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情况远比一页薄薄的情报纸来的糟糕。 此次的联合行动小队也不过才来了八个人,非常勉强地留下两个战力守在屏障外干扰阻止他们突破砂墙,余下六个人在尽全力搜救、组织人员撤离。 这群异化的研究体以前被赶上斗兽场互相撕咬时你死我活,但在这种时候又默契地可怕——毁灭不了这个世界的话,至少也要让谁体会到痛苦才行。 他们分成三路,三个身体巨型化得有小山那么大的人聚在一起,这样自爆引发的威力不是简单的加法,而是往大量煤尘的矿洞中丢进点燃了火星的炸/药;一波又四散开来,不断地去攻击砂子屏障,为了不让他们越过砂墙攻击后面无力自保的普通人,我爱罗和临冬就势必得疲于奔命去应付他们,从而无法去有效阻止酝酿自爆的人——同时还要注意攻击的力度以免反向促发了他们的突然爆/炸;以及另一波,仗着敏捷的速度在不断地骚/扰式见缝插针地进攻或试图飞越砂墙。 如果不用顾及其他人的话,这些有着符咒加持的人即便如此孤注一掷地疯狂起着也无法伤到我爱罗和临冬的性命。 但人如果太贪心,想要一个都不落地都护下的话,就要付出巨额的代价。 临冬那被自己嫌弃到不行的白眼发挥了作用,查克拉的流动在眼中具象化,并通过精准判断和穴位点刺迫使那些想通过自爆撞上砂墙试图破开一个开口的人将查克拉往内挤聚的过程暂停下来。 但在他们的掩护下,那边得到一点时间的自爆准备已经难以制止了,就像濒临喷发的火山,可能下一秒就是毁天灭地的滚烫岩浆——且不说眼前还有剩下的两个半通灵化的敌人,我爱罗也不会同意让她冒着时刻可能炸开的风险近距离去点穴。 “挡得住吗?”她的通灵术尚不够娴熟,召出青鸟的通灵时间有限,但好歹杀掉了异化长出翅膀试图飞越砂墙的三个人。临冬的太刀卡在倒下的巨大尸首被劈裂的骨缝里,为了躲避另一个人的攻击没能及时拔/出来,她反手抽出了别在腿上的短刀。 脚下翻滚起漩涡般的沙流,我爱罗单膝跪在悬砂上,双手前伸,砂子随着他手指的转动而打着浪往某处涌去。 我爱罗知道临冬问的是什么,但是…… ——挡不住的。 为了维持身后这堵将后面一大片集中的城镇村庄牢牢围住的高墙,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查克拉和砂子。 如果想要用剩下的砂子和查克拉来层层加码裹住即将这座由尸骨堆就起来的火山,封住它的威力的话,是不够的。 我爱罗双拳收拢,随着手上用力的动作,额间滚下一滴细汗,剩下两个负责掩护“爆炸团”的敌人被砂子拧成的粗绳死死捆住,但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还不能走。 那边的“爆炸团”不需要用白眼就可以分辨出情况——浑身涨成红青色,身体圆滚的胀地表层的部分皮肤已经被过度拉扯到近乎发白,任谁看都知道那是即将要喷发了,但他若是退到防线内,就挡不住还没来得及杀掉那两个皮肤硬化成盔甲防御力极高的负责攻击防线的符咒人。 “临冬。” 她寻了空隙转过来看他。 他右掌虚虚地贴上她的脸颊,其实只有拇指的指腹浅浅地碰到了她的脸。 临冬左脸上刚刚一点溅染上的血热现在已经被风干发凉的地方被人轻轻地擦了下。 她一时没能明白过来。但出于信任,努力克制住了被人触碰的下意识闪躲反射。或许还在期待着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很遗憾,我爱罗想,他并没能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只是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被蛊惑了的私心而已。 就像浮光梦境,一触即散。 下一秒,悬浮在她脚下成盘的砂子开始急速移动,她身后坚硬的砂壁溶出一个仅容一人穿过的圆洞。在漩涡般逐渐缩小闭合的缝口中临冬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是他没有回头的背影和不远处挣脱开沙缚冲来的两个人,还有轰然发出强烈白光的爆/炸预警。 . 死亡是什么样的。 我爱罗曾经设想过。 那些被他的砂子拧断全身骨头的人脑袋会无力地垂落,倒在地上,四肢歪错摆成断线的老旧木偶,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声惨叫,扭曲地张大了嘴巴,红色的舌头外露,口水混着肮脏的血淌下来。 那应该是很痛苦的,不甘的,怨恨的。 但偶尔也会有带着笑容自我了断的,那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仿佛现世才是什么阿鼻地狱,而他不过是要回到该去的地方,去见想见的人。就像奉命自/爆取他性命的夜叉丸那样。 但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 身体仿佛被挤进一个小小的通道,五脏六腑都压缩蜷在一起,一阵天旋地转,他再睁开眼就躺在了这里。 一侧的脸颊被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侵袭了感知,如同曾经他躺在地上不小心睡着,醒来时发现那朵花正被风吹弯了腰,温顺而小心地抚摸他的脸,动作轻缓,时即时离,恍若恋人间的耳鬓厮磨。他的身上、他的怀里毫无缝隙地伏着纤细的身躯,呼吸时的浅浅起伏宛如棉花糖做成的云团,甜腻地让人有些牙齿发软。断裂的发带解开了如海藻般乌黑浓密的长发的束缚,几缕发丝抚过鼻尖蜿蜒着落在他的脖间。 她离得太近了,近到她身后的天光和流云连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一同压进了他的心上。 