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这个逆子,我这都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蔡九英喘着粗气,脚步还未站稳,就大声吩咐道:“把这个逆子,还有那秦川都给我抓住,一起送到北边那个小院子里。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们离开半步!” 他话音一落,就有五六个家丁冲了上来,两个扭住秦川,三个围住蔡涉川。 对于秦川,他们是没什么好客气的,直接就把人打晕,拖到了北边小院。 但围住蔡涉川的那三个,却碍于他的身份,颇为束手束脚。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对自家少爷动手的。 其中一个干笑了两声,对蔡涉川道:“少爷,您也别为难小的们,还是听老爷的话,到北边院子里坐坐吧。” 蔡涉川的脸皮不住的抽搐,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仅仅是片刻之间,蔡九英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推开赵旺的手,走到了蔡涉川面前,难得的露出了慈父的嘴脸,苦口婆心地说:“涉川,爹都是为了你好。自从卢氏进门之后,你头一年就中了秀才,没过几年又中了举人……” “那都是我十年寒窗的结果!”蔡涉川最听不得的便是这样的话,只一句“命理”,便否定了他所有的艰辛和努力。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呢?
第182章 法师钟道人 “十年寒窗?”蔡九英冷笑了一声,“天真!” 他笃定地说:“十年寒窗的不止你一个,才高八斗的更是不知凡几。但是,科举之路像你这么顺利的,又有几人?”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故,特别是蔡涉川的血液由大起到大落,来的实在太快太汹涌。 就算是蔡九英再相信自己儿子的天赋,再相信自己教导儿子的能力,也不得不往运道命数上去想了。 涉川就是太年轻了,年轻人总是太气盛,这才不肯认命。 但他们做父母的,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因为一时义气而误入歧途。 蔡涉川虽然已经年近而立,但在做父亲的眼中,他却依然是个需要父母事事操心的孩子。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想来,蔡九英便是这样的心情。 不过,蔡涉川会不会领情,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反正在蔡九英看来,自己的儿子只是一时被那妖物迷了眼。 今番他已经请来了圣安古寺的大师,只要大师出手,将那妖物从卢氏体内驱走,再将卢氏原本的魂魄换回去,一切就都会回到原点。 他的儿子还会是那个少年中举的英才,他们蔡家会在他儿子这一代改换门庭,成为,甚至是官宦之家。 不过,为了儿子日后能和卢氏好好相处,让卢氏能一心为了儿子,为了蔡家,还是要蔡涉川心甘情愿的好。 所以,他继续对蔡涉川循循善诱:“涉川,听爹的话,爹是不会害你的。” 在他看来,自己所做的事全都是为了儿子好,自己所做的决定本来就是最正确的,儿子只需要乖乖听话,乖乖遵照他的安排就是。 如今他都这样好声好气地和儿子商量了,蔡涉川身为人子,又岂能再忤逆于他? 可是,他终究是把事情想得太美了,也忽略了蔡涉川今日的不同寻常。 蔡涉川只觉得心累不已。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当他与父母意见相左的时候,他爹娘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听爹的话,听娘的话,爹娘是不会害你的。 仅次于这句的便是:爹娘是过来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听爹娘的不会错。 他比卢氏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这句话他整整听了二十九年。 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如今的喘不过气,这二十九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特别是这一次,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反抗父母的时候,蔡九英便把卢氏的魂魄重新找了回来,给了他当头一击。 蔡涉川直接就心态崩了。 眼见赶走秦川终结这一切无果,他压抑了多年的叛逆心突然就涌了上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脑壳,崩溃地大喊:“我不知道你们吃的盐是不是比我吃的米还多;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到底会不会害我。 但我不想听你说了,我真的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你若还认我这个儿子,现在就把秦川送走,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他!” 一天之内接连数次被儿子忤逆,蔡九英所有的耐心已然耗尽。 他立刻收起了脸上所有的温情,几尽冷酷地对那三个家丁说:“把少爷绑起来,抬到北院去。” 蔡涉川悚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蔡九英忽而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地说:“涉川,爹也不想这样对你。但你最近却总是让爹失望。 先前爹就是一时心软,为了让你高兴,才对那妖孽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事实证明,那样只会害了你,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溺子如杀子呀,涉川!”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对三个家丁挥了挥手,“把少爷带到北院去,有些事情,我要让他亲眼看着。” 这一次,他请来的法师道行高深,一定会彻底把那妖孽铲除,不会再留后患了。 三个家丁虽然心有顾忌,但这个家还是老爷做主。既然老爷发话了,三人只能遵从。 “少爷,老爷有命,小的们也只能从命行事。” 