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羡慕的破坏力啊,黑手党的异能者。”他叹息,手中的枪却也毫不迟疑,以无可避免的角度穿透了他的大腿,“再过几年,攻势想必就要颠倒了。” 他不可能躲过他的枪口。意识到这一点,芥川龙之介反而出奇地平静。 “袭击港口黑手党的场地,与港口黑手党为敌,”他问,“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白发人举起了枪:“什么也没有。所谓Mimic,即是不存在于世的死灵军团。幽灵别无所求,只找寻着真正的敌人,以寻求自身灵魂的消亡。” 芥川银悄悄握紧了短刀。 纪德的话让她不安,仅仅出于直觉,她猛地扯住芥川龙之介的胳膊向后拉去。但白发人依然像是早有预料,向着两人连开三枪。第一枪击碎了芥川龙之介还没凝聚起来的防御,第二枪穿透了芥川银持刀的手腕,第三枪则冲准了她的心脏:“这样一来,你也可以稍微理解我们的心情了吧,黑衣的异能者。” “银!” 三月前的那一幕仿佛又在眼前重演,瘦小的、伤痕累累的女孩子拼死掩护自己逃跑,她沙哑地哭喊着让自己离开的声音三个月里从未止歇,却在这一刻与穿堂的风、所有人的动作和他自己的心跳一同安静下来。芥川龙之介可以清晰地听到脑海中什么东西绷断的声音,他想他现在也许愤怒极了,但理智却又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他听到自己可以称之为嚎叫的怒吼,看到自己的异能力冲向那个面容平静的白发人,操纵着自己的躯壳一次次发动进攻。 徒劳的进攻。 这段属于他的最后的疯狂并未持续多久,白发人轻易制服了他。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他的两眉之间。 “结束了。”白发人这样说着,手指搭上了扳机。 芥川龙之介死死瞪着他,听到自己喉咙深处与咳嗽声压抑在一处的、不似人类的低吼。 动手吧。他用眼神告诉他。 纪德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才一动,就猛地调转枪口,向门口接连开枪。那一瞬间他的脸上浮现出某种类似愕然的神情,那是芥川龙之介自与他交手来从未见过的。 是机会!他意识到。然而下一刻他就被从天而降的白影粗暴地拽到身后:“退后!” 来人的厉喝与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那圆筒状的东西在地上敲了两下——是纪德的枪管。 “带银离开!”挡在面前的身影连背影也不清晰,芥川龙之介只能看得到她羽织上仙鹤的绣纹,“这里交给我!” “红药小姐!”熟悉的声音从芥川龙之介身后传来。银的手扶住了他,芥川龙之介回头看去,她胸前的衣服好端端的,除了些许灰尘,连血渍也没有。 庆幸、疲惫与更深的愤怒一同涌上了芥川龙之介的心头。第二次了,他看着银,看着那个已经与白发人交上手的女人。 第二次,他既没有保护好妹妹,也没有解决敌人。即使拥有异能力也仍然不堪一击,只是徒劳地等着谁从天而降,拯救他们。 而这一次,他们的敌人还没死——他还有机会去战斗,去亲手取下敌人的头颅。 芥川银紧紧按住芥川龙之介的肩膀,防止她这个哥哥再冲上去。她也担心红药,但留下红药还得分心保护他们,不如先撤,再叫支援围了这里:“我们先离开,哥哥。现在我们都受了伤,留下来只会成为红药小姐的累赘……” 不知哪个词刺激到了他,芥川龙之介明显激动起来:“区区伤口,在下还不放在心上!” 他甩开了银的手:“你先离开,袭击你的人,在下会尽数——粉碎殆尽!” 狰狞的恶兽卷土重来,白发人早有预料地跳开一步,红药却差点被不分敌我的恶兽咬伤。 “我让你带银离开!”同时闪避两人,红药也有点吃力,“你们已经受伤了,不能再战斗。” “在下可以!” 红药替他拦了一颗子弹,另一颗子弹就擦着她的头发飞过。她气得差点一刀鞘抽过去:“别顶嘴!” “在下没有。”芥川龙之介头也不回地冲向白发人,“只要撕碎这个家伙,自然无人可以伤害银。” 这根本说不通啊!饶是红药自诩见多了奇葩,也被这个逻辑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不再试图劝服这个一根筋的少年,刀鞘一甩把人打晕在地,转头两刀逼退白发人,边打边往门口退去。 既然他不肯走,那她把这家伙引走总行了吧! 芥川银一见红药的动作,就意识到了她想做什么。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撕下芥川龙之介的衣服熟练地帮他包扎好,扶起人向后窗退去。从窗户翻出去前她最后看了战场一眼,白色的羽织与灰色的长袍交错翻飞着,芥川银倏忽间有些不安。 “我们是战场上的幽灵,前来寻找安息之所。”这句话像某种冥冥中的启示,与眼前两人交战的场景共同暗示了什么。她想不出,只能带着芥川龙之介暂且离开。 白发人也许没发觉她的行动,也许发觉了,但红药自然不会让他有机会分神。倒是两人从窗户翻出去后,她几次想脱身,都被他开了天眼似的拦下来。 跟这个家伙对打,甚至让她久违地有了与刀剑们比试时的困窘。不是实力的悬殊,而是不论如何出刀都会被对方预判抢到先手,怎么打都很憋屈。 那个异能特务科的眼镜年轻人没说错,这位Mimic的领袖,还真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红药用刀,对手用枪,她不敢离得太远,只能贴身缠斗。后果就是两人从房间里打到房间外时,身上都多了几道伤口。 