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咬着嘴唇,试图从自己和赫敏睡过后产生的各种情绪旋涡中,整理出个头绪来。 继续盯着房间的另一头,他慢慢开口了,“我觉得…她能对我足够信任到邀请我去她家,就很好了。还和她一起睡了。但除此之外,我不是很确定…我是说…我该怎么样…我们怎么能…?” 他的声音低下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布朗宁治疗师没有接话,德拉科知道的,他在等自己从这回的情绪中走出来。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烦躁地吐了口气,德拉科满脑子的困惑一股脑地吐了出来。“我是说,那之后我他妈该怎么想这件事呢?我俩做了,而且简直妙不可言,我他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我可以肯定她也是享受的,毕竟她的反应就说明一切了…但如果她这会后悔了怎么办?如果她恨我,觉得是我对她施压了怎么办?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每一步我都和她确认了才继续的,就像在那些课里教过的一样,但是去他妈的,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一切的!我又算什么呢,啊?我一个人睡下,一个人醒来,想一个人去喝咖啡,但我他妈满脑子只有她!想着她之所以不在是因为她就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超级大书虫,所以去参加了什么国际会议,而我一个人困在这里…只能苟延残喘!我俩一起过了那么美妙的一夜,她就奔去了意大利,这会估计满心后悔自己睡了个前食死徒呢,我却蠢到都没和她谈谈我俩做的这些算什么,我俩算不算在一起了,她到底有没有一点点想要我…我俩还能算得上是朋友吗?为什么我连离开她这么几天都熬不下去?为什么感觉自己一点用也没有?就好像我做的所有事都毫无意义。我活得像个空壳似的,我只想和她说话,可她这会离我那么远…我连自己为什么这么丧都想不明白,明明再过几天她就回来了,我敢肯定她不会因为只是出了几天远门,打破了我俩见面的习惯,就像我这样心态崩溃的,而且…还有…” 他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继续盯着墙边的书架。“那个…你是治疗师,我他妈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德拉科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只听到了羽毛笔疯狂的写字声,他试图屏蔽这烦人的噪音,就差没掏出魔杖烧了那卷羊皮纸了。第三次来这里时,他曾经这么干过,但治疗师的速度显然比他预判的快得多。德拉科不由在心里猜测,这个老头子怕是在愤怒的客户前抢救过很多次这个烦人的道具吧。 “你想过没有,你这么难过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你想她了?” 德拉科猛地扭过头去看着布朗宁,“想她了?!我没有想她!”这个说法都让他不屑一顾,他不该有这种无聊的敏感情绪的。德拉科这样的男人不会去想念谁的。 这么孩子气的回答,治疗师只是越过自己的眼镜,耐心地盯着他看而已。“在人心归属问题上吧,我个人发现,说实话往往是最佳解决途径。” 德拉科冷冷地哼了一声,把两只胳膊交叠在胸前。人心归属问题,什么鬼话。他当然没在想念她啊,因为承认的话,就意味着他付出了不该有的关怀心思,那样岂不是很可笑? 人心归属问题。 心的问题。 脑子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词语连接。心。爱。 人心归属的问题…不就是爱的问题吗,对吧?荒谬,不可理喻,愚蠢,纯属空想。 爱。 德拉科在心里又是一阵冷哼。他还没到爱上她的地步吧。他没有…他真的没有…他不能够啊…不能爱她的。心跳仿佛静止了,好像被什么人突然摁住似的,突然又猛烈地狂跳起来,脑袋里翻江倒海,耳朵里满是血液奔流的响声,震耳欲聋一般。他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不。不,不,不,不,不。 他这次是真的要吐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及时冲进了隔壁的盥洗间。德拉科紧紧握住水池的边缘,扶住身子吐在了里面。吐出来的大部分只是苦涩的胆汁,今天毕竟也没吃什么,那股液体在他喉咙灼烧过,很不舒服。又干呕了几下,最糟糕的感觉过去了。 手心冒虚汗,浑身颤抖,他不敢去看镜子里那张有着黑眼圈的凹陷的脸。埋头在水池里,一杯温水飘了过来,轻轻地点了下他的手。想着这会身子是没可能再拒绝什么了,他稍微喝了几小口。 “为什么承认你对这个人有思念或是关心的态度,会让你这么反应剧烈呢?” 布朗宁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他们还在继续前面的治疗流程。仿佛德拉科没有刚刚在水池边差点昏过去。 他还有些晕晕乎乎,呼吸还是断断续续的,试图整理下心绪。已经不想去管自己这会什么个模样,他背靠着墙,慢慢地坐到地上去。目光落在站在门口的布朗宁的小腿上。 “因为我不该的…我真的不该…她只是个朋友…她还是…还是个…麻瓜出身的。” “你是因为她的出身觉得她低人一等咯?” “不,不是那样的,”他要怎么解释呢?脑海里有着两种互相矛盾的意识形态,同时存在有一段时间了。就…他们家这样的纯血家族,就要求他不该对这样的女巫存什么念想。但在如今的新世界秩序下,没了黑魔王鼓吹拔除低劣血统的鬼话…情况完全倒转了,不是吗?他这样一个有着犯罪背景的罪人,怎么敢奢望她那样的战争女英雄给自己除了怜悯之外的感情呢?而且他时不时还是会被从小教育长大的那种潜意识影响。他就是个软弱,可怜的懦夫。在哪边看来,都是个让人失望的存在。 “我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她。