三个家丁一边对蔡涉川陪笑,一边毫不犹豫地掏出麻绳,把蔡涉川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然后,一人扛头,一人扛脚,一人托着腰身,稳稳当当的把蔡涉川扛到了北院。 “爹,爹,你快让他们放了我!” 蔡涉川奋力挣扎,但那麻绳虽然不伤他,却绑得极紧,让他的一切挣扎都变成了徒劳。 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再次将他淹没。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正是他无数次想要摆脱,却从来没有成功过的。 或许,这一次也要彻底失败了。 等走到了北苑的门口,蔡涉川看着荒凉破败的院落,脸色逐渐灰白,眼神被绝望掩埋。 他终于……终于又失败了。 明白了这一点,蔡涉川似乎是认命了,不再挣扎,也不再叫喊,神情呆滞地任由三个家丁把他抬了进去,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那张床的隔壁还放着另一张床,床上也有一个人。 蔡涉川不用看就知道,那必定是秦川。 蔡九英走了过来,俯身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柔声道:“涉川,你就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等到了明天,一切就会回到原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爹。” 蔡涉川哼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心中暗道:回到原点,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但却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旋即他又想到了秦川,又想道:或许,卢氏也早就在这个家里呆够了吧。 见他还是不肯说一句软话,蔡九英有些气恼,却到底还是心疼,也没再说什么重话,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吧”,便拂袖而去。 又过了片刻,蔡涉川听见了关门声,确定蔡九英的确已经离去了,才奋力扭头去看隔壁床上的秦川。 或许是因为秦川已经被打晕了的缘故,并没有像蔡涉川一样被五花大绑。 蔡涉川奋力瞥见了,心头一喜,低声唤道:“秦兄,秦兄,你快醒醒。” 哪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不愿意承认,秦川就是他的妻子卢氏。 仿佛只要他不愿意承认,事实就会被改变一样,真是可怜可叹亦可悲。 更可笑的是,他于卢氏夫妻多年,心有灵犀的事业只有这一件了。 他一连唤了十几声,声音从一开始压的极低,到最后不耐烦的拔高,秦川始终昏迷不醒。 这时候,在门外守着的小厮才忍不住劝他,“少爷,你别白费力气了,老爷已经吩咐了,给那位秦公子灌了麻药。天明之前,他是不会醒来的。” 蔡涉川闻言,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霎时便被浇灭了。 原本他见秦川没有被绑着,又只以为秦川是被打晕了,便想着把秦川唤醒,替他解了身上的绳索,两人一起想法子逃出去。 哪知道,他父亲竟老谋深算至此,直接给秦川下了药,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见他久久不答话,门外的小厮又劝道:“少爷,您还是别跟老爷做对了。老爷做的事,一定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这种话,他实在听得太多,此时又从小厮嘴里听见,蔡涉川只觉得一阵腻歪。 但他也明白,自己心头的苦楚,若非是有同样经历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就算此时他脱口质问那小厮:“这样的福气给你要不要?”那小厮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怕都要说他不识好歹。 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蔡涉川干脆就闭了嘴,分毫也不理会他,也省得再给自己找气受。 此时秦川昏迷不醒,他原本还想对着昏迷的秦川道一道这心头的苦闷,在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诉说一番与卢氏之间的纠葛。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所说的话,门外的小厮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些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自己的妻子被妖孽害得魂魄出窍,并附身在一个男人身上的事,他无论如何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他蔡涉川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思来想去,他能做的事竟然只剩下了睡觉。 可是,他自小便生在福窝里,高床软枕锦衣玉食,何曾被人五花大绑过? 想说话不能说,想睡又睡不着,蔡涉川越发烦躁,心头纷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一时想着:若是父亲请来的法师是个绣花枕头就好了。 他如今虽然不怎么喜欢那颜如玉了,但若让卢氏再回来,他也是万万不肯的; 一时又想到:万一那法师真是有道行的,把颜如玉驱走,将卢氏换了回来,他又该如何? 一时又想到自己的两儿一女,自从卢氏的魂魄被颜如玉驱走之后,三个孩子便不自觉的和母亲生分了。 想来是母子连心,就算没人告诉他们真相,他们自己也隐隐有所察觉,自己的亲娘不对劲儿。 愧疚之情骤起,在这件事情上,蔡涉川唯一觉得愧对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们。 只不过,这点愧疚之情,还不足以让他后悔自己的决定。 他们虽然是卢氏生的,但都是他蔡涉川的孩子。他想要摆脱父母的控制,身为他的儿女,理应支持他不对吗? 对,他没有做错,他的孩子怎么能不听他的话,不支持他的决定呢? 时间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逐渐逝去,到了黄昏时分,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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