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在警告朝臣们:遇事别想把下属们丢出来背锅就算完了,这领导责任,可是连皇子王爷都要背起来的。 可以说十二爷是被当成了打猴儆鸡的猴子,果然后来鸡们就老实了。 十二爷一直是个中庸的人,别人都贪,他也不会做出水芙蓉,自然也跟着拿一份子。于是皇上彻查起来,一向花费颇多的十二爷,一下子要对着账目赔那么多银子,囊中羞涩,据说当时都急的要加入九爷,贩卖自家王府的摆件珍宝赔偿了。 后来这笔赔偿银子还是十三爷私下挪给十二哥一部分。 但十二爷还是变成了兄弟里们家财颇为窘迫的一个。 如今老八有了去处,在安南混的风生水起滋润得很,用高其倬的话说,廉亲王简直变成了安南的太上皇。 老九在外事衙门兢兢业业抠西洋人的钱,接着又要去安南大赚一笔。 剩下的都是本就无功无过的兄弟们,在朝中偶尔担一些祭祀、出行、会见蒙古王公等差事,日子过得也算是舒服宽裕。 就十二爷算是倒了次大霉,听说年节下备礼周转也总有些窘迫,皇上就准备把他送出去也弄点钱贴补家用。 抄查沿海的港口这可是肥差里的肥差。 然皇上还是只道:“胤裪跟弘时,一个爱办丧事,一个近来丧气得很,正好结伴办差去。” 怡亲王忽然道:“皇兄可还记得前两年,我跟十四去河南的事儿?” 皇上抬眼看他。 皇上当然记得,那是他刚到这里来,第一回 见十三还有点失态。 十三爷也道:“那时候我觉得皇兄似乎格外疲倦,累的简直像要绷断的弦儿似的。”拉的太满的弓弦,哪怕这时候松手,也会伤到自己。 但这几年下来,皇上倒是慢慢而从容的卸掉了这股力道。 皇上听十三这么说,也是感慨,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苦了,对别人就宽容了一点。原来他几乎不能容别人的过错尤其是任何一点背叛,比如弘时从前跟老八走的近,又差点被西洋人骗了,若是皇上还是从前的性子,可能真的会如前世那般断绝父子关系。 三阿哥要出行之事,在京中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阿芙蓉之事算是宫闱密事,外头官员知道的不多。 九爷等知情的宗亲也没有敢说透的,人人缄默。于是许多人都把三阿哥跟着九贝勒十二贝勒南下,当成了皇上寻常派皇子出门办差,这从先帝爷起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倒是三阿哥能出门办差,让人越发对明年春的选秀感兴趣起来:不知三福晋花落谁家? 提起三福晋,难免又说起来年的秀女,不知这一回能否再出一个宠妃?要知道如今宫里那信妃娘娘的母家,短短两年,已经变成了肃毅伯府了! 虽说观保是下了苦功夫,奉命出京治河风里来雨里去才升了伯爵的,但就像人总喜欢看旁人中彩票实现财富自由,而不喜欢听旁人累死累活才挣到辛苦钱一样。 后者是世间常态,且太辛苦,前一种则更玄妙轻松,更被盼望落在自己身上。于是旁人更愿意认定观保的爵位来自于女儿和公主外孙女。 因此旗人中有貌美女孩的人家,难免不想着自家也出一位宠妃,也得个皇子公主的做外孙辈,就算没有爵位坐,也是一家子的免死金牌。 于是许多在旗的夫人,就纷纷递帖子往十四福晋府,明里是请她指点些宫中规矩,免得孩子到了宫里犯错丢脸,实则想请她帮衬着说说话,毕竟十四福晋是来往宫闱最多的福晋,又是太后亲儿媳,提前疏通下路子,若是女儿进了后宫有太后娘娘庇护可太好了。 十四福晋终于为自己素日爱说话爱社交的行为,感到了极大的烦恼。 甚至连宫里都不敢进了,躲到十三福晋处诉苦:“我们家好好的郡王府,如今出入都是十四五岁的美貌女孩子!成什么样子。” 十三福晋笑眯眯道:“那你就放眼挑挑儿媳妇嘛。” 十四福晋于康熙四十二年生下嫡长子,如今儿子刚好十二岁,也算是小大人。皇上今年指婚,都是有可能的,年纪小延后两年办就是了,反正恂郡王府长子的亲事,一定要比皇上的长子三阿哥办的晚。这样拖下来,从指婚到大婚,三年以上的流程都是很正常的。 倒是十四福晋早求过太后,若是没有好女孩,情愿这回不指。 十三福晋并不着急,十三爷虽是做哥哥的,但在子女上落后十四几年,府里的长子才九岁,福晋自己生的嫡子更是才六岁,完全不着急。 十四福晋闻言冷笑道:“她们眼里只有万岁爷,我们郡王府庙太小,装不下这些大佛!” 这些夫人太太们总带着女儿往她府上跑,看上的还不是她儿子,给十四福晋都整郁闷了。 十三福晋搁下手里的针线:“那你瞧着有好的吗?” 她们两人跟信妃关系都不错,真有些小道消息,不介意提前给永和宫卖个好。 十四福晋摇头:“每回选秀自然有好人家的好姑娘,但只怕都在家里学规矩。这样心里急切利欲熏心的,自没有好的。” “她们实不必往我府上跑,到了腊月里,四公主的周岁宴,差不离的人家都能进宫去讨杯酒喝,不就能亲眼见到信妃娘娘,宠妃到底什么样儿,自己又几斤几两,对照着看看不就完了!” 两人就商议起信妃的册封礼和四公主的周岁礼各要送什么。 与宫中嫔妃们不同,命妇们的礼都是要册封礼成后才送入宫的。 直到御驾启程回宫,齐妃也依旧没等到要把她放出去的旨意。 倒是等到了儿子要南下的消息。 另外还得到了信嫔封妃的消息——因怕齐妃有什么精神后遗症,观澜堂的宫人都是瞒着她没说起信妃之事的。 