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阵劲风就夹杂着沉闷的咆哮声砸了下来。 我闪到一边,右手刀锋一转,明亮的靛蓝色灵光腾起在刀刃上。 童磨之前说过,巡路罗刹只要斩断牵引的线就可以了,也就是说应当有一条灵力的丝线连接着罗刹的身体和什么地方。 罗刹庞大的身躯向我转过来,露出黢黑的、钢铁一般的脸。 啧,居然是在头颅中吗? 在它下一次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直接踩上了那岩石般的手臂,迅速窜上巨人的肩膀,狂躁的罗刹伸手便拍,我原地转身,一刀斩向它的手臂。 靛蓝色的光如海浪般升腾,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轰响。 竟然斩断了?我看着跌落下去激起一大片尘埃的罗刹手臂发呆。虽然手感上刀差点断掉,但我居然没被这玩意儿撞飞,真是命大啊! 说起来我好像再没汲取红花的灵力,为什么力量增强了这么多? 来不及多想,手中长刀挟着一道雷电般的弧光,向罗刹的头斩去。 铮—— 呃,居然…… 卡住了! 我有点无语地看着嵌入罗刹半个头的刀身,这玩意儿是有多硬啊?到底为什么还能卡住刀啊?! 正在犹豫硬□□的话刀会不会断,忽然耳畔传来什么东西破空的鸣响,我略一偏头,就看一片晃瞎眼的金光高速回旋着从侧面撞上我的刀身。 力道极大的撞击之后,手上的压力顿时一松,再看面前的罗刹已经丢失了脸的上半部分。我往下一看,某只偷袭成功的鬼正快乐的冲我挥手: “这招怎么样?是我新学的哦!之前我的头就是这样被那孩子砍掉的,是不是很厉害呵呵呵。” 这是什么奇特的战斗……不,死亡经验值?? 正准备怒怼他的扇子差点连我的脑袋也一起削掉,只见童磨站在两位冰偶少女手中的莲台上,冲我伸出手,笑眯眯地说: “小染要不要到这边来,那里要塌了哦。” 罗刹的钢铁身躯开始崩解。我赶忙跳到他身边,发现地上已经碎了几堆看不出模样的残躯,但不远处,无数巨大的黑影正在向此处奔袭而来。 啊,这数量略有些惊人。虽然不是太难打,但太多了也相当费力啊。 而且,正主显然还没出场,在这里消耗太多力量并不是明智之举。 我低声对身旁的童磨说:“有办法把湖面冻住吗?我们不能跟这些东西浪费时间。” 他耸耸肩:“很难哦,就算湖面暂时可以封冻,下面的东西可不会乖乖听话。不过不用担心,我这边很快就处理好啦。” 说罢,他不慌不忙地在寒光闪闪的扇面上敲了敲,一阵奇异的冰雾后,我看着眼前五个一模一样的、由冰构成的小号童磨,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抽搐的嘴角。 这是自恋狂到一定程度了吧?然而为什么有种微妙的萌感? 不过当我看到放大了五倍的血鬼术·散莲华后还是感到视觉效果相当震撼。 骤然天降的一场暴风雪,飞花碎玉般的华美背后却是无坚不摧的利刃,顷刻之间发出了金石交错般的鸣响,与尖锐的风声交织成了一首奇异的弦音。天地间笼罩了一层雪雾,连空气似乎都已经冻结,刺骨的寒冷中,我听见身后的湖面传来冰层裂开又碰撞的声响,好像春天的第一场雷声。 事实证明只要够强悍,冰锋也能摧毁钢铁。当然,可能也是由于那只鬼他天赋异禀罢了。 一只连战斗都好像是在跳舞的美丽的鬼。 风雪停止后,浓雾中摇摇晃晃走出几只破破烂烂的罗刹。虽然损坏的严重,但可能因为“线”所在的头部还在,所以依然具有行动能力。 “诶呀,竟然还能动吗?这副样子真是太可怜了。” 童磨不怀好意地扬起唇角,与此同时,那几只罗刹残破的身躯突然齐齐扭了一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朝向它们身后,然后颓然崩塌,竟然像是被生生扭断。 我才留意到罗刹的后面竟然有个人,或者说显然不是人的什么东西。 毕竟哪个人会在脸上盖一张写着“魂”字的白纸啊? “神灵吗?”我微微皱眉。地狱里强大的存在有很多,拖到现在才出场,也是很沉得住气啊。 身边那只鬼却上前一步,开始亲热的跟对方套近乎: “是魂灵狩大人啊!竟然追着在下跑了这么远,真是辛苦了!一直抓不到在下的话,你们会很头疼吧?诶呀,不会受到惩罚吧?毕竟‘对罪人严加看守‘不是你们的职责所在吗?虽然是如此枯燥无聊的工作。” 他握着扇子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就差再挤出两滴眼泪了,“不如让在下送您去往极乐净土如何?那里不会再有令人烦恼的工作,是非常幸福的地方哟!” ……不要在神灵面前拉仇恨啊笨蛋! 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那个白纸遮脸的地狱神灵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向前走了几步,一只手抬了起来,惨白如枯枝的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我。 “吾乃无间地狱的魂灵狩,荒之川的水神白姬,你可记得你的罪过?”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天雷炸响。 好像有一千面铜锣同时在我脑海中敲响,五光十色的破碎画面仿佛成群的飞蛾般扑面而来,我捂着头,完全失去力气地瘫坐在地上。 我记起来了,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第11章 水神的罪孽(2) 荒川之主,白姬。 