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等到了八月十五当天,也没能见到伊琳娜。我隐约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了,我的心脏又开始久违地砰砰直跳,像是得了什么怪病一样,但我麻木的神经告诉我我并不在乎这些。 我把那些没用的药一股脑都倒掉了,因为它们没办法那么长久地保存。 直到—— 我想我该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不清楚没有我的药伊琳娜怎样度过那个痛苦的八月十五——也许我不应该有意去探寻,我也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想要去找她。 我在八月十七的晚上,偷偷溜去了曾经关过她的地下室,我知道已经过去了两天,就算她真的被关在这儿,也早就该出去了,所以我才说——我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来找她。 因为我从不知道她在哪,除了这儿。 然而我真的看见了她——在八月十五过后的两天,我竟然真的看到了她。 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她的身上全是自己撕咬抓挠出来的伤,而那些伤口早就发黑腐烂了,没有人替她处理这些——包括她的尸体。 我扑通一声跪伏在她旁边,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它们僵硬得如同灌了铅石,却又绵软得如同液体。 我看到笼子上可怖的凹痕和血迹,她一定发了疯地对着它撕咬过,我看到了她手边的地上那一截断裂的尖牙,发乌的血凝结在上面,她的脖子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她自己做了了结。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的心脏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跳动着,就堵在我的咽喉处,甚至使我两眼发黑快要晕厥。 我不敢再停留此地,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从地下室飞出去。恐惧时隔许久,再次将我吞没。 大多数食死徒大概都无从知晓此事。因为他们偶尔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把眼神投在那个原本应该坐得离里德尔比较近的位置,露出一丝疑惑,但他们都选择闭口不提。 我猜有一部分人是知晓一些的。比如那个从始至终都有意无意往我身上瞟的兰布西,他的脸上挂着一丝很让人生厌的笑意。再比如一直低着头的阿尔法德,因为任何一句话都没法让他稍稍提起分毫精神。 我偷偷去见了阿尔法德一面,想向他询问这件事。 我问他有没有见到过伊琳娜。 他猜到伊琳娜已经死了,但他并没有见到伊琳娜的尸体,所以我没有向他做描述。 阿尔法德早已经知晓了我和伊琳娜之间的事情——这点其实我有过预料的。 “她一直在跟着那个兰布西,我才发现了端倪。”阿尔法德说,“她说她想试一试黑魔法能不能损伤魂器——她知道你不会黑魔法。” 他在我离开的时候叫住了我。 “你不用担心,”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我问过她有没有考虑过万一被发现会是什么结果。她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如果真那么倒霉,她不会连累任何人。” 我呆呆地看着他。 我握了握发木的手,心里有什么东西从冰层里解冻、复苏。 我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带着那种说不上来的情绪,默默地转过身。 “艾斯莉。”他第二次叫住了我。 “如果有需要,我会帮你。” 我摇了摇头:“别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也不需要你帮忙,阿尔法德。你好好跟着他,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对了,”我最后补充了一句,“你回去让奥赖恩多设置几个防护咒——所有他知道的能用上的,他的防御魔法一直比我强很多。” “哦,还有,”我深吸了一口气,“别在他面前提我,让他这么做就好了。” …… 我还一如既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有的东西都在我心底缓缓积攒着。 就像一盆冷水——彻骨的寒冷,与大雨不同,它们浇灌在我的表皮之下,并能够真正使我清醒过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促使我将情绪爆发出来,但我必须压抑着这些,那种难受的感觉无以言表。 在这种痛苦之中,我终于学会了冷静。 热烈的酒水麻痹着我抽痛的神经,但我的脑子还清醒。 我开始捋顺我的记忆——所有的事情,桩桩件件。 第一次,拉文克劳的冠冕,这一次,不知道是哪件魂器,两次交由兰布西之手做的事,都向我露出了破绽。上一次的针对对象是我,这一次还是我,只不过伊琳娜代替了这个位置,做了替死鬼。 兰布西,绝对有问题。 我搞不懂他的目的,从第一次见面和我拉近关系,到让我听见里德尔的那些话,再到这两件事我暂且可以怀疑是有意露出破绽让我去摧毁魂器—— 我很快就排除了兰布西在帮助我的可能性,他更像是里德尔故意抛出去的一个引子。 里德尔绝对在怀疑我,我对他的不满太过于明显了。他怀疑我会对他造成不利,并借此来试探他身边的那些“忠仆”……会不会背叛他。 他在利用我做食死徒内部的清理。 这不是,找出来一个伊琳娜。 但里德尔大概没得到什么有力的证据,因为伊琳娜的自我了结,断了他探寻的路。 我绝对不会再拉上阿尔法德走上这条路了……更何况,他还是布莱克家族的人。 自负、虚伪、狡诈的汤姆·里德尔——他完全可以用他那强大的摄神取念强行摄取我的记忆。我在心里冷笑。不过他如果真的那么做,我绝对当场拉着他一起死——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哪怕只是毁掉他的一个主魂——说到底,那样我也算没白忍受这么久。 他的目光很长远,这么多年不停地在筹划、预备,却一直忍耐着,卧藏、蓄力,他想断绝一切后患,等到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再去进行最后的爆发,把成功的可能性拉到最大。 另一边,魔法部部长现在已经是伊格内修斯·塔夫特——一个倚仗着母亲的高人气当选的强硬派人士,他太年轻、太叛逆,被里德尔操控着,完全是一具空壳罢了。这就相当于,整个魔法部都被里德尔掌控在了手里。 必须得找个机会,把伊格内修斯从魔法部部长的位置搞下来。 那么……就需要有一个锲机,让那些魔法部的老人,见识到伊格内修斯最真实的领导能力和行事手断了。
