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他淡笑着接口,“你们放心,智光和尚早就把蔡九英给告了。王县令之所以没抓他,就是等着釜底抽薪呢。如今秦公子的事已经了了,咱们自然不会让蔡九英再有机会瞎蹦哒。” 听见这话,秦川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他对蔡九英这个曾经的公爹,实在是太过忌惮了。 只要蔡九英伏法了,他自然有法子暗中照料自己的孩子们。 “对了四爷,还有一件事,小生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他也是突然想起来的,“蔡涉川已经死了。” “哦,怎么回事?”胤禛实在是吃了一惊。 于是,秦川又把蔡涉川临终前,那近乎癫狂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唏嘘,“蔡九英事事处处都为他的儿子考虑。哪想到,第一个不领情的,正是他自己的儿子。” 胤禛不由“哼”的一声,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看了秦川一眼。 秦川被他看得发毛,不由仔细思索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可他哪里知道,胤禛正在腹诽他:莫说是蔡涉川不领情了,换了是你,这份深情厚谊,你也不一定能领得起。 先前还真没看出来,这蔡九英还是个定制系的父母,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作品一样打造,稍有一点不如意,就要想方设法地掰回去。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信息不发达,秦川才会觉得稀奇。胤禛在后世的网络上,可是见识过了太多类似的父母。 有的孩子早熟叛逆,和父母针锋相对乃至鱼死网破;有的孩子生性懦弱,被父母随着心意揉圆捏扁,直到忍无可忍,以自己的死亡做最后的报复;只有极少数懂得自我调节,忍耐到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彻底摆脱父母的控制。 无论是哪一种,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是一种悲剧。 不过,胤禛可从未做过父母,他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或许将来,他自己有了儿女想法会改变,但就目前而言,他觉得蔡九英晚年丧子真是活该。 他处处限制自己的儿子,想把儿子雕琢成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模样。 可实际上,他教出的蔡涉川骄傲自大、自以为是又欺软怕硬,在强者那里受了欺压,不敢明着反抗,就把自己所有的不幸换一种方式,加诸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 这样的人,也亏得他还没考上进士,没有做官,不然又是一个国之蛀虫。 但蔡涉川已经死了,死者为大。这些堪称刻薄的话,胤禛就按在了自己心里,没有说出来。 但他也不愿意过多的谈论蔡涉川这个人,转而说起了秦川一定感兴趣的另一个人。 “眼见蔡九英一定是躲不过牢狱之灾的,届时蔡家就只剩孤儿寡母,那三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这……”秦川迟疑了。 对他来说,这还真是个难题,一时半会儿童还想不到好办法。 不过,少了蔡九英这个了拦路石,办法自己会的。 黄九郎不明所以,闻言直接气恼地说:“那是蔡家的孩子,自有蔡家人去管,关秦兄什么事?” 那的确是蔡家的孩子,但也是他的孩子。 虽然知道他是一片好意,秦川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板着脸说:“我与维儿那孩子有缘,怎么忍心让人欺凌他们孤儿寡母?” 见黄九郎还要劝他,胤禛急忙截住了他的话头,“这个你心里有数就好,日后行事也要掌握分寸。当然,蔡家豪富,又只剩孤儿寡母。你若是凑上去,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闲言碎语,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秦川的事,根本没有外人知道,就算他对蔡维等三个孩子撒手不管,也没人会说他半句。 相反的,他若是在蔡涉川身死,蔡九英入狱之后,去帮扶蔡家的孤儿寡母,却一定会被有些人用闲话挤兑。 不说别人,只说蔡家的旁支亲族,为了谋夺蔡家的财产,就不会允许有人真心实意地去帮扶蔡太太与几个孩子。 秦川不是个傻白甜,就算没有胤禛提点,对于以后要面对的难题,他心里也早就有数了。 但凡他狠心一点,真正与前世一刀两断,转身回桃花村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那些麻烦都不会找上他。 可他偏偏还不够狠心,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落入意料之中的不堪境地。 秦川深吸了一口气,感激地对胤禛笑了笑:“多谢四爷替我考虑。不过四爷放心,我心里有数。不管别人如何说闲话,我只要坚守本心,就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 就在这时,法保的声音传了过来,“主子,主子,奴才终于活着见到您啦!” 话音刚落,法保高大的身躯就拜到了胤禛面前,一把将他抱住了。 他平时说话都小心在意,从不在外人面前提什么主子奴才。今天如此失态失口,显然是激动极了。 胤禛也知道法保的胆子本来不大,这回骤然被神明附体借身,肯定是吓坏了。 因而,胤禛并没有嫌弃他一个胡子拉碴的大老爷们,抱着自己哭的稀里哗啦,而是好脾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财神爷是正经神仙,怎么会害你呢?” “奴才……啊不,是门下,门下现在知道了。” 