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看上去有点内向,但绝对不傻。撞到胸部却说腹部痛,就算想逃课也不应该说出这么明显一听就像假话的内容,所以肯定哪里有问题。 更何况他可是被网球打到了啊!真纪可没有忘记,当年她看的网球赛飞沙走石的现场,到了U-17后期正选争夺白热化的时候,德川和也被平等院凤凰一球打到吐血。 有了这样的经历,真纪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其他人那种“不过是被网球打了一下”这种肤浅的看法。 网球怎么了?打得好那也是凶器!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适?”她放下病历,决定再仔细地排查一遍。新城还记得上午就是在这个医生姐姐的劝说下,父母才同意让他留院观察,出于对信任自己的成年人的感激,他变得善谈了一点,主动回忆了一遍入院前后身体的变化,说到最后自己也有点讪讪的。 “那个……医生姐姐,我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很疼的。”生怕真纪不相信,他连连保证。 “嗯,我相信你没有骗人。”真纪的温和让新城慎一胆子变大起来,他小心地观察了真纪一会儿,下结论。 “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住院,身体不舒服也没有检查出确定的病因,想必是很无助的。从以前开始真纪就是个很为别人着想的人,更别说现在做了医生,对患者的情绪她总是很照顾。既然没有要紧的工作,她也没有急着离开。 “我怎么不一样呢?”她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医生你看上去,应该像是学校里那种很受欢迎又成绩很好的类型。”新城慎一观察着下结论,“我不是太擅长和人交朋友,从小身体也不好,所以升上国中才想加入网球部。” 他说着,从被子里把藏起来的手机拿出来,打开给真纪看:“我爸爸妈妈都不太喜欢我总是在网上看比赛,但是我觉得医生你可以理解我的。” 顺着新城慎一的手看过去,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的是网球比赛的画面。 “这是我很崇拜的网球选手。”新城显得很高兴,“他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前辈,15岁就被职业球探发掘到德国去参训,23岁就已经是世界第一了。我也想像他一样,有朝一日能在世界上这么有名。” 温布尔登的中央球场,在6月的季节草木茵茵。如今正是每年第三项大满贯赛事——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赛程期间。摄像机的镜头将宽阔茵绿又干净的球场忠实呈现,球场外的山坡上,数以万计的球迷通过户外大屏的转播同时观看着场内的比赛。 赛场两端,一个是奥地利选手帕特里克·瓦尔兹,目前世界排名第五,他的半决赛对手就是新城慎一所说的青学的前辈,23岁就登顶世界男子单打的手冢国光。 镜头中,他穿着纯白的球衣,表情几年如一日的冷淡严肃,一双眼睛明亮而锐利。 这是几年来,真纪第一次看到手冢的比赛。
第83章 Episode 83 当年去到德国后,手冢接受了半年职业训练,之后从NEC世青杯开始崭露头角,少年成名,稳步累积战绩。在17岁那年的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青少年组成功打入四强,次年拿下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青少年组男子单打亚军,在同年的美网青少年锦标赛中,击败了罗马尼亚球员阿德里安问鼎男单冠军。也是同一年11月,他参加了在美国佛罗里达举办的阳光杯赛,夺冠后年底转入成人组。 18岁,他成功闯入澳网男单半决赛,却败给了瑞士球王蒙特·卡尔金,没能成功进入决赛,但积分已经有了大幅进展。同年的大满贯赛事中,他在法网止步八强,温网闯入决赛,美网进入四强,到了年底,他的ATP年终积分已经上升至世界第5位。 19岁,他赢得了人生中第一个澳网冠军,却在当年的法网半决赛中旧伤复发,不得不放弃继续比赛,返回慕尼黑进行了长达一年的复健训练和治疗。很多人认为,这颗冉冉升起的网球新星会和许多球员一样,为伤病所困扰,最终成为一颗短暂的流星。 但是一年之后,手冢克服了伤病,在当年的美网强势回归,一举夺冠,并且将这股势头保持到了第二年。从澳网开始横扫赛场,连续在印第安维尔斯、迈阿密和蒙特卡洛蝉联冠军。这种可怕的势头直到法网决赛遇到号称“红土之王”、蝉联法网冠军7届的西班牙球员纳迪克才停止。 冲击□□手杯惜败之后,手冢国光依然势头不减,又连续斩获当年的温网和美网冠军,并取得辛辛那提和上海大师赛的冠军。这意味着在同一年度,他个人斩获了三个大满贯冠军,一个大满贯亚军,以及5个ATP1000分系列大师赛的冠军。随后的ATP年终总决赛上,他保持了这股动摇世界男单网坛架构的冲击力,夺得当年的ATP年终总决赛冠军。 这一年,他的世界排名升至第二位,仅次于瑞士天王蒙特·卡尔金。 23岁,他在墨尔本赢得第四座诺曼布鲁克斯挑战杯,两度登顶温布尔登,将第二个美网冠军收入囊中,同时还包揽了ATP1000分系列赛中8个强制赛事除马德里之外的7个大师赛冠军。除了在法网半决赛被纳迪克阻拦,手冢一年当中几乎未尝败绩,如同一股强势的龙卷风,悍然改变了长久以来世界男单网球的格局。 他终止了卡尔金310周世界排名第一的时长,成为新一代男子单打的统御者。23岁的世界第一,是从未有过的年轻,在欧美球员占绝对优势的网球世界里,这个英俊的亚洲年轻人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 至今为止,他已经保持世界排名第一的成绩长达164周,并且每年都以遥遥领先的积分无声昭示着他对男单网坛的绝对统治。 这些年,真纪和手冢没有刻意地联系过,学业压力下,真纪也并没有看过手冢任何一场比赛。