第69章 被狼人咬伤的孩子 伊琳娜个人篇 – 自我记事起,我每次从睡梦中醒过来,眼前都是那两张模糊不清的脸。 我厌烦那挡着我视线的眼泪,我并不难过,但我还在大声地哭泣。 我听见了从那个女人嘴里唱出来的曲子——说实在的,真难听。 但我不哭了,因为我突然觉得很好笑。 他们的确对我很好,我猜他们大概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不过我总会怀疑这一点,因为他们的头发都是黄色的,我的头发却是黑色的。 他们有时候也会突然对我转变态度,比如有一次我哭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竟然在旁边吵起了架,完全没有管我的意思。 于是我放大了声音。 “……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尼克,我们应该把他送到孤儿院去,或者放回原处,我想她也不该在孤儿院待着。” “她只是个孩子。” “也许不是!每年都会这样……看看你的手,尼克,你被她弄伤多少次了?” …… 我一直好好地待在温暖的房间里,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我开始对一些事情有了清晰地认知。 直到,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我每天都睡得很早,但是那天晚上,我的神经出奇的敏感,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令我从梦里惊醒,心脏跳得厉害。 明明已经是晚上了,我却浑身燥热难耐起来,就像无数只蚂蚁在我的身体里啃咬,我下了床,拉开窗帘,将窗户敞开。风吹在我的身上,并没有让我好受些。 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把身子探向窗外,这样能使我的身体和凉风的接触面积更大一些。可是那种燥热感,是流淌在我的血液里的——我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走出房间门,弄出了很大的声响,惊醒了他们。 “怎么了,伊琳娜?”莫达娅点亮了烛灯,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来,尼克跟在后面。 他们看了一下日期,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哦,真糟糕。”尼克跟上我,我径直去了冰库里,取出一块冰覆盖在我的额头上,可是没什么用,它甚至都没办法让我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干脆躺进了冰堆里。 焦躁感不减反增。 “快出来,伊琳娜——”尼克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急匆匆地回头对莫达娅喊道,“去把锁链找出来,还有镇定剂,快点,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我的胸口起伏着,他大力拽着我,我一动不动地僵持着。暴躁操控着我的情绪。 “滚开——”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的眉毛拧成了川字,焦急得抹着额头上的细汗,怎么都拉不动我。 我用力甩着他的手,他死活都不肯放开,在一股涌上来的炽热的怒火驱使下,我疯了一样起身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这一口相当狠,我的牙齿深深地陷在柔软的皮肉里,血腥味顷刻间冲上我的大脑。 我从嗓子里发出一丝丝低吼,我听得见尼克在惨叫,他一边挣扎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但它们根本进不到我的思维里。 我用尽力气撕咬着,他早已经松了手,然而我却没有松口,他硬生生被我扯下来一块肉,瘫倒在地上。鲜血腥甜的味道一波接一波刺激着我的味蕾。我扑上去,毫不犹豫地咬向了他的脖子——他在我眼里已经不是尼克了,是一个与我无关的待宰的猎物。 我杀了尼克,也杀了莫达娅。 当那种难以忍受的燥热感像潮水一样从我身体里退散,我看着我鲜血淋漓的双手。 我的嘴里还残留着那令人恶心的人血味。 我没有害怕,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情绪。我发木的双腿支撑着我走出去,在墙边呕吐了起来,想把那充斥着我口腔的血腥味全都吐个干净。 我逃离了那里。 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于是我逃进了森林。 我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换,我也不在乎了。我带着一身干在衣服上的血,用捡来的树枝和头上的发带做了个弹弓,靠着野生动物的肉和血苟活着。那种恶心人的活物的味道一直弥漫在我的嘴里,再也没消失过。 我找到几个山洞,每天晚上都会躲在里面窝藏着歇息一会儿,但我需要每时每刻保持警惕,自从我在睡梦中被草丛里藏着的毒蛇咬过一次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睡那么沉了,几乎每次刚失去意识,就会马上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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