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成为了娱乐圈的一部分,人就不可避免地被物化,人格也好、人品也好,都成了可以随意标签化的东西。这一点奈奈子似乎早有所觉,但从没有一次这样清楚地让她明白。 “……”她太惊讶、太恶心了,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上来,她没有动弹,只是微不可查地将自己缩起来,满脸空白地看向记者递过来的麦。 “请问柳生奈奈子小姐为什么在比赛途中离开?是因为和迹部……” “够了,你是哪家的记者?”迹部景吾上前一步,将奈奈子挡在身后,“你是怎么进到医院来的?” 那个刺猬头脸上的兴奋被掩藏得很好,“啊,您是迹部财阀的迹部景吾少爷吗?请问您为什么陪同柳生桑来到医院呢?据知情群众分析……” “白鸟集团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你应该是集团下属子公司的人吧?明日我会登门拜访。”迹部景吾瞥了一眼他的胸牌,拉着奈奈子走向医院后门。 那个刺猬头面上明显露出犹豫之色,他不甘地向前走了两步,又被迹部冷漠的一眼钉在原地。 医院的后门更加阴冷幽暗,奈奈子面上没什么表情,迹部回头看了她一眼,握紧她的手腕没有说话。正待推开医院后门之际,奈奈子突然站定,问迹部:“迹部君,如果卷入舆论风波的是你,你也会先离开这里吗?” 刚才与刺猬头交锋时,迹部的电话一直在响,但他们急着离开,迹部没有接。他一手摸向手机,另一只手放开了少女,两人对视间,迹部手机里的声音格外刺耳:“迹部少爷,这群记者很不守规矩,已经摸到了后门,你们还是在医院里面别动……” 说话间,医院的后门被从外拉开,跟着迹部家的专车来到后院的记者满满当当,他们手里的话筒标牌五颜六色,长|枪短|炮的相机和闪光灯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冷后院铺了刺眼的一片。
第43章 161. 这场景如同丧尸围城。 柳生奈奈子被迹部景吾挡在身后, 少女的神色被碎发掩着,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迹部打了一个电话吩咐几句,在一片嘈杂的质问中巍然不动。 “请问你们为什么同时出现在医院呢?”一个女记者拿着话筒, 伸向柳生奈奈子和迹部景吾。 “请问二人是早就在交往了吗?这次迹部集团投资的新电影是因此选柳生桑做女主角的吗?” “柳生家和迹部家是否有联姻的打算?” “有知情人士爆料,柳生桑来到医院是因为怀孕, 当事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问这话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性,他的话筒几乎要捅到奈奈子脸上,被迹部景吾挡住了,那话筒像一个突兀的树枝, 支棱在半空中。 但这个男人没有收回手,两人的角力中,他的胳膊以一个倔强的角度弯曲着, 话筒仍然离奈奈子不远。 未婚先孕。 这个被她从原著中删掉的情节魔幻地降落在现实中,柳生奈奈子有一种荒诞的眩晕感。视野中, 男人递过来的话筒收音器保护套的海绵缝隙清晰可见, 这个灰黑色的海绵仿佛吸纳了众多的恶意,在阴暗的医院后院里耀武扬威。 喊着“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采访的地方, 请立刻离开,以免惊扰病人”的女声和刚刚让他们不要在走廊跑跳的声音一样,他们的到来给医院带来了不少麻烦。 越是意识到自己在给他人带来不便,奈奈子越容易陷入恐慌中,这个恐慌带着注定会妥协的预感, 在心中低低盘旋。 她记得, 上一次妥协不近也不远, 是在上辈子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 可能是从毫无意义的重复工作开始?或者临时下令的面子工程、酒局上必须要敬的酒、莫名其妙挨的批评? 或者领导说你有问题, 立刻认错的时候? 或者是任何一个前辈拍拍你的肩膀, 说“你还太年轻”,一副活得久就很牛逼的样子,说:“做人啊,不能太有个性……” 做人啊,不能太有个性。 柳生奈奈子,就这样成为没有个性的普通人。 162. 柳生奈奈子太知道怎么审时度势、虚与委蛇了,这是本能逼迫着她学习的东西。 工作的第一年,她在一些鸡毛蒜皮的“规矩”和他人的看法中夹逼度日,在无数个夜晚里辗转反侧、泪流满面。有一段时间,她是见到同事都会恐慌的状态。 人越显示自己的“恐惧”,他人越倾向于伤害你,这个道理林佳奈当年不懂—— 她结结实实吃了几次亏,才又爬了起来。 她变成了不敏感的状态,她不会受到伤害,也不快乐,这种麻木是她自我保护和成长的第一步。 躺平成为了一种抗争,我不参与你们的世界,可以吗?我胸无大志、我放弃晋升、我循规蹈矩、我毫无特点。 放过我吧。 这个被糟糕的丝线绞缠的世界里,每一只小小猎物都被黏在丝线上,直到被同化成猎物或者变成一块石头,才得以逃出生天。 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兴奋起来,想要涌入,被迹部家的保安控制住了。此时,损失最小的做法应该是无视一切叫嚷,被护送着躲进车里;或是虚与委蛇,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接下来的新电影。 