那是我的名字,又不是我的名字。 相比我曾度过的漫长岁月,那仅仅是一个模糊而抽象的符号。 神灵是不需要名字的,因为名字仅对信徒有意义。人类曾用那条大河的名字称我为“荒”,但很多年以后,当那里建起了神社,他们似乎觉得有必要供养一个神位,就给我取了一长串念都念不通的称号,书写在乌木镀金的神主牌上,但更晚的时候,他们尊称我为“白姬大人”。 我曾经搞不懂人类的行为,我只喜爱他们定期投喂给我的食物。 我在荒川中存在了不知道多久,从化形为大蛇开始,才似乎稍微有了一点意识,但仍旧是浑浑噩噩,每天只知道在深水中追着鱼嬉戏,或是在天气晴好时蜷在浅滩晒太阳。偶尔被路过的人类看到,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没几日岸边的村落里就传开了“荒川有水神守护”这样的流言。当地的大名相当重视,没几天,水边就修起了鸟居,供桌香炉一应俱全,一群衣着古怪的人粉墨登场,开始举行他们口中的“荒之祭”。 他们丢入水中很多的禽鸟,乃至山羊和猪,我被动物的味道吸引过去,开始了我幸福但不明所以的蹭吃生活。 直到有一年夏天,大雨倾盆。 开始我其实不能理解“下雨”和“人类的祭祀”二者之间的关系,我高兴地在雨雾笼罩水流湍急的河面上转圈,却发现他们丢下来的不再是鲜活家禽,而是一个小的多的东西,裹着纯白的和服,漂在雨中的河面上格外显眼。 我游了过去,发现那是个人类的小孩。 小孩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缓缓沉下水面。我好奇的将她吞入口中,几乎只吃到了一层布,她太小了,虽然比动物的肉细嫩,骨头也是脆弱的一折就断,像一块包装过于繁琐的小点心,我还没尝出什么味道,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岸上此时却响起越来越大的法器敲击声、木鱼声、诵经声,我听到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大声宣告。 “荒川之主接受了我们的祭品,一定会守护我们的!” “荒川之主,请保佑我们,不要让洪水淹没我们的庄稼啊!” “太好了,太好了,快点奉上其他的供品吧!” 山羊和水禽又被大量丢下来,我感到很满意,这才是一顿像样的饭,而不是刚刚那个小东西。 渐渐我明白岸上那些人类想要的,只是河水不超出河道而已,这对我来说很容易,这条河流几乎就是我本身,我控制它就像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波浪中遨游一样简单,如此就能获得投食,实在是很合算。 每年夏天他们都会闹这么一次,但那种小点心是否供应,要取决于天气。越是下雨或干旱,他们就丢进水里更多的小孩,如果年景平静,收成良好,就是家畜和家禽。 对我来说都是食物,我照单全收。 平日里我依然在岸边游走,观察人类的生活,但始终无法理解。他们的出生、成长和死亡都太过迅速,生命的节奏与我完全不同。我只是乐此不彼地吃下他们的供品,顺便处理掉他们不要的小孩子。大部分的孩子在被推下水之前会被灌入烈酒,因此都很听话,只有少数会哭泣或者□□,每当这时候我就温柔地盘绕着他们,等他们沉入水底再吃掉。 渐渐地,我的心中开始生长出一些原先不能理解的东西。夏夜里,我开始漂在水面上看头顶的星星,感知风里花香的变化,我也开始感知到人类的悲喜——他们悲伤或者喜悦时,心跳声会格外明显,那就意味着血液流动的更快,味道更甜美。 是的,伴随着心智的觉醒,我开始渴望人类甜美的血液和□□。这种欲望在我的体内一年年积聚,我也没感到有必要去克制,毕竟人类对于我来说只是比牛小一点比羊大一点的动物,尽管能感觉到他们的激动和恐惧,但那和我其他的猎物没有不同,不同的只有气味,他们是温暖的,诱人的,正如他们为我歌颂或向我祈祷时那样热情洋溢,我感到回馈这种热情是我的责任,因此我格外认真地维护着河道的安全。在学会隐去身形后,我更喜欢爬到他们为我修建的神社的房梁上去休息,那里夏天非常凉爽,空气中飘散着桐木和紫藤花的香味,是个休憩的好去处。 记忆的画面到这里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更多充斥在我脑海中的,是那一年无法控制的洪水。那个夏天格外闷热,我变得有些昏沉,甚至感到烦躁不安。一个午后我照例到神社的后面去小憩,但醒来时,荒川的河水已经不可抑制地漫过了堤坝一泻千里。急匆匆冲出去的我看到人类在惊慌中被浊浪吞没,连他们为我修建的鸟居都歪倒在水中。 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迅速攫取了我的全身,那是人类称为“愤怒”的情绪。我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在那一刻,我甚至无法分辨那些高亢的尖叫来自陆地上的人类,还是来自我体内的无数声音。 为什么? 为什么杀死那些供养我的人?为什么破坏我悉心维护的河川? 为什么如此出尔反尔?自相矛盾? 真是让人厌烦,吃掉吧,都吃掉就可以了。 体内积累已久的那种对血肉的渴望终于爆发。不久之后,我找到了破坏堤坝的那家贵族,在他们惊恐的嚎叫中现出了真身,然后将他们一个个吞噬。除了那位大名,我嫌恶他的嘴脸,又把他的一部分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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