不管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是配不上她的。哪怕…哪怕她回应我的感觉也没用。” “你是害怕感到幸福吗?” “是,”他虚弱地答道,他没法再继续内心独白了,吐出了一个困扰了自己很久的问题。 “如果我中了她的毒了该怎么办?要是我只是用她替代了安眠药剂什么的怎么办?” “你戒断成功已经很多年了,德拉科。” 德拉科不赞同地摇着头,他的确很多年没碰过那些药了,但那种成瘾心理一直在。“但你知道那种渴望一直在的,那种用药的冲动始终没有离去,尤其在情况不好的时候。” “这样啊。我觉得你是陷入自己误判的悖论里去了。用那些药的时候你什么感受?” “麻木。就好像我能消失一会儿。不用去思考,感受,想起什么。” “那和她在一起时,你什么感受?” “应接不暇,不知所措。” “我们好好探讨下这种感受吧。你以前也这么形容过她。” 德拉科闭上眼睛,暂时让自己迷失在近来与赫敏相处的回忆中。闭着眼睛集中注意力,他努力去想这些两人间的交互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做的一切都让我应接不暇,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种和她在一起时的感受。” 那是种对他五感持续而无情的屠戮:她的样子,她的气味,她的声音,现在他还知道了品尝她是什么味道,碰触她是什么感觉。 “有些时候我会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但她就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用。不再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家伙。在我俩重新…遇到之前,我所需求的非常少。我有了工作,不惹麻烦,低调地慢慢挽回我家的名声,戒掉了那些药物,我当时觉得,只要不做个混账家伙,对这个世界的贡献就足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可是她…她让我对其他东西也有了渴望。她算得上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有资格在我被唾弃时来个落井下石的人。但她从没这么做过。就好像她他妈真的相信我还值得关注,我已经记不起其他人让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了。她浑身上下就没有恶的地方,我连向她承认自己是多么地…仰慕她都做不到。” 显然你连对自己都无法坦诚呢。仰慕?哼哼。这个词可以啊,是没错,但能代表全部真相吗? “从你刚才说的所有来看,我觉得这个年轻姑娘对你的生活影响很积极啊。我记得我们讨论过各种不开展一段恋爱关系的理由,只有一样没讨论过。” 德拉科抬起头,但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自己的恐惧,”布朗宁说完,“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害怕告诉她,你想试着和她约会呢?” “你是指,如果她没有这个心思,然后让人羞耻地拒绝我,会把我的精神彻底摧毁这个原因吗?”德拉科声音慢吞吞的,但布朗宁没被吓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个面无表情的治疗师被自己的嘲讽弄出点反应来。 “好吧,除了会彻底摧毁我的自尊外…我还担心自己搞不好会…反正被我搞砸到伤害她也只是时间问题啊。” 再次。你指的是再次伤害她。必须记得,德拉科,在她11岁到17岁期间,你是多么无情地欺负和伤害过她。 “在任何关系中,不管是友情还是其他关系,从没有一定能成功的情况。但是德拉科啊,难道你不觉得至少得试着用一种健康的方式去尝试看看吗?总比一直压抑着好吧?我觉得我们可以认定,你近来的焦躁不安是因为你想她了。” 问题就在这了,不是吗?我不仅仅是想她,没她在身边,我根本就没魂似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讨论修改一下你的格言了。你知道的,我一开始对你现在用的这个就不是特别赞同,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再讨论一下。” 德拉科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着。 “你还记得我直接不赞成使用‘我能掌控好一切’吗?” “你说过,掌控不过是种幻觉,我们唯一能掌控的只有对情况的反应情绪。” “没错,记住这一点,换成‘我能接受现在的这种情况’如何?” 德拉科嘲弄地哼了哼鼻子。他他妈是认真的吗?他不可能在快要惊惧发作的时候说出这么长的拗口话语的。 “太正式了点?”布朗宁猜测着问道,“那就改得更口语化一点怎么样?‘我觉得还好。’” 我觉得还好。我觉得还好。 布朗宁这么多年来希望教会德拉科的不就是这个吗?接纳身边的真实世界,接纳自己的过往,接受波特的原谅,接受赫敏的友谊,现在要接受自己真的很在乎她的这个事实。 我觉得还好。我觉得还好。
第19章 周五早上,德拉科猛地睁开眼时叹了口气。昨晚仔细回顾了自己和治疗师见面的过程后,很早就去睡了,醒来时天刚破晓。略带羞耻心地解决掉每天早上固定出现的新问题(是的,他现在每天醒来时都因为格兰杰而“性致蓬勃”),就拖着身子去了餐厅。 这会感觉没有力气,身体上精神上都如此,昨天的崩溃,加上后来和布朗宁治疗师的痛苦的谈话都让人更加无力。好吧,他承认他想念格兰杰就是了。但现在又他妈该怎么处理这个事实呢?布朗宁轻描淡写地把这个障碍归结为“恐惧”,但德拉科觉得远没有这么简单。实在点说,要是她的心情和自己不一样呢?如果她更愿意和他只做朋友呢?如果他很容易就能被遗忘,她只要一周不和他在一起就会意识到,没有他的生活其实也很好的话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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