但年嫔可不惯着她。 年嫔还记得齐妃喝了药跑过来揭自己的伤疤的事儿,于是也施施然过来还了齐妃一刀,果然把齐妃‘捅’的目瞪口呆,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 说来被封在圆明园的日子着实无聊。年嫔渐觉得,有齐妃这样一个情绪激烈起伏的活宝还挺有意思的。 果然年嫔走后,齐妃就抓着身边的宫女好一通抱怨。 喜鹊搜肠刮肚地劝齐妃:“娘娘,当时四公主的洗三就是按妃位所出公主来办的。万岁爷这回给信妃升位份,应当是为了四公主的周岁宴。不然哪怕命内务府加着办了,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可见皇上看重子嗣,对公主都这样在乎恩及生母——您可是有三阿哥的,如今三阿哥都能出门办差去了,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齐妃却道:“皇上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顺,那嫔位之女按嫔位办不就名正言顺了吗?怎么还非要给信嫔升一阶呢。如今好了,她都要跟本宫并肩了。” 喜鹊叹了口气:也并不了肩啊,那娘娘您又出不去,上哪儿并肩去啊。 之后又陪着齐妃发呆,替自己发愁。 皇上还未恕过自家娘娘,这回依旧没有旨意让齐妃随驾回紫禁城,那只好等到三阿哥大婚了。 没个皇子成婚生母不在的,那时候皇上一定会放出自家娘娘的,之后,之后应当就能回到长春宫去住了吧。 九月九重阳后,圣驾迁回紫禁城。 姜恒也回到更熟悉的永和宫。一进门就见秋霜带着留守永和宫的宫人上前行礼。 这么一打眼就看出秋霜都瘦了,一见她甚至还热泪盈眶的。 姜恒进屋后就先问道:“宫里有什么烦难事吗?” 秋霜含泪摇头:“奴婢只是想娘娘了,又想着娘娘封妃这样的喜事,偏生没在跟前,心里急得慌。” 她将钥匙和账目都交上,长舒了一口气:她跟秋雪不一样,比起管事还是更愿意听吩咐行事。 “这几个月,引桥姑娘很帮了奴婢不少忙呢。”秋霜边将这几个月永和宫和景阳宫的事儿上报,边说起引桥。 “起初奴婢们只是关门过日子,与外头不相干的。景阳宫晒书的日子也是拿了娘娘留下的条子去内务府按照往年的例要人,一应都是顺当的。” “谁知忽有几日,宫里又各处落锁不许人出入,还有慎刑司的人来翻查各宫的下人房,连锁在箱子里的冬衣棉被都被翻了一遍。娘娘不在家,奴婢们难免心慌。” “还好是引桥姑娘照拂,私下告知缘故。又细细告诉奴婢素日该怎么留心那阿芙蓉——娘娘不知道,还真有人给咱们宫小陈子递那药呢,还好他胆子小没敢接。” 永和宫既然有宠,自然有外头负责采买的大太监们,与常青张玉柱等人的想法相同,想要搭上这条线。 只是采买大太监无事难进内廷,就只好曲线前进,想着先搭上永和宫的太监。 姜恒闻言也肃了脸儿点头,与众人道:“以后也越发要留心,从此后想往永和宫里搭线或是掺沙子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秋雪秋霜都应了。 尤其是秋霜见到于嬷嬷也回来了,心里顿时踏实了:就像是年轻的放羊人总是没底气担心篱笆扎不牢羊跑了一样,看到最擅扎篱笆的前辈回来,立刻就有了主心骨。 姜恒见秋霜几个月内,从小圆脸儿瘦成了小脸大眼睛,就知道这几个月也是难为她了。 尤其是自己不在家,慎刑司忽然彻查宫廷禁烟之事肯定给她吓得不轻。 “放你三日假,好生歇两天补一补。”姜恒合上秋霜记录的账目册子:可见秋霜也是历练出来了,起码写的账目她一目了然看的很顺当了。 当年初入永和宫,所有登记造册的册本与收支账目都要她一个人慢慢整理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永和宫的头一批宫人,经过小三年的磨合和培训,终于形成了跟她步调一致的小分队。 秋霜谢了恩,果然回去狠狠歇了两天。她从没觉得睡过这么踏实的觉,果然,还是娘娘在的永和宫,才是永和宫。 而姜恒这里,隔着几月终于又见到了引桥。 前些日子,引桥在宫里听闻信嫔封妃之事后,也是乐得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早眼下有些发青,还被师父苏嬷嬷罚了: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有什么喜怒哀乐脸上会带出来,还需继续修炼。 但面上是罚了,心里还是欣慰收的徒弟是个记恩的人。 姜恒给引桥准备的是单独的红封。 她逛十三库的时候,一眼就看上了一枚难得的金红相间的宝石。这会子西洋的宝石还不怎么流行,因没打磨出来的宝石颜色发乌,并不夺目出彩,也比不得玉石的温润光泽,要颜色鲜辣的,各色翡翠也渐渐流行起来了。于是西洋宝石还是颇为小众的。 但姜恒还是一眼看中了这块。 这块宝石的红色里带着些天然的金线,若是雕琢好了,正好是一只金红相间的大尾巴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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