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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可以尝尝我托人带来的英式红茶。”格洛丽亚转身去了厨房，“随便坐吧，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 “没问题，格洛丽亚。”基努冲乔茜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 厨房里传来格洛丽亚的高声回应：“我不是在指你，坏小子！照顾好你的小女朋友！” “好的，我知道了。”基努无奈莞尔，随口解释说：“格洛丽亚总是这么有活力。” 乔茜挑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来，正在看墙上的装饰画，闻言说：“她看上去精力充沛，太让人羡慕了。” 这倒是实话。 格洛丽亚.斯图尔特女士在四个月前，庆祝了自己的八十五岁生日。 这个年纪无论是对于普通人还是好莱坞演员，都已经是十分年迈了，但格洛丽亚头脑清醒、说话清晰，甚至还准备再去好莱坞拍拍电影，焕发她职业生涯的夕阳红。 “我听着你们似乎在讨论我！”格洛丽亚扬声道。 “是的，我们在夸你呢。”基努边说边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厨房，“让我来吧。” 他不容分说地接过格洛丽亚的工具，在茶壶里注入开水，随后端起了摆放茶具的托盘。 格洛丽亚一叠声抱怨说：“不不不，你的动作太粗暴了！真是的，这点儿事情对我来说可没什么大不了，我自己能行！” 基努并不接话，只把腿一迈，几步之间已经把托盘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身后的小老太太穿着围裙迈着小碎步就跟了上来，动作依然灵活。 这时基努才说：“作为一名绅士，我不允许任何一位美丽的女士，在我面前为我受累，格洛丽亚。” “瞧瞧这甜蜜的小嘴。”格洛丽亚也坐到了沙发上，显得很是受用，“你可别被这个坏小子给骗了，甜心，他读的莎士比亚只会在这种时候信手拈来。” 对此基努仅仅发出一声轻笑，为两位女士奉上了两杯热茶。 “不会的，基努是一个好人。”乔茜说道，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清楚自己才是喜欢用甜言蜜语骗人的那一方，于是补充了一句：“他待人非常真诚。” 格洛丽亚看了乔茜一眼，接着将揶揄的目光投向了基努，仿佛在问：你究竟给这个小甜心灌了什么迷魂汤？ 基努含笑摇摇头，出声道：“可以了，乔茜，再夸下去我都要难为情了。” “真的吗？我不信。”格洛丽亚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嘟嚷了一句，“你脸上的笑容并不是这么说的，基努。” 她这么一说，原本没有什么的两人都有些异样的情绪，恰好视线也撞到了一起，不期然也有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格洛丽亚脸上露出笑容，没有戴老花镜的眼睛亮晶晶的，忽然转移话题说：“啊！我得给乔茜宝贝儿找找我的人物小传，稍等一下。” 说着又起身去到书房里找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将空间留给两位年轻人。 乔茜默默地喝茶。 她敏锐的感知令她发觉有一道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但这道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其中并没有一分钟前，那一闪而过的暧昧火花。 “找到了，在这里。”风风火火的老太太又迈着自己的小碎步回到了客厅，手里拿着一份被翻阅过许多次的剧本，“出于保密要求，我只能读被允许公开的一小段。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开始了？” 格洛丽亚当然早就知道今天他们来拜访的目的，她面前的这个女孩正要争取詹姆斯.卡梅隆新电影的女主角试镜。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电影的完整剧本，包括格洛丽亚在内，但她的剧本上有清晰的女主角背景和主要故事线。 “这就足够了。”乔茜的语气很真诚，“非常感谢你，格洛丽亚，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格洛丽亚有些意外，因为是乔茜本人出面道谢。 不过她也没有客气什么，摆摆手戴上了一副小圆老花镜，翻了翻剧本念道：“雷诺车刚停下，司机就毕恭毕敬地跑过来为一位年轻的女子开门。只见她身着极美的白色套装，头戴时髦的宽边帽，看起来约莫十七岁的样子，贵气十足。” 格洛丽亚的台词念白很有韵味。 当乔茜还沉浸在这段余韵中时，她已经接过基努递来的热茶，摘了老花镜低头啜饮一口。 乔茜的脑海中正回忆起当年那部席卷全球的跨时代电影，女主角萝丝的初次亮相非常令人惊艳，凯特.温斯莱特那种古典油画般的美貌，以及丰腴又不失曲线的性感身材，实在是冲击力十足。 等她回过神，就听到格洛丽亚娓娓道来：“女主角萝丝是一位被压抑的贵族少女，骨子里向往自由和浪漫，偏偏她的母亲要求她的一言一行要符合礼仪。” “从萝丝表现出来的叛逆，我们可以假定母亲的权威并不足以完全震慑她。所以是什么造成萝丝的叛逆？她或许有一位思想开明的父亲，在这对母女落魄前，她的父亲为她遮风挡雨，也令她的性格并不传统和古板，甚至有些男孩子的冒险精神。” 格洛丽亚姿态随意地说起自己对于这个角色的理解，事实上她已经为“萝丝”写了一份非常详尽的人物小传。 因为这部电影和这个角色对于她来说极其重要，可以看作是她数十年演艺生涯所有经验和理解的精粹。 “但令人遗憾，她的父亲离开了她们，为了维持家族的体面，萝丝不得不听从母亲的安排，嫁给一个毫无思想共鸣的暴发户未婚夫……噢，当然，她的父亲或许并不存在，但作为一名演员，你必须自由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在剧本之外去丰富和创作属于人物的故事。” 尽管好莱坞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詹姆斯.卡梅隆正在准备一部关于沉船灾难的爱情片，但事实上很少有人看过剧本甚至剧本大纲，一部分人也只是知道这一对相爱的男女主角名为杰克和萝丝。 目前为止，剧组将剧本的保密工作还不错。 格洛丽亚是好莱坞少数能够与詹姆斯.卡梅隆讨论女主角和整个故事的人之一。 这位女演员又戴上了她的老花镜，看向目露思索的乔茜，提议道：“你要成为‘萝丝’，忘掉你自己，要相信剧本的情境，就开头的那一幕，让我们来段即兴演出——你的身体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我来配戏。”基努主动说。 “等等，只要几分钟。”乔茜闭上双眼，将脑海中属于凯特.温斯莱特的影像暂时摒除，换上了属于自己现在的这张脸，过了一会儿，她皱了皱眉，像是慢慢沉浸在回忆中，忽然睁开眼睛说：“好了，我可以开始了。”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手里像是拿着一支杆子，双手交叠撑在那上面。 表演开始了。 “司机”基努上前，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 车门内先是伸出属于年轻女子的指尖，接着是其线条优美的手臂，她将右手轻轻搭在司机的手掌中，修长的双腿和那张美丽的脸，几乎是不分先后地钻出了车子。 下车之后，她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将左手的手杖转移到右手上，以一个挺拔的姿态站定，左手轻压帽檐，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巨大轮船。 这时，镜头应该对她的容貌有三个不同角度的捕捉，一个大特写、一个近景或中景、和一个全景，全方面展示这位女主角的容貌。 她穿一套质感高级的白色套装，但服饰没有夺去这位金发美人一丝一毫容貌上的风采，而是衬托出她身上那种轻盈又优雅的贵气。 她的脸上不带笑容，但脸型和五官都美得惊人，身上的时装也几乎没有一根多余的褶皱，即使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也是如此夺目，如巴黎最新时装画报上走下来的摩登女郎。 更妙的是，她又有那种浸润到了骨子里的老钱气息。 微微一瞥，清冷与孤傲在她眼底悄然汇聚，令这一朵高岭之花越发难以采撷。 天生的美貌与贵气扑面而来，直击心脏。 格洛丽亚不禁双手捧心，默默感叹：这女孩确实适合扮演富家女，她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十分优雅，也十分令人着迷。 基努也有一瞬间的震撼和惊艳。 他是第一次在现场亲眼目睹乔茜的表演，他能感觉到从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本那种甜美可人的气质消失不见，从头到脚都透着贵族式的疏离感。 尤其当乔茜向他看过来时，他完全能够感受她身上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它以一种极其精致又脆弱的美感，体现在她那几乎无懈可击的容貌和氛围中，牢牢抓住了他的目光。 他好像不认识面前的乔茜，又好像只是重新将她认识了一遍，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默默地望着她，眼中亮得惊人。 乔茜无法彻底无视这道灼人的目光，主动从那种属于萝丝的角色状态中挣脱出来，有些疑惑地歪头问：“怎么了，基努，是我哪里出错了吗？” 一旁的格洛丽亚笑道：“不，亲爱的，你该更加自信一点，因为你进入角色之后简直是在发光，让人无法移开眼。” “确实。”基努也跟着微笑，“你是如此闪耀。” 他的语气真诚又温柔，配合现在那种十分纯粹的专注又欣赏的目光，真的让任何人都无法招架。 乔茜竟然破天荒地感到了一丝脸红心跳。 但更多的，是一定要将这个角色表演臻于完美的强大决心。 “谢谢。”乔茜说，“但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刚才她还没有完全进入这个角色。 格洛丽亚年迈却清明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扫了一扫，接着若无其事地拿下了自己的老花镜，清了清嗓子道：“来吧，看看我的‘萝丝’，或许你会有不同的体会。” 她整理一下裙子的褶皱，眼神逐渐变得悠远而哀伤…… 格洛丽亚的表演指导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因为她实在有些太过年迈了，很快就感到了精力不济，需要进行休息。 基努和乔茜当即告辞，并约定下一次还会来马里布拜访格洛丽亚。 黑色的保时捷再次开上了那条绵长的海滨公路，天边已经染上了火烧的霞光。 “圣诞假期结束后，《泰坦尼克号》会开始选角。”基努一边开车一边问，“你的经纪人能够为你安排好一切吗？” “这没问题。”乔茜回答。 即便玛莎.米勒和阿奇.达诺加在一起的能量还是有些欠缺，但这种级别的大制作女主角，已经足够让凯文.霍维恩亲自上阵了。 如果真到了第二种情况，那么在那之后乔茜的经纪团队核心人物将会完全变换。 乔茜把这件事记住了，接着换了一个话题，说：“昨晚你没有吃到蛋糕，不如今晚让我请你吃饭吧。” 基努笑了笑，反问她：“你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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