩子们里有打架的了,立刻就喊起了年纪大的孩子过去拉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嘉遽,你可是个男仔,又比苏苏大,怎么还能出手打她呢?”那个被大人称为朱仔的少年当然也看不过眼这种场面,趁黑瘦男孩路过身边时一把抓住了他教训道。 “我没有打她啊!”听到朱仔连他外号都不叫了而是叫起了他的大名,王嘉遽顿时就急了,举手冲朱仔扬了扬手里的小纸袋,“之前我和苏苏吵架害得她淋了雨生病,今天听苏阿婆说她好了,我就特地出门买了鸡蛋仔,打算跟她道歉呢!” “哦,那鸡蛋仔呢?”朱仔狐疑地看了一眼王嘉遽手里空空如也的小纸袋。 这年头大家都穷,孩子们自然就更穷,鸡蛋仔这种由手推车小贩推着卖的甜味小吃因着廉价方便又酥脆香口的特点,一直都在孩子堆里风靡多年。 哪个孩子要是有点零花钱买一袋子鸡蛋仔,一回来屋邨里,那浑身洋溢的甜香就能引来一大群孩子的羡慕眼神。 若再豪爽点,加钱让小贩往鸡蛋仔里加些花生碎芝麻碎还是椰丝红豆什么的,绝对能馋得上下几层楼的孩子都眼巴巴地跟在后头讨要一口。 “遭了,可能是刚刚跑得太急,袋子破了也没注意!”王嘉遽顺着朱仔的目光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纸袋,立刻就发现了其下的一道破口。 然而世事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嘉遽还未来得及懊恼一袋子鸡蛋仔全丢了的事,朱阿婆的声音已经从后方响起。 “嘉遽你个百厌星!看看把我们家的新床单弄成什么样了!”朱阿婆抖着一条沾了大片油污的床单,整张脸都快皱成了一个风干的橘子。 看到自家外婆手里那张沾满了星星点点油污印的床单,朱仔连忙推了王嘉遽一把示意他先走:看来嘉遽还真的没说谎,看床单上那些油迹以及花生芝麻碎,这一袋鸡蛋仔估计花光了他仅有的一点钱。 朱阿婆虽然是自己亲外婆,但她老人家吝啬抠门的作风深入人心,要是王嘉遽被她抓住的话,送回王家父母那里又是一通好打。 “你快过去和苏苏道歉吧,难得你知错能改,这一轮我帮你挡了!”朱仔说完,立刻就主动迎了上去一声声撒娇卖乖地帮王嘉遽说起好话起来。 粤音里称呼祖父母和外祖父母分别是“爷爷、嫲嫲”和“公公、婆婆”,且后两个称谓的尾音本来就为轻声,仿佛天然就是带着微微上扬的几分嗲气。 不过被他这么壮实的少年人一叫,却是听得人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先前给苏韵通风报信的微胖男孩王嘉祥抖着牙齿抱了抱臂,小心翼翼地穿过活动区这边,继续去追赶他家二哥去了。 徒留一地的馋孩子羡慕嫉妒恨。 “黑仔这次真是大方,加了馅料的鸡蛋仔一袋啊,我都好想吃!”这群孩子日常除了楼层里活动区就是往屋邨后面的山里跑,个个都白不到哪里去,不过一人总比一人黑,因此晒得最黑的王嘉遽毫无意外地得到了“黑仔”的外号,与他弟王嘉祥的“肥仔”外号很是相配。 “那是当然的,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又是邻居,两边家里互相睡觉两边窜的,嘉遽两兄弟以前就没少去苏苏家睡,王师奶也把苏苏当亲生女一样看待,能不大方嘛!”旁边打麻将的师奶们七嘴八舌地说。 这时家里人口多的人家家中晚上是经常睡不下的,所以总会让家里年纪大些的孩子睡在家门口的折叠床上。要是邻居家有空位而且两家关系又好的,就会招呼要在家门口睡折叠床的倒霉孩子去睡,一来二去的,387号的苏家和388号的王家的交情自然是好。 这边厢,王嘉遽终于是凭借身高和速度优势,在另一边的楼梯口堵住了苏韵:“你跑什么?之前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近距离看清楚王嘉遽的模样,电光火石间,苏韵终于是得到了那段因为生病的浑浑噩噩从而导致颇为模糊不清的记忆。 前些时候,王嘉遽喜欢上了暂住在楼上高层的一个来自沪市的小姑娘,还特别机灵地拜托隔壁家的苏韵帮他送东西去讨好她。 这个岁数的男孩女孩之间关系矛盾得很,既想要亲近对方却又嫌弃对方,除了苏韵和另外几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不管性别都凑一处玩;另外那些家里管得严些、以文静乖巧出名的女孩子都不愿意凑男孩堆里满山瞎跑到处疯玩。 原来的小苏韵表面上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和王家兄弟称兄道弟一副假小子样,实则在暗中却是偷偷喜欢着王嘉遽的这个大哥哥的,因此就回复说那个沪市小姑娘喜欢王嘉遽的死对头,亲手造就了王嘉遽的“初恋”破灭。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熊孩子说漏了嘴,让王嘉遽知道了他初恋破灭一事,原来是苏韵这个“恶毒女配”从中作梗。 实际上,沪市小姑娘确实没有喜欢王嘉遽的死对头,也没有喜欢王嘉遽这个没见过几面的黑仔,而且她在今年放暑假之后,就要跟着调动工作的父母回去泸市,根本就没打算在香江这里谈个小孩子玩闹般的小男朋友。 得知这个消息的小苏韵一面开心,一面也怕王嘉遽伤心,所以才胡乱扯了个谎,好让王嘉遽死了这条心。 王嘉遽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一下课就气呼呼地在学校大门口堵住了小苏韵,两个老友大吵一通,最后小苏韵就气得不要王嘉遽递来的雨伞,淋着雨跑回家,当晚就发了高烧。 小苏韵的身体底子太差,再加上又是小孩子,身体经不起高烧的折腾,即使苏阿婆再尽力照顾,勉强坚持熬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也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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