我爱罗想要开口,耳朵突然听到一阵刺耳尖锐的长鸣声,震地他整个脑袋都在嗡响,垂在他身侧的一只手随即盖上了他的左耳,右耳则被人用脸颊紧紧地、不留间隙地贴住了。 他伸手,覆上了她用自己剩下的那只手捂住的另一边耳朵。 远处因爆/炸引起的狂风催折了树木掀碎了岩石,怒吼着席卷了一切,包括那剩下的两个符咒者。 为了避免眼睛被飞沙走石和强硬的气流伤害,人会下意识地紧闭了眼。 余波过去。 仅剩的砂子凝成半片圆弧倒扣罩在他们身上形成一层保护,边缘的地方滴滴答答是溶解滑落的砂屑,露出残破的疲态。 伏在他身上的临冬突然呼吸一顿,继而胸腔剧烈波动,一声压抑到极低的咳嗽,我爱罗感觉到外耳廓凹凸不平的褶皱被一种粘稠的液体填满,缓缓顺着淌下,啪嗒一声滴在地上碎成细小的血点。 他的手落在她的脊背上,几乎是刚刚碰到,就听到了她倒吸冷气的气音。 但那已经够他理解明白指尖那粘腻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巨大的痛苦在脑中剧烈地撕扯起来,略带尖细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意识里,声声下下撬动着脆弱的脑神经——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真可怜啊 快死了吧 闭嘴… 手上的皮肤已经慢慢结出一层砂甲,干裂的痕迹一圈一圈从指尖开始扩散到手肘,再攀爬上手臂。 ——是为了救你呢 闭嘴…… 碧色的右瞳中掺杂了浓重的黑色,如乌云摧袭,一点点吞噬掉澄澈碧空的光点。 ——我爱罗, 你可真是没用啊… “闭嘴!守鹤!!” ——你看起来好像很痛苦,那我……帮你杀掉她吧 . 第一时间赶来的山中访看着眼前的场景,那股由内而外的寒意化作了战栗的恐惧感,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的回忆—— 临冬整个人无力地伏倒在我爱罗的身上,一动不动,整张脸埋在他的肩脖里,无法判断她是否还有知觉,白色的布料像在粗糙的地面上被狠狠磨拽过,已经变得破烂细碎,脊背渗出的厚重的血是天然的胶剂,粗鲁地搅拌垢成一团粘稠的红色浆糊。 而仰面垫在下方的我爱罗腰部以上半个身子已经被暗黄的砂子覆盖,右手臂膨胀了数倍,变成凶狠地长出数根尖齿般的东西,他的半张脸被扯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那就跟当年我爱罗化身守鹤袭村的时候一样。 也跟他们刚刚对付的那些满心杀戮的异化实验体一样。 怪物。 异化为守鹤身体一部分的手臂举起,空中仿佛有着无形的两股力量在拉扯互搏,使它一卡一顿地颤抖着僵持在原地。 但砂子延伸了灰色的指尖,一节一节地往她后背上用皮肉藏住心脏的地方探去。 山中访一瞬间以为那是发疯的野兽在被砍下头颅前凄厉的粗啸。 那句长嚎的音节组合出人类的语言。 ——住手。 咸涩的冷汗划过嘴角。 山中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成圈,心转身之术可以让他进入并操控对方的精神世界。 仅仅只停留了两秒,他被反弹了出来。 但灵魂在那具躯体里面沾染到的感觉如附髓骨,令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他不禁开始怀疑,人要怎样在那种疯狂而绝望的情绪中活下来。 已经只剩不到一指的距离了。 我爱罗的左手绕到她的后背上,死死地抓住了缓缓前挪的尖端,流出的血很快被砂子吸食反哺成养分。 远远看去,他伸出的左手与回揽的右砂臂形成的姿态竟像是一个拥抱。诡异地像副荒谬而温馨的画。 漏下的几滴血灼热地像发涩的泪,落在伤口上,疼得她颤了一下。 “不要乱动。” 时间在那一瞬被暂停了。 临冬的声音气若游丝,但她还俯首歪靠在我爱罗的脖颈间,那离耳边太近了,所以那声音的力道重重地砸开了砂之铠。 “疼。” 坚硬如万年寒冰的盔甲被消融,混沌的瞳孔挣扎地透出原本天空的翡碧色,牢牢攀粘上右脸的半幅狰狞面具裂开一道细缝,像是在深渊中吸食黑暗存活下来的东西,被日光照到就土崩瓦解。 山中访看到,那条右臂慢慢地褪露出冷白色的肌肤,与左手一起,跟她血肉模糊的脊背隔着一点距离,虚揽成环。 没有了砂子的遮挡,明明白白暴露在阳光下,于是那更像一个真正意义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不知天高地厚立xx章内可以完结的flag是我的错,大家就当无事发生过
第13章 我爱罗 豺狼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会背对背紧紧靠在一起,温度通过触碰的皮肤传递,连心脏跳动的弧度诡异地都变成默契的一致,只是一旦包围他们的威胁结束了,它们沾血的獠牙和利爪又会第一时间撕咬扑向对方的咽喉。 原本是敌人暂时成为战友之间搭构成的所谓“联盟”本来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作为拥有通心之术的山中一族,因为嘴笨和词汇量匮乏而无法准确描述出当时的场面,但这对山中访而言并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他将自己记忆中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模糊的画面,原原本本传递到了他们的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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