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点钟,花见坂,想来非常合理。 这个时间门点,不管对于蒙德人还是稻妻人来说都是最合适的饭点。 而且,在吃完饭之后,餐桌稍稍收拾一下,就能点上一点儿下酒的菜,然后—— 稻妻人,一小杯一小杯浅酌,一边浅酌一边聊天; 蒙德人,一大杯一大杯海饮,一边海饮一边叫“再来一杯”。 赵姑苏这种不喝酒的,在这个时间门点来到餐厅,就可以说是给自己找了最后安静的适合用餐时间门。 ——再往后半个小时,这里的酒味就要开始浓烈起来了。 她不知道凯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当自己走进乌有亭的时候,行秋和旅行者都走了,只剩下温迪面对着酒瓶吹,边上坐着个百无聊赖,正拿着桌面上陶土捏的小猫摆件玩的白垩——是的,乌有亭的老板甚至直接给了温迪一整瓶酒,让他随便喝。 反正到时候给不够钱的话,可以直接问那位旅行者要,从刚才聊天表现出来的熟稔程度看,旅行者应该是会给这位吟游诗人报销酒钱的。 赵姑苏深吸一口气,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啊,走过去就好了,温迪还要在稻妻留上那么长的时间门呢,况且你还要出摊,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会儿不上前,到时候转角好巧碰见只会更尴尬。 足足在心里念了有一篇《葬花吟》那么的字数,她才终于算是勉强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赵姑苏迈出了第一步,并引起了正站在柜台后的老板的注意。 上了年纪的老板脸上笑容很深,眼角都皱纹都堆了起来:“小姑娘,来吃晚饭吗?这边还有空位,” 他的声音并不轻,尤其是对于就坐在柜台前面,哪怕已经对着酒瓶吹了好久也一点儿醉意都没有,耳朵灵敏到可以听见这个世界上所有有风的角落传过来声音的温迪来说。 他下意识循着声音往后看了一眼,随即就看到了门口位置的赵姑苏。 温迪放下酒瓶,眉梢微微往上挑起了点儿,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面也积攒了盈盈的几层笑意,像是被微风吹过的水面。 原本坐姿就非常不端正,几乎是整个人向前扒在桌面上的他,在将腰扭过来之后就更是相当的姿势不端正了,甚至能用“妖娆”这个词来稍作形容。 他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小臂竖起来,伸手对着赵姑苏挥了挥:“好久不见啊,朋友。” 温迪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温柔,倘若闭上眼睛的话,兴许能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联想到蒙德那平坦开阔的平原上,轻飘飘吹过青草叶尖、蒲公英与风车菊的温暖微风。 赵姑苏险些就要觉得,他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当初自己的不告而别,现在对她挥挥手,只是想要表达久别重逢的朋友之间门的高兴而已。 但是,下一秒,温迪话锋一转:“你上次离开蒙德的时候居然连我都没有告诉——我都没能在你告别蒙德城的时候给你弹奏一首送别的诗歌。” 开始了,赵姑苏心想,开始了,接下来他应该就要追问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地,一声都不说,匆匆忙忙离开蒙德城。 不过她并未猜对温迪接下来的反应,少年没有追问这些,他只是带着几分不满地抱怨道:“你连我都瞒着,是不是没有把我当朋友啊——你其实完全可以信任我的。” 温迪这些话说出口,就连柜台后面年长的老板都对赵姑苏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 ——毕竟,他这么一说之后,赵姑苏这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自然知道温迪是在揶揄她在光屏这件事暴露之后慌不择路,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做了什么抛妻弃子良心丧,玩弄了可怜少年的感情之后一走了之的糟心事呢。 赵姑苏的笑容愈发僵硬:“啊……哈哈,我没有——” “没关系,我们的友谊还经得起这样小小的损伤。”温迪伸手,拉着她的手腕,让赵姑苏坐在自己身边,“解释什么的可以慢慢说,但是现在,你得稍微表示一下,比如说——请我喝酒。” 果然。 赵姑苏的心脏在听到“解释”这个词的时候悬高起来了不少,但是随后,当她听到“喝酒”这个词之后,心脏就又非常平稳地放了下去。 果然,对温迪宝具就是各种酒水。 哪怕过程显得有些曲折,但结果,永远都是指向酒的。 这点儿“损失”在赵姑苏的承受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说是远远小于她的预期。 她当即从自己的腰间门掏出钱包,数出了比一瓶酒的价格更多的摩拉:“老板,拜托给我们再上一瓶酒,或许……或许可以上一瓶樱花清酒?就是之前神子经常点点那种酒。” 温迪对不同种类的酒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要是酒精,对他来说都挺不错的。 更何况,樱花酒确实也是稻妻的特产,甚至还是特产中特别知名的一种,虽然加入酒中的绯樱绣球会给酒水带来和蒲公英、苹果等酿酒材料完全不同的滋味,但这种新奇的滋味本来也就是这种酒的卖点之一。 在乌有亭老板将樱花清酒拿上来的时候,他甚至颇为喜新厌旧地放下了葡萄酒瓶,拿起装着樱花清酒的瓶子—— 给自己倒了一杯。 