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的溪水很清澈,看不出被污染的痕迹。虽然知道即便被污染了她八成也看不出来,但看到清澈见底的溪水总归是个心理安慰。红药蹲下身,调动体内灵力,金光落在泥土中,又眨眼间隐没,潺潺的溪水流速也慢慢减缓,最终在一道看不见的壁障前停下。溪水激荡出小小的浪花,偶然能看到浪花的边缘金光一闪,积下的水慢慢扩展成清浅的池塘。 成了。红药重重松了口气。 一番折腾下来,太阳已经西坠了。渐渐漫上来的浅淡的夜幕下,冲天而起的明亮金光就格外显眼。 太宰治停下了脚步。 不应该有感染生物去神社那边,神社的结界被触发,只能是红药在下方设卡拦截溪水,同步触发了结界。而以红药的性格,如果自己提出的方案可行,她是不会额外动用自己力量的。 但他提出要她疏散群众时,她又分明没有半句解释。 太宰治不打算深想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头脑有时比心意转得更快。被欺瞒与抛弃的感觉令人作呕,他垂眸侧耳,静静听着,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经多了起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还没传来,接下来终于发现自己被欺骗的三岛由纪夫会暴怒吧,不知道他会把报复的目标锁定在谁的身上——他,港口Mafia,还是即将到来的异能特务科? 少年漫不经心地想着,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枪,抬手朝草丛里开了一枪。中枪的大约是只哺乳类动物,究竟是什么却不清楚,黑水从弹孔里喷溅而出的是瞬间,它暴露在外的皮肉就迅速腐败,太宰治弯下腰去,拨开秋草,满含嫌弃地看了眼那堆开始散发恶臭的腐肉:“原来是这样啊……” 他很快就对这堆腐肉失去了兴趣,再次提步,向山林更深处走去。他的身后,窸窣的声音一路追随着。 红药是下山下到一半发现不对的。她没本事拦下山上所有的动物,所以准备下山以过路的身份提醒一下警方,谁知越往下走,遇到的动物居然越少。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山上的小动物本就会主动避开人类聚落,像那个村子那样显然是故意放毒。然而她却发现还有动物急匆匆地往山上赶——这就很诡异了,大白天的,这类动物很少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动。 虽然他们主动远离人群是好事,但万一三岛由纪夫还有什么别的阴谋就未必了。她放出灵力去感应动物们的去向,虽然两处结界分了她的大部分灵力,但剩余的力量也足够她大致排查出动物们的动向。 它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赶——不用问,这绝对不寻常。 红药的手下意识落在刀柄上,摩挲着刀柄的雕花。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很快,她打开了时之政府的联络终端。 “织田?是我,红药。”她深吸一口气,“抱歉,这里出事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论三岛由纪夫想做什么,现在跑过去打断他准没错。听太宰治的说法,专门处理这件事的人员会很快到来,她就算对上三岛由纪夫和那些动物也能周旋一段时间,织田作之助赶来之前,灵力足够她保护自己。 打定了主意,红药就顺着动物们的方向拔腿跑去。越跑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密集,她一路走一路杀,那些动物也像疯了一般不肯退缩半步。红药顺着他们的潮流往林深处扎,越跑越觉得不对。 她差不多能猜到现在的三岛由纪夫什么思路,大概就是像当时的纪德——可能比纪德还要疯一点。战争结束,自己在的一方被全世界称之为非正义,以他被洗脑的状态不可能反省自己,只可能愈发疯狂。现在所在的实验室也被裁撤,他这才发动了报复——既然报复不了“敌人”,那就只能报复这些无辜的民众了。 这种疯子,既然屠了一座村,想必也不介意屠一个镇。这些发疯的动物他巴不得引到镇子里去,怎么会带着它们往无人处跑? 这么想着,不远处响起一声枪响。三岛由纪夫不用枪,会用枪,还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太宰治!他到底在搞些什么! 红药左右一看,实在判断不出太宰治走的哪条路,只好拉住旁边一条敧斜粗壮的树枝,几个翻身爬上树顶,试图搜寻那个吹笛人的踪迹。 好在太宰治一身黑西装,在秋天的树林里居然算得上显眼。辅以灵力,红药很快确定了他的方向,抄近道向那里跑去。 子弹打空,这个距离也与他预测的相差无几。太宰治瞥了眼远处的一线蔚蓝,将□□随手丢在草丛里,侧身一躲。从背后刺来的刀锋在他右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半片衣角被削落在地,太宰治没理会自己流血的手,漠然地转过身去。 “呀,这不是三岛君吗?”落在地上的衣角很快被冲上来的动物撕咬一空,太宰治看向袭击者,口气轻佻,眼中却殊无笑意。 三岛由纪夫冷然地看着他,被背叛的愤怒燃烧之后沉淀出更加深沉的火焰。这个少年的头脑令他心惊,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样毁了自己的研究资料,又是怎样通知了他的上峰。但不论他再有怎样惊人的智慧都没有了意义,此时此刻,他的性命将终结于此。 他举起了刀,这次,少年没有再躲,只是用那一只比枯叶还要寂静的眼睛看着他。 砍下来吧。那只眼睛里流露出这样无声的邀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就当灵力自带空气消毒过滤功能吧,总之红药这是错误示范,不要模仿! 写这章的时候我内心全程尖叫隔离消毒防护服口罩。 阅读理解:请问本章中太宰治的心理活动经历了几次变化?分别是什么?(你 不得不说做朋友红药还是跟中也更投契一点,他们两个大概就是那种相交时坦诚以待告别时潇潇洒洒,即使之后屡屡怀念,也会因为对方奔赴更好的生活而欢喜的类型。 药和宰嘛……分别的话估计一个不放心一个不安心。
