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凶器,自然伤人亦能伤己,所以事至如今又何必再去管他们是生是死! 殿下痛失所爱,就合该让这六界也随之痛苦万分才对! 飞絮心内愤愤不平,当真就恨不得直接这般开口。可到底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他将旭凤那惯穿的金色战衣捧到了他的手边。 “殿下,请披甲。” “还请……还请带上您的温柔与血汗,燎原君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 覆铠别剑,他明明浑身刚硬,但却依然心思细软。 “绾绾,我走了。” 临行前的那回眸一眼中云雨未歇,余情未了。 旭凤在哭,但无泪。 男人是天上仙,也曾为人间王,他揽过星月云霭,也拥过万里河山,然而他依旧可怜至极。 旭凤很想再一次理直气壮的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边,但现实却对他残忍,令他鲜血淋漓。 他忍不住嫉妒少年帝王,羡慕他能为爱长眠石棺。 于大开的寝殿门外,燎原君脊背挺直逆光而站,正是在此处整装迎接着他的主帅。 同燎原君相隔数步四目相对,旭凤理好心绪,俊颜冷绝。 “传令下去,诸天兵天将皆……” “殿下!” 还未等旭凤将其军令吩咐完全,只听得自他背后是突兀的传来了飞絮惊慌失措的呼喊声。而几乎就在此同一时分,旭凤的心脏竟也重蹈覆辙了他之前那种如同是被施下恶咒似的剧烈疼痛,甚至比之绾绾出事的当时更显兽撕禽啄一般的尖锐彻骨。 踉跄着单膝半跪,他强撑回身,男人所披金甲摩擦轻响。 “绾绾!” 目光所及之处,原本覆在女孩子额前的长生玉于此时此刻竟是呼应着她腰间所佩的那枚小小的白玉瓶一同悬浮在了绾绾娇躯的上空。由二者之气所笼罩出的方寸之间,金红的双色灵力交相辉映此消彼长,煞是好看。 长生玉是天材地宝自然无需多说,可那白玉瓶子又有何特殊之力,居然是能够引出蕴藏在长生玉内里的那些所属旭凤的火灵呢? 在旭凤眼中,这白玉瓶顶多就只能称得上是个还算颇有灵气的物件罢了,精巧确是精巧,但若拿其对比他之前所送予给绾绾的奇珍异宝来看,它恐怕是连个名次都排不上。不过就只因为了它是跟在绾绾身边多年的旧物,由此旭凤才会在为绾绾换衣后才又精心细致的将它挂在了女孩子的腰间。 凡间一次,天上一次,细算起来这白玉瓶竟也已经为绾绾两次陪葬。 不知为何,仿佛是突然凝滞了时间,燎原君与飞絮面上的惊诧表情与呼喊的唇形均被定格在此一刻,唯独余下旭凤仍还清醒。 然而就在男人强忍着心处痛楚,紧紧环抱上了那好似安然沉睡于满床锦绣之中的女孩子瘦弱的肩膀时,旭凤好似隐约听到了有一段笛音在耳边回荡。那笛音柔情似水返璞归真,可以说是像极了绾绾,简直令他目眩神迷,霎时便沉溺其中。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其实原本就只不过是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的罢了。能讨得了这些小精灵的欢心已是意外之喜,毕竟我这里向来冷清,也没有什么访客,这样的热闹偶偶来凑一凑总也是颇为有趣的。倒是以前,我还真曾异想天开,思索着若是能将曲子练得更好些,会不会在有一天可以引来凤凰。 ——怎么?你想见凤凰? ——难道你不想吗?凤凰乃是百鸟之王,真想像不出究竟会是何等的雍容天资。 ——既是百鸟之王,那定当举世无双! ——旭凤。 ——旭凤? ——旭凤! 一声声一幕幕,他胸膛中未止的心跳是她,他的喜怒哀乐也尽数皆都归属于她。 咔嚓!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令旭凤猛然回神。 “绾绾!” 随长生玉和白玉瓶的碎裂,旭凤怀中顿时一轻。他摊开的双手无处安放,唯独指尖上有淡淡的金光漂浮萦绕,映照于男人的一双潋滟凤眸中点点生辉。 到最后,她竟然什么都没能留下。倏然之间,女孩子就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纹着并蒂芙蓉的绣枕上被她抛弃了一支本就属于旭凤的寰谛凤翎。 “绾绾,你要去哪儿?!绾绾!” 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旭凤跪在地上拼命的张开掌心欲去抓那些毫不停歇的飞向殿外的片片光羽。然而一切的挣扎和歇斯底里终都沦为了徒劳无功。他本是无所不能的上神,可此时此刻却也仍旧陷入了求而不得与得而复失的钝钝苦痛之中。 凤凰泣血,不入轮回! 寰谛凤翎与旭凤心绪相连,它颤动着飞越过男人的发顶然后化气成羽,径直扑向了那些点点金光而去。可即便如此,凤翎所能强制收揽进羽翅间的也不过是尔尔罢了。失了灵气坠落于地,它终究还是湮灭了它所有耀眼的光芒。 “绾绾!” “绾绾,我不拘你!我不拘着你!只求你把凤翎带走!” “绾绾,把凤翎带走!不要就这样全然抹掉我的一切!绾绾!” “绾绾!” ** 梅山的结界终究是被破开了一个小口。 