哪怕是被璃月的岩神称为“酒鬼诗人”的他,在喝酒的时候也绝对和一般酒鬼不同。 第一口酒是要品的。 温迪小小抿了一口,对这种特别的滋味也颇为满意,抬起一张看似微醺,但其实只有脸颊稍稍红了那么一点点的脸来。 “唔,这酒真不错,我挺喜欢的。” 他对着赵姑苏眨了眨眼睛:“看在这种好酒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对我们友谊的看轻了。” 原谅了“对友谊的看轻”,赵姑苏松了一口气,但并未能完全松下来——她之所以会当场和丽莎说再见,然后离开蒙德,那可是因为光屏以及“寒山寺主持”这个名字眼看就要暴露了。 反正现在席间门也没有别人——白垩是知道事情起因经过的,而且要是从严格的角度上来说,他都不能算是人。 赵姑苏干脆出声试探道:“那个……温迪,那你对点掉那个是什么态度呢?”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谜语人。 不过温迪是能够听懂的——那个说得是“视频”,而点掉,啧。 赵姑苏在问他:当初因为她涉世未深,对自家叛逆的光屏到底有多么叛逆也没什么数,直接建议温迪要不别看了,结果导致温迪以及提瓦特大陆上其他的一些受害者在不同的场合下,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同一套的女仆装,对于这件事,温迪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因为当时在现场,看到了光屏,听到了赵姑苏那个建议,又见到了温迪是怎么变身的,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旁人,所以,赵姑苏一点儿都不介意这句话可能会被旁人听到并拿去做阅读理解。 做得出来算他输——除非温迪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别人,而且是每个场景都非常准确清晰地形容给了旁人听的那种。 温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樱花清酒,可以从他倒酒、抬起酒杯、一饮而尽的这一连串动作看出,他已经对这种和蒙德、璃月的酒有着相当区别的特产上头了。 他听到赵姑苏这说得上是有一点儿颤颤巍巍、心惊胆战的问题,抬眼起来,微笑着给出答案:“还用说吗?我追求的当然是同态复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在《召唤少年王》里可是画了个穿越很有趣的重机盔甲的角色,光华容彩祭的最后一天穿成那样和大家合影,你觉得怎么样?” 不管是谁,哪怕是白垩都觉得温迪的这个提议太轻了。 那可是女仆装、女仆装欸! 虽然都是性转,但长时间门以来,男生女装的心理负担可比女生男装要强太多了,更何况……重型装甲可是很酷的好吗! “就这个?”赵姑苏有些诧异,倒不是因为温迪居然看过《召唤少年王》,而是她虽然一直知道温迪是个善良的风精灵,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为了消除她的愧疚之心才提出的这个要求啊! 温迪摆摆手:“当然不会只有这么点啦——你在换上那套机甲之后,当然也要搭配上角色最知名的那句台词。” 温迪露出个带着几分顽皮的笑容来:“愚蠢的炭基生命哟,这个世界上,唯独有本王是不可战胜的——低下你们的头颅,迎接歼星舰与光能炮带来的黎明吧!” 赵姑苏:“……” 好长的一段……开场台词。 虽然这个登场剧情确实是她写的,但其实她自己都还没有完全背下来,每次都要重新去翻之前做的笔记—— “震颤吧,元素骰!粉碎吧,卡牌上依附之灵!牌之领域,展开!” 赵姑苏:“……” 赵姑苏:“你还真的都背下——” “末王的赐福,终焉的一手!面对审判吧!” 感情之充沛,念词之流畅,简直让人以为对面的温迪被小艾咪给附身了。 赵姑苏:“。”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之后或许就要出一个中二角色的cos,然后在光华容彩祭那么大的场合上,公然念出这样中二台词的羞耻和退避感了。 现在的赵姑苏,心中脑中都只在想一件事。 当然,她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姑苏:“那个……温迪啊,你有没有发现,酒馆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我们?” 用“我们”这个代词还是太善良了一点,如果更为精确的话,应该是“酒馆里的其他人都在看着你”。 温迪:“欸?” 温迪左顾右盼,发现情况的确如赵姑苏所说。 温迪当即就抬起手,收起了刚才一边念台词一边做出的动作,左手握拳,拳头抵在下巴上,咳嗽了两声:“咳咳——你们我学成这样,应该可以算是出师了吧?回去之后就可以和可莉玩过家家了?” 赵姑苏:“……” 白垩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最后抬手,轻轻鼓了两下掌。 白垩:面前的这位风神在快速给自己找理由上头,果然是神明级别的能力——虽然他把可莉拿出去当了挡箭牌。 说实话,赵姑苏差一点就要以为温迪其实是可以喝醉的。 她将一旁还没有开封的一瓶葡萄酒收起来,对乌有亭老板表示这瓶酒打包带走。 ——虽然知道风精灵理论上喝不醉,但是刚才温迪的行为…… 嗯。 温迪并未对她的举动提出异议。 他压低了声音,问:“成交不成交?” 赵姑苏哪有不说成交的道理,在蓝星的时候哪个资深二次元没生出过cos什么角色的想法,她甚至还出过原石的cos,还在漫展上喊过“大幻梦森罗万象狂气断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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