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纪很少睡懒觉。念书时候因为学业繁忙,她又要强,不甘落于人后,总是要花很多时间在课业上。工作以后更是如此,外科手术和抢救任务可没什么时间限制。这可能是第一次,真纪没什么时间概念地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 翻了个身,手臂似乎碰到了什么,真纪一睁眼,看见手冢半靠着床头,戴着耳机看着平板电脑,明显已经结束训练回来一阵子了。 感觉身边的人有了动静,手冢摘下耳机低头看了一眼,对上真纪同样看着他的双眼。 “快十点了,起来吃点东西吧。等会儿该去机场了。”他俯下身在女友额头上轻轻吻了下,手臂微微使力就把真纪从床上抱起来抱到了床边,一边按下电动窗帘的控制按钮。 明媚的阳光随着窗帘向两边打开,温柔地铺进了房间里。 真纪套上拖鞋,站在原地拉伸了一下自己僵硬酸痛的身体。 虽然自认为头天晚上他们根本算不上纵欲,休息时间也足够,她也不是毫无运动基础的废柴,然而,职业球员和普通人的体力简直是不同次元。不说别的,就看手冢还能早上六点起来一如既往去早训,她睡到现在都觉得身上肌肉酸痛懒洋洋得不想动,而她也很明显知道,昨天晚上手冢根本已经很手下留情,半点精力也没费。 突然想起某天夏帆那个宅文化推崇者突然就去参加了瑜伽教室,信誓旦旦要锻炼身体,当时真纪还以为是闺蜜终于意识到了每天坐在电脑前写代码带给身体的不良影响,现在想想,呵…… 她那时候可真是太天真了…… 看真纪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有点艰难,手冢见状低声询问:“是不是很难受?”眉目间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 真纪在明媚的光线中望着面前清爽英俊的男友,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 以前不知道听谁说的,男女之间一旦突破身体关系,女性基因里的感性总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挥作用。真纪原本觉得这种说法没什么依据,但此刻,从来独立又干脆的她,却难得想懒散一点撒撒娇,她才终于有点信了。 她微微有点脸红地朝手冢伸出了手臂:“不想动。” 手冢笑了笑,不以为意,从善如流地就把她抱了起来,语气里很是放纵:“那我抱你去?”说着很轻松地朝浴室走去,脚步轻快地完全不像是多了个90斤的负重。 帮真纪放好洗脸水,挤好牙膏,偶然抬眼扫到镜子里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身影,彼此都有点愣住了。 他们都是相对理智又独立的性格,从以前到现在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即便是在着实没办法的情况下,也尽量少给对方添麻烦。以前看见那些热恋期的情侣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两人只觉得又肉麻又浪费时间,就算交往的时候也曾经待在一起说些没什么意义的闲话,但总得来说他们都还算内敛。 然而现在,真纪的懒散、手冢的纵容、相互陪伴着消磨没什么意义的时间、甚至因此而导致洗漱这一件简单的事变得效率异常低下,他们俩竟然都没有什么反感,反而还觉得挺享受的。 双方都在心里觉得很吃惊。 磨磨蹭蹭地收拾好,又磨磨蹭蹭一起吃了顿午餐,手冢送真纪去机场。她上午还在睡觉的时候手冢就帮她办好了退房手续,东西不多,就几件衣服,一个随身箱即可,不必办理托运。 说起来,虽然在他们的相识中,有很多次分离两地的时候,但这还是第一次,一方正儿八经来给另一方送机。 他们出门的时间不算早,国际航班办理值机和登机手续相对而言会提前一些。原本真纪觉得只有三小时航程,经济舱随便坐一坐就行了,但看到值机柜台和安检口长长的队伍后,她果断办理了升舱。 这班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直飞千叶成田国际机场的航班由全日空运营,核定载客人数330人,乘客并不是特别多,机上还有大概一半空位。头等舱人数更少,除了真纪以外,只有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性,穿着干练的西服套装,登机之后就一直拿着笔记本电脑在敲敲打打地工作中。 相比前半程的平稳,后半段航程因为遭遇气流的原因,颠簸有点大。真纪收起平板,与隔着过道被迫合上了电脑的年轻女性对上了视线,两人都颇有些无奈。 机上广播突然传来寻找医生的通知,有一名乘客身体不适,乘务长在通过广播寻找机上乘客中是否有医生。真纪按了按头顶的呼叫铃,向闻声赶来的空乘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飞机遭遇强烈气流发生颠簸时,一名正在使用洗手间的女士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胸口撞到了门把手后摔倒,整个人被卡在洗手台狭小的缝隙中,是空乘在确认乘客是否都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停止使用时才发现的。 被发现时,这名女士已经昏迷了近十分钟,几名乘务人员合力才把她从狭窄的洗手间抬出来平放在地上。 飞机上备有急救箱,里面有些常用药品和医用设施,但都很基础,连便携式的检查仪器都没有,真纪请乘务人员帮忙把这位女士抬到空间更开阔的头等舱,只能姑且通过初级触诊来判断病情。 “还有多长时间可以降落?”机上急救箱只有简单的呼吸器和血压仪,连便携式超声都没有,真纪凭借经验和触感判断患者可能有腹部内出血,不赶快确认并进行处置的话,内脏破裂可是很容易就会致死的。 “机长联系了塔台,距离现在最近的福冈机场还要15分钟。”乘务长回答。 虽然15分钟对于内脏破裂出血的病人而言也是十分危急的时限,可飞机上没有检查仪器,真纪也只能祈祷飞机快点落地了。 一个大活人平躺在头等舱的通道上,还戴上了呼吸面罩,观感总是很不好的。乘务长对除真纪外的另一名乘客表示歉意,那名女乘客却摆摆手,看向跪在患者身边时刻关注脉搏的真纪。 “我是东京T&H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常盘里穗。”她从精致的名片夹里掏出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递给真纪,“如果你什么时候因为卷入医疗纠纷需要打官司的话,请务必联系我。” 她的目光很有艺术性地从躺在真纪面前的女患者身上轻轻扫过,表情有点微妙:“毕竟从你的表情来看,不等飞机降落这位女士的病情就会恶化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到时候,要是她的亲属状告你非法行医致人死亡,想必有不低的胜率。” 虽然说得都是实话,可是…… 真纪抽了抽嘴角。 这种时候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这位律师小姐怎么说都不是一般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的时候就是会没完没了在一起说些没营养的废话,或者做些没什么意义就单纯是为了在一起消磨时间的事情
第103章 Episode 103 看出了真纪一言难尽的表情,常盘里穗很快解释道:“请不要误会。我欣赏你作为医生的职业修养,只是出于律师的角度给予的一点不成熟的小提议而已。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录像吧,也麻烦你口头阐述一下病情,以防万一还能有个影像资料。” 说着,她真的打开电脑摄像头录起像来,还对着真纪催促了一遍。 该说不愧是法律从业者吗?真严谨啊…… 本来该是很紧张的局面,真纪却委实被这位常盘小姐怪异里透着好心的举动给弄得哭笑不得。她强忍住抽搐的嘴角,看了看血压仪上的数值,缓缓地、艰难地开了口。 “我是东大附属病院急救中心医生浅井真纪。患者泽野良江女士,39岁,因使用洗手间时飞机遭遇气流颠簸,胸腹部撞击在门把手后身体困在窄缝里导致昏迷,触诊判断有腹腔内出血,血压100/70,心律95。”进入医生角色的真纪很快摒弃了外界的影响,她的神情沉静专注,声音平稳而无机质。“搭乘航班号NH920,机长与塔台联系后反馈将于15分钟后降落于福冈机场。” 躺在地上的患者突然痛苦地□□起来,真纪瞟向血压仪,目光倏地沉了下来。 “血压75,心律升至126。”她已经忘记了常盘里穗还在录像,报出数值也不过是工作习惯使然。“患者进入休克状态,触诊判断腹内出血无增加,无皮下气肿,出现颈静脉怒张,诊断为心脏压塞。” 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出现了。 在真纪正式成为医生之前,听过见过不少医生对患者进行急救、却反被状告的事例。她的导师和前辈们也都数次提醒每一个人,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但首先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在规定医疗场所外对病人进行治疗,就是典型会引起医疗纠纷、被状告非法行医的案例。 他们现在处在一万两千米的高空,飞机还有至少15分钟才能降落在机场,跟救护车会合。患者腹腔内出血,心脏压塞,数分就会致死,但飞机上甚至没有必要的医疗设备,她也没有助手。 现在进行处理,她毫无把握,病人很可能不能得救。 可如果不处理,泽野良江绝对等不到降落就会因心脏出血死亡。 在客机上进行无防护、无设备的医疗处置,一旦病人死亡,就像常盘里穗所说,即便有现场录像,她败诉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真纪深深地吸了口气,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她的表情恢复了坚定和沉静,双目直视向常盘里穗手中的摄像头,声音平稳得像一台机器。 “现在开始,要对泽野良江进行心包穿刺。” 心包穿刺,真纪念博士时在布朗普顿是做过的。但当时有超声波和导丝,可以确认深度和穿刺角度,然而现在,机上的急救箱只有常规药物和一般的注射器,飞机还因为气流缘故仍然时不时出现颠簸,全部因素压倒性地不利。 但越是这种时候,真纪却越是冷静了下来。 飞行医生的经历让她迅速成长,蓝泽多次在紧急时刻让她做判断的锻炼令真纪的抗压能力大幅提升。她迅速摒除了杂念,对旁边的乘务人员说道:“麻烦请帮我把泽野女士的上半身抬高30度,呈坐卧位。” 乘务人员在上岗之前也都做过急救培训,虽然不会手术,但配合还是能达到的,很快就按照真纪的要求做好了准备。 没有穿刺针,只能选择大号针管和粗型号的针头。真纪戴上手套,跪在患者头部上方位置,将针头对准剑突下,与皮肤呈45度角的方位,再把针管转向左侧45度准备进针。 机身在气流中颤抖着颠簸,针头的位置很难稳定,真纪换了个姿势,左腿跪在患者耳部旁边,右腿与地面保持平行,支撑着手臂,整个腰腹尽力绷紧对抗晃动的机身。 没有超声进行确认,只能依靠经验和感觉判断进针深度,如果刺入太深就会进入心肌造成损伤。真纪一边回抽一边小心地缓慢进针,凭手感估计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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