魔挡杀魔,妖阻戮妖。黑发、俊颜、利剑,金甲之上全然飞溅着斑斑血痕,旭凤身姿挺拔神情淡漠,猩红满身。他整个人如深渊似沉水,在黑暗中虽无浩荡杀气但却凝结死意森森。尤其是男人的那一双凤眸薄情而冷冽,与其视线相触间更是直叫人不禁瑟缩胆寒。 他是千年月晕,是万载星辉,哪怕命中注定来日腐朽生枯,但就仅凭他瞳孔中的这一点熠熠光亮,便足以他燃尽冬夏百世恒长。 “退后。” “火……火神殿下!”声音颤抖,那还是仙龄尚小的天兵手脚哆嗦,跌坐在地。他面上满覆着惊恐与劫后余生的诧喜,连带着这一句高喊竟都劈了嗓。 挡在天兵面前,旭凤向来挺直的脊背已经微弯。 他沐浴鲜血,孤胆舍生。 丑陋的利爪被旭凤反手所执的剑刃自齐腕处生生斩断,可那妖兽锋利的甲片却也已经是嵌进了他胸前的金色战铠之中。不过剩余短短一寸的距离罢了,只要再近些许,它几乎就足以绞入男人跳动的心脏。 妖兽宛如雷动的嘶吼还近在耳畔,但旭凤却只是愣愣的瞧着那原本被他藏在心口处的浅金色香囊。它如今被撕裂了开来,里面那些带着淡淡奇香的草药散落一地。 这还是旭凤第一次瞧见香囊内衬当中的模样。他的绾绾的手很巧,竟是绣出了双面,而对应着凤凰振翅的位置,其里所纹正是旭凤与绾绾的名字。另外还有……还有一缕本是应该淹没在层层药草之中的系着红绳的青丝。 那是绾绾的青丝,亦是她的情思。 “爱慕我……爱慕我……” 旭凤突然很想哭又很想笑。 他太笨了,他一直以为绾绾爱他,是在红尘凡间后。但其实早在天界,她便就已然将她的爱予他随身相赠。 一霎时,被泪意模糊了双眼的旭凤……他眸中再也看不到其他。 “殿下小心!” “殿下!” ** 顺从着剑刃的细长之形犹还滴答着艳红的鲜血,燎原君以手铸剑,一身战损,他狼狈的呆立在原地,颇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整个人手脚发沉思绪混杂,甚至都忘记了要去扶他家那还依旧是半跪着的殿下一把。 乱了,一切都乱套了。 但这么说又好像不甚恰当,因为至少对于梅山之乱而言,到此是应该能有个结果和交代了。 因为梅山君她回来了! 方才,旭凤在他与其余众将士的呼喊声中如梦初醒。几乎是依靠着多年征战沙场的身体的下意识反应,男人当即欲要挥剑戮魔。可燎原君作为旭凤千年的下属,随他多次南征北伐又出生入死的,他自然是能看得出他家殿下那挥剑的姿态分明有所保留。 旭凤他仍就记挂着绾绾送予给他的那枚藏有情思的锦囊,甚至为了那已是破碎的它而不惜与妖兽两败俱伤。 这股狠劲儿,燎原君已经多时未曾在他身上见过了。 那是男人现在唯一出于私心而想要保住的东西,简直是比性命还值得让旭凤留恋。 ——殿下! 燎原君的一声呼喊宛若歇斯底里。 电光火石间,骤起的凤鸣回荡山巅,恍若一点火星燎原,令在场之人皆都不禁一阵晕眩失神。 尤其是旭凤。 那声凤鸣不是他的。 “绾……绾绾?” 男人突然就没了所有锋利。 “你是来骂我的吗?” 因为我弄坏了你予我的信物,因为我擅自低估了你对我的爱,因为我一身狼狈,意图寻死。 “绾绾,我知道错了。” “你别不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修文,所以就总想着要写得更好些,然后就怎么改都不满意,压力甚大。 真心觉得自己的文笔也就到这儿了,哭ing~ 旭凤绝对是我写过的最难的男主,真的太难了!
第63章 堕神成魔 梅山 揽月抱华阁 闷哼一声,此时的女孩子虽说是被帮扶着的,但她终究还是在一踏入大殿后便就忍不住心内疼痛而踉跄了一步。猛然卸去了气力跌坐于地。她所着着的浅粉色云锦缎和浣星纱长裙裙摆绽开铺张,犹胜一朵艳艳桃花。 在近侍慌乱的目光注视下蓦地吐了口鲜血出来,她轻咳两声才终于是能发出了一段短暂而单一的声调。 不知为何,她的心很疼很疼,尤其是想到结界外的那一双眼睛……只要一想到那一双动情的双眸,她便就几近窒息昏厥。但即使如此,女孩子却也依旧还是拼着力气的抬了抬手,示意近侍将她娇嫩掌心中的所握之物恭恭敬敬的奉到殿前的架格上。 那是支通体莹白偶有点翠的玉笛。笛身描凤画鸾栩栩如生,无论是花样亦或者是雕工皆可谓尽善尽美,但只可惜那原系在其上的坠子没了,唯独是留下了个红金颜色相缠的穗结。 “君主!” 瞧着柔弱的姑娘面色苍白,唇角含血,岁引不由得沾染了几分哭腔。 她本是这梅山山巅上的一株化形千年的梅树,是梅山现今难得的老人。自女孩子于二百多年前失踪后,也是岁引一力承担起了整个鬼界,极尽所能的维护着梅山上下。可是她之做为仍旧杯水车薪,姑娘不在,玉琼笛中所蕴灵力无人可稳。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这原本还只是微微波动的梅山结界终究失去了平衡。而最先察觉至此的既不是其他五界的高首,也不是炼狱司中所关押数千的妖魔鬼怪,而是那本就面和心散的梅山众人。 他们被困得太久了,久到开始觊觎与奢望梅山之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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