第28章 雪白的刀光如预想般从天而降,刀锋相接的尖锐摩擦声几乎擦着他的鼻尖响起。红药双手握住太刀,用力将三岛由纪夫的刀锋挑开。三岛由纪夫也没有执着,顺势退开一步,仍旧用刀指着太宰治。 红药从树上跳下来,刀锋一转,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动物一刀两断,寒声质问:“就是你屠了村子?” 三岛由纪夫坦然承认:“它们本可以在战场上做出更大的贡献。” 什么贡献?大屠杀吗?红药发现认为能跟他讲道理的自己才是脑子出了问题,半句废话不多说,举刀朝三岛由纪夫不管不顾地劈过去。三岛由纪夫同样举刀应敌,两人叮叮当当过了几招,红药就发现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比之前遇上时还要疯狂。几次交手过后他身上已经深深浅浅多了不少伤口,却仍旧毫无退缩的意思。 三岛由纪夫能不计后果地进攻,红药不行。她一方面要顾着太宰治,一方面要防备那些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冲上来的动物,另一方面还要分心给两处结界供应灵力,应敌难免力不从心。三岛由纪夫也是老辣的剑士,自不会错过红药的左支右绌。他抓准了红药灵力不继的瞬间一刀劈下,金光凝成的防御结界终于力有不逮,在他的刀下“咔嚓”碎裂,与飞溅开的血花一起迸溅成金红一片。 结界碎裂的场景堪称绚烂,在场的三人却没一个有心情欣赏。三岛由纪夫又是一刀冲金光中劈下,刀刃却劈了个空。另一刀却由金光中刺来,一刀砍中三岛由纪夫的大腿。一击得手,红药并不恋战,待到星星点点的金光彻底散去,三岛由纪夫面前已空空如也。 红药拿伤换了个逃命的机会,自然不会浪费,眨眼间就带着太宰治跑了个没影。身后还有那些被感染的动物在追,她没跑太远,而是差不多看准一棵格外粗壮的树就往上一跳,顺手提着太宰治的领子把人拎了上去。 这么一用力,她原本就没怎么愈合的伤口又挣开了,从左肩到背后,又深又长的一道刀痕。太宰治下意识地要去碰,还没伸手就被红药揪着领子摁在了树干上。她大概实在气狠了,手下没留多少力,太宰治的脑袋磕在树干上,正晕晕乎乎地眼前发黑时,就听到耳边“咻”地一声。 太刀的刀身擦着他耳际钉进树干里,整棵树都随着这一刀晃了晃,簌簌地落下一阵叶雨来。红药拎着太宰治的手也更紧了些,这一次她没有再强压愤怒,吼声直接炸响在他耳边:“太宰治!你想死就直说,我送你一程!” 眼前被撞出的黑影和金光渐渐散去,太宰治才对上了红药的眼睛。与她因愤怒而显得凶戾的口吻不同,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虽然也涌动着愤怒的潮水,但那潮水深处则是更加汹涌深不见底的、恐惧的漩涡。 她在恐惧什么?恐惧失去……恐惧着失去我吗?太宰治近乎茫然地想。他并不为这样的推断而感动——也或许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股更汹涌的恐惧席卷了他的灵魂,在那双完完全全只倒影出他一个人的眼睛里,他无可避免地害怕了起来。 “我……”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甚至也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 然而红药却忽然松开了手。 太宰治因新鲜空气涌入喉咙而咳嗽起来,红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底的所有情绪几乎在眨眼就冰封起来。 她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眼前的人不是她熟悉的刀剑,亦不具备她所熟悉的那种用力生存的朝气。她现在说杀了他,搞不好他还很期待。 可能他也不需要自己来救吧,当时看到三岛由纪夫动手时脑子里全是刀剑们倒在战场上的瞬间,根本是凭借本能冲出去拦了那一刀,现在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约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红药没再冲着太宰治发脾气,三岛由纪夫的刀上不知涂了什么,血一直止不住,灵力只能暂缓流血的速度,她灵力分几处用,整个人几乎被抽干,也实在没力气再发火了。 见太宰治“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东西,红药也不再期待他的解释,单刀直入:“太宰君,三岛由纪夫的计划,你都知道?” “是。”太宰治轻声回答,他灰蒙蒙的眼中不知道怎地又有了一点神采,语气有些急促地说,“三岛由纪夫的异能力是毒素类型,只要我接触到他就可以无效。我们现在回去找他——” “回不去了。”红药低头,树下已经围了一圈动物。三岛由纪夫是铁了心要搞死他们俩,动物还在增加,这棵树撑不了多久,以她现在的状态,能否带着太宰治平安出去还是个问题。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这种毒不算厉害,习惯了各种突发状况的时之政府绝对能解决。 不过既然这一切都在太宰治的计划中,那么他对目前的局势也应当有数。红药无视了他的话,直接切换到下一个问题:“军警什么时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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