但她不要,她已经做过一次石头了。 这不是一份好的工作,这不是一个健康的环境,世界上尚且没有什么工作值得自己泯灭尊严、让渡自身的主体性,换取什么东西。 写出这篇报道的人不仅没有后手,更可能是没给他自己留后路,掀起舆论、搅黄选角、弃了号干一票就跑。 就是恶心人罢了。 瞄准一个女性,抓住她、定义她、逼问她,用羞耻心和恐惧剥光她,再围观她崩溃地自证清白。网民宣泄内心深处的残忍和丑陋的行为被娱乐化、合理化,舆论捆绑了多方利益,形成一座围城,只有被物化的女性成为了民众茶余饭后的消遣,成为伸冤都不合时宜的矫情存在。 事情的真相轻易就能证明,但要是想让她用一张体检报告自证清白,不如杀了她。 ——你成功地恶心到我了。 ——去你妈的,老娘不干了。 柳生奈奈子在迹部景吾的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在此时逃掉吗?” 迹部看回头看她,怔愣着,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预感,奈奈子将视线投向被迹部家保镖拦下的记者们,迹部听见她低声说:“别小瞧我啊,迹部君。” 不怀好意的逼问和森冷的镜头前,柳生奈奈子的面色苍白又倔强。她双眸如寒星,碧色的眸子与其说像纯洁的小鹿,不如说是一头雪狼,她的眼中燃起小兽伏低身子、撕咬猎物时的火焰。 我不是——我从来不是靠着他人的怜惜才活下来的,我已经过了为了面子和他人的看法委屈自己的年纪了——我上辈子见到傻逼,第一反应是什么? ——微笑着干回去! 163. 与手冢国光的技术相比,柳生比吕士稍逊一筹,两人的紧咬的比分被对面拉开差距,柳生比吕士逐渐显出疲态。 “前辈……”赤也紧握着拳头,死死盯着场地中狼狈接球的柳生比吕士,柳生正在直面手冢国光的“手冢领域”,对面打回来的球无论是旋转还是力度,都比自己的球强大两倍,一时间柳生左支右绌,不得不在场地中奔波。 一个零式削球悠然掉落,柳生比吕士没能追上,看着它慢慢地在自己这边的场地中停下。 “青学:立海大,4:2!” 柳叫了一个暂停。柳生在场地中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向教练席,他接过丸井递过来的毛巾,搭在头上。 他流了不少汗,正在捏自己的手腕按摩放松,真田几人没有跟他说话,立海大的后援团也是静悄悄的。和对面被拥簇的手冢国光相比,独自坐在长椅上的柳生比吕士显得孤寂又颓丧。 仁王雅治喘着气回到场地,在这样寂静的场地中,他喘气的声音很突兀,仁王甩着小辫子放松地靠在座椅靠背上。突然,他踢了一脚他和柳生之间的海绵隔离板,“喂,我热完身了,赶紧结束这一局啊。” 切原一副“你不要说这样无情的话”的表情,“仁王前辈……!” 柳生直起身子,向后看,低声说:“离结束还远着呢,请准备一会儿再热一次身吧,仁王君。” “puri,”仁王居高临下地直直看向柳生比吕士的眼睛,突然笑起来,拨弄了一下后颈的小辫子,“是吗?真是狡猾啊,比吕士。” 164. 柳生奈奈子走到一个健壮的摄影师面前,他肩上扛着巨大的相机,被保镖拦在外侧。 她微微眯起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指甲敲在对面记者肩上巨大的相机镜头上,相机微微摇晃,扛着相机的摄影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露出迷茫的表情。 “哒、哒。” 镜片和指甲造成的响声仿佛在周围按下了暂停键,敲击声将嘈杂的质问掐断了。柳生奈奈子的闲适和睥睨完全不符合记者们的预期,他们齐齐噤声,旁边举起手机拍摄的路人也张大了嘴巴。 那个胡子拉碴的记者举着话筒,又一次问奈奈子:“据知情人士爆料……” 这位记者身后布置了一台立式三脚架,一台相机正稳稳被架在上面,奈奈子闲适踱步—— 对着那个三脚架就是一脚! 相机从上方固定的端口掉下来,镜头摔成碎屑,在地上亮晶晶地铺了一片。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为了把话筒递到最前面,本身站的就不稳,他为了躲避相机砸到自己跌了一个趔趄,但手还滑稽地高举着;旁边的女记者尖叫一声,收回手中的话筒将自己缩起来。 另一边的记者可不害怕,他更兴奋了,他高举着手里的相机,大声问:“请问柳生小姐如此粗鲁是因为您心虚……” “给我好好拍!!录全了!”柳生奈奈子打断他,一只手指向他手中相机,“今天造成的损失我全部赔偿!把公司地址都给我报上来!我一家一家赔!” “……”站在柳生奈奈子正对面的女记者穿着玫红色的西装,梳了一个很贴头皮的马尾,脸有点方,带着黑框眼镜,她紧闭着眼睛把自己缩起来,看起来害怕极了。 “这个胆子做什么娱乐记者啊?配得上你们刺激的标题吗?” 柳生奈奈子看向她,“你想问什么?” 女记者才睁开眼睛,看到好整以暇的奈奈子,瑟缩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奈奈子催促:“问啊。” “请、请问你们为什么同时出现在医院?”女记者还缩着肩膀,她小心翼翼地找补,“是有人受伤了吗?” “是。”奈奈子抱胸,“请问你们为什么同时出现在医院?” 她环视一圈,“是脑子受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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