新闻报道上倒是时不时能看到他的消息,毕竟是“武士”越前南次郎之后日本最有潜力的选手,媒体当然十分关注,真纪也就有意无意地知晓了不少消息。 手冢肩伤复发、法网退赛那年,正是真纪进入剑桥的第二个年头,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她正对着人体模型熟悉解剖学知识,失手拧断了模具的脖子。 后来真纪通过迹部打听到手冢复健机构的地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仍然是上一回那个。而后她没有署名,给手冢寄出了一份鼓励的礼物。 那是他离开U-17合宿营,在漫舞的小巧雪片中背向基地大门越走越远的背影。真纪凭借记忆画了一幅简单的素描,画纸背后,她写了一首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的诗。 名字叫做《未选择的路》。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 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荒草萋萋,孤独幽寂,更显得诱人、更充满美丽。 虽然在这两条小路上,都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虽然那天清晨落叶遍地,两条路都未有脚印污泥。 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恐难折返再回顾。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地,我将回顾往事轻声叹息, 一片树林分出两条小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 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随信寄去的,还有一个她自己手工做的小小御守,里面塞了一个特意去温布尔登中央球场旁的商店买来的小网球拍周边。 虽然没有署名,但熟悉的字迹、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往事,甚至是符合两个人性格的委婉的鼓励,都让手冢一打开快递就知道了寄信人是谁。 旧伤复发、不得不暂时隐退,一度让他非常沮丧。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闯荡,独自面对伤病的困扰、外界舆论的纷乱,同时对抗着复健的压力,就算手冢一贯意志坚定,也自认并不是个软弱之人,这样的痛苦也几乎让他濒临崩溃。 夜深人静时,他甚至有几次无可避免地想,他还能重返赛场吗?他真的,还可以有继续拼搏的机会吗? 真纪从浅草寺求来的御守,他一直都带着。在那些几乎无以自持的深夜,摩挲着掌心里小小的御守,手冢第一次深刻地明白了真纪曾经的恐惧。 以他的自尊心,当然是有些抵触让喜欢的人看到如今这样落魄的状态。但是收到真纪寄来的画纸和诗歌,知道了她不仅了解他现在的处境,甚至还婉转地给予他鼓励和支持,内心重新获得勇气的温暖一度压倒了他无聊的自尊。 因为过于固执和急功近利导致欲速则不达,这种错误他犯了一次,今后绝不会再发生。就像诗歌里所说,道路是自己选的,明知芳草萋萋却孤独幽寂,他还是走了,又有什么理由不坚持到最后呢? 这种时候能得到如此恰到好处的鼓励,就算没有见面,也是人生宝贵的财富。手冢打开手作的御守袋口,倒出里面的模具网球拍,多日以来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看到了御守里唯一一句真纪自己对他说的话——“我的导师告诉我,无论做什么事情,永远不要担心会太晚,永远不要丧失自信,永远不要冲昏头脑,最后,永远不要害怕孤独。这是献身医学事业应有的觉悟,现在我想和你共勉。我不希望你因为任何原因而选择一条更容易的道路。” 在他复健的后期,真纪争取到了一次和老师一起到慕尼黑大学交流的机会。 行程很紧,学习内容很多,跟随导师前来,作为学生要安排和联系的琐事也十分繁杂。 但她还是抽了两个小时到复健基地看他。 自她寄来信之后的一年,他们断断续续有过邮件的联系,大多是单方面给对方发几句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并没有指望能立刻有回信,也更没有频繁地聊过天。 就像是偶尔发在社交平台的状态一样,两人的邮件内容又短又没有连续性,通常是发完就去忙自己的事,很多时候是过了好几天才在回完其他邮件之后顺手打开对方发来的回信读一读。 那时候,他的复健已经颇有成效,正在进行恢复训练,准备在几个月后的美网复出,而真纪的本科学分也基本修完,交流结束后完成论文即可进入硕士研究课程。两人在复健基地的球场边稍坐了坐,看正在进行的一场练习赛。 那是左膝十字韧带拉伤后在这里复健的德国网球选手舒尔茨和他的教练员。舒尔茨的复健也进行到了一定阶段,开始需要增加对练的时长来恢复手感。 看见手冢坐在场边,还招呼他一起下场,被手冢微笑着拒绝了。 舒尔茨也不勉强,见真纪跟手冢坐在一起,就冲他露出一个有些了然和戏谑的笑意。手冢看出他的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这种关系,难以对旁人解释。他也一贯不是个多话的人。 真纪时间有限,在复健基地也没有待多久,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话。然而他们彼此都不觉得尴尬和难熬,虽然无法准确界定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很默契地将这个距离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临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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