法保终于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话了,急忙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替自己辩白,“四爷,门下不是故意的,就是死里逃生太激动了,您别跟我计较,饶这一回行不?” 三四十岁的人了,在这个年代,再过几年就能做祖父了,现在却是眼泪鼻涕满脸流,看起来好不可怜。 别说本就向着他的胤禛了,便是平日里爱逗弄他的揆叙都觉得,他这回一定是受了大罪、吃了大苦了。 揆叙提议道:“四爷,要不门下到后厨要一碗安神汤,让法五爷喝了,好好睡一觉?” 这个提议胤禛也觉得好,就对他点了点头,道了声,“去吧,麻烦你了。” 缓过神来的法保这才看见,这院子里除了胤禛之外,还有好些个人呢。 他“啊”的一声,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大了。 揆叙和额尔登看见了也就罢了,反正和他们相处的久了,自己什么样子他们都见过。 但秦川和黄九郎这两位,他可一点都不熟,被他们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法保觉得,自己的脚趾头能在鞋底上抠出一座紫禁城来。 胤禛看出他的窘迫,急忙对秦川二人道:“你们俩也受了惊吓,一块去后厨喝一碗安神汤,先在这客栈里睡一觉再说吧。”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拱手告退。 胤禛这才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丢人呀?” 法保不好意思地起身,额尔登早已端来了清水,拿来了手巾。 他就着铜盆儿洗干净了脸,又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四爷您是不知道,财神爷身边的仙童太厉害了。他只是在蔡家的门口转悠了两圈,伸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踢了几下,那阵法就破了。” 胤禛道:“那必然是找准了阵眼,才能那么容易。” “对,对,就是阵眼。四爷您都没去,还能猜的这么准,要说厉害,还是您最厉害了!”法保高兴地拍着手,话锋一转,夸赞的话就拉到胤禛身上了。 胤禛听得好笑,只是念着他今日的确是受了大罪,便也不反驳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手舞足蹈,说这说那的。 其实,他是很羡慕像法保这样的人的。无论受了怎样的挫折,遭了怎样的罪,都能很快满血复活,恢复活力满满的样子。 都说男儿至死是少年,这句话用在法保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等他说得累了,揆叙亲自端了一碗安神汤给他,笑到:“今日五爷受累了,小弟亲自伺候你。” 这样的待遇,当真前所未有。 法保得意极了,矜持地接过那碗汤,微微昂着下巴,清了清嗓子才对揆叙说:“彼此都是为四爷效力,日后老哥我会多带带你的。” 揆叙也体谅他,忍着笑拱手道:“日后小弟的前程,就全在五爷身上了。” 这下法保可更得意啦。 如果他有一条尾巴,此时那尾巴一定高高地翘起,并且欢快地转啊转,转成一朵喇叭花。 ——这也太容易哄了吧? 揆叙心头难得升起了一咪-咪的愧疚,但看见法保那得意洋洋的脸,他又觉得:这么好哄的人,若是不多逗逗,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他那点坏心思,法保根本一无所知。只觉得今日的揆叙特别识趣,让五爷他特别满意。 法保一回来,阿克敦等人也陆陆续续都返回了。因为他们今晚有事要办,揆叙提前通知了客栈的掌柜,让伙计厨子都不要早睡。 方才到后厨要安神汤的时候,他已经吩咐了厨子开始烧汤、烙饼、炒菜,等人都回来齐了,他就吩咐人把饭菜都端了上来。 大家都累了一夜,又饿又困,此时也顾不得挑剔饭菜美味与否,狼吞虎咽地把三大桌饭菜扫荡一空。 等胃里有了食儿,那股心慌意乱的感觉才消失,众人都忍不住,此起彼伏地吁了口气。 得到胤禛的示意后,揆叙朗声道:“好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吃饱了就想睡觉,这是人的生理本能。 揆叙都代表胤禛发话了,大家伙也都不矫情了,三三两两地结伴回了房间,倒头便睡。 法保左右看了看,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便催促胤禛也去休息。 但胤禛却有了别的考量。 “不,先不忙休息。”胤禛道,“既然那头陀钟道人是个心性正直的法师,咱们正好请他来给人同做法事,也算了结了这段公案。” 法保一呆,立刻感动不已,“多谢四爷替门下操心。”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法保早就把人同的事情给忘了。此时被胤禛提起,他才猛然想起:那人同之所以会魔化,都是他们家的因果。 他立刻自告奋勇地拍着胸脯,“四爷您先去休息,门下这就到蔡家去,无论如何也要把那钟道人请来。” 胤禛看了看法保和揆叙,知道他们两个都不会让自己去的,只好同意了法保前去。 “你去也行,不过得带着额尔登一起。” 就法保那臭脾气,让他自己去,胤禛可真不放心。 “行吧。”法保不情不愿地应了。
第186章 揆叙:是我格局小了 也不知道一路上,额尔登是怎么和法保说的。到了那钟道人面前,法保的礼数特别周全,言辞也特别诚恳。 钟道人刚刚好心办了一件坏事,正是满心愧疚的时候。 所以,他听着法保用羞愧又诚恳的语气,讲述了那人同的忠义和悲惨遭遇,不由感慨地颂了一声佛号,二话不说就跟着两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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