她先对方一步跨出了房门,白发人不知怎么,出门前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红药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太刀的刀锋瞬间逼向他的喉咙,对方闪身跳出门外,红药的刀尖仅来得及划开他的灰袍,然而下一刻,她的左手擦过白发人的腹部,刀光闪过的瞬间枪声同时响起,两人向两边跳开,隔着Mimic士兵的尸首,一左一右在门口站定。 作者有话要说: 芥芥,总让我在震撼于他的坚定和感动于他的真挚的同时,震惊于他的头铁。 (以及深挖了一下纪德的人设,总之OOC致歉。我觉得他这个人真的是很矛盾又立体的人物……可惜走上了一条这样的路。 另:因为要先发那个红头发的便当,所以宰出场比较晚,跟红药相遇会更晚一点……感谢在2021-04-19 11:00:24~2021-04-20 20:4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下汐颜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你——” “预知。”他像知道红药要问什么似的开口。 果然。红药的脸色沉了沉。 她就说,还从没看到过预判这么准的人。这回真是麻烦了啊。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在交手中红药就能察觉得到,对方根本不在乎生死——或者说,他刻意在她的刀下寻求着死亡。 与他毫无生气的部下们一模一样。 红药见过很多战场,和很多战士。她见过智珠在握的儒将,也见过冲锋陷阵的勇将;见过盛极而衰的天下人,也见过孤注一掷的败犬。 但没有谁像他们,明明活着走出了战场,却像行尸走肉一样,孜孜不倦地寻求着死亡。 “你将要带领他们走上一条绝路。”红药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出来,“为什么,战士——不,将军?” “你踩在所有人的尸骨上苟延残喘。”对方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为什么,战士——不,逃兵?” 两人静静对视着,谁也没说话。红药举着刀,雪白的刀锋对着黑洞洞的枪口。 少年人与中年人,羽织与长袍,刀与枪。 黑色与红色的眼睛对视着,浮现出相似的迷惑与了然。红药不能理解有幸在战场上同去同归的他们,为什么还要踏上这条背叛了所有过往的路;就像对方显然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没能保护部下的无能将领,还在汲汲营营地寻找着生存的理由。 但战争留给他们的纪念又是相似的。不论对对方的选择有什么不理解,在看到彼此眼睛的刹那,他们都会知道—— 旧日的血与火仍鼓噪不休,他们的灵魂将永远困于战场不能安歇。当横亘在战争与和平间的围墙高过了作为人可以支付的代价,死亡是从“战争”这座集中营里逃脱的唯一选择。 “安德烈·纪德,Mimic指挥官。”白发人缓缓开口,“你能给与我们所期待的解脱吗?” “红药,一介丧家之犬而已。”这名字很耳熟,但红药没有惊诧的兴趣。她稍稍垂下了眼睛,遮住忽而从心底翻涌上来的疲惫,手中的刀却毫不迟疑,调转刀锋砍向纪德的枪管。两人似乎同时下定了什么决心,谁也不再留手。雪亮的刀锋间偶尔响起几声枪响,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身形交错间气势不减,依然恍若周身有千军万马的搏杀。 战斗,一开始是义务,后来就变成了本能。红药凭着本能躲过纪德的子弹,凭着本能发起反击。在战场上,很少有需要她正面搏杀的时候。审神者更多作为远程援助坐镇中军,或者,像她这样上战场比较多的,也只是用灵术辅助战斗。 真正的战斗经验,除去与朋友和刀剑切磋外,只有最后的那段时间。比刀剑们多出千百倍的溯行军密密麻麻地从天而降,刀剑的重伤越来越快,战场的轮替也越来越频繁。一开始只是为了分担刀剑们的压力,后来的战局越来越严峻,终于她的手下也开始出现战损。 就在她面前。 橙发蓝眼的短刀只留下了一振再也召唤不出付丧神的本体,他喜欢穿裙子,喜欢漂亮的东西,最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来做她的近侍,她批阅文件,他就笑眯眯地讨要茶水点心,或者钻到她身后给她编头发。 最后他的裙子破破烂烂,连脸上头发上的血和灰尘混在一起都顾不上,那双蓝眼睛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失去神采。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向她求救,他才显形三四年,一直对人世的生活抱着那样充沛的热爱,他恐惧死亡,她被他称作主公,却不能救她。 这只是开始。 他的双子兄弟是紧随其后的两个,即使满身伤口,他们浅棕色的眼睛仍然如刀纹上的藤花般温柔恳切。曾经说着“我会平安归来,与您约好了”的短刀最终还是没有践诺,他的双子兄弟甚至没来得及为他流一滴泪,就在紧随其后的战斗中碎在了她面前。 “对不起,主人,我先走一步了。”他的眼中没有恐慌,只是遗憾,“您……千万不要急着过来啊。” 越来越多的刀剑开始走向终途,有时她来得及赶到他们面前,有时只是战斗时一次心悸,让她明白身上又少了一条曾以为会陪她到属于人类之永恒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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