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从何说起? 饶是太刀们见多识广,也一时没领会红药的意思。好在凭借着对审神者的了解,渐渐有人回过味来。在不动声色的对视中,众人达成了默契。 青涩懵懂的情思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所谓年轻的奥妙正在于此。既然小审神者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心思,那他们也不必急着戳破。 数珠丸恒次莞尔一笑,静静垂眸:“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红药:我完全明白了(确信 刀刀:反正单相思的不是我家主人,我急个啥劲。
第99章 红药虽然莫名其妙被开了场家庭会议,但结局皆大欢喜,她也就很快不再为这件事凡心。倒是正返回侦探社的太宰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旁中岛敦对芥川兄妹的关系有些好奇,正跟他聊起芥川银:“太宰先生早知道吗?” “银的事?确实哦。”太宰治回答,没解释自己为什么刻意隐瞒。中岛敦也没在意,只是回忆着红药与芥川龙之介的对话,感叹:“如果芥川早说是为了送和服,红药小姐也早就同意他跟银见面了吧?” 太宰治微笑。 Mafia的思考模式不适于红药,芥川会考虑的事情在红药看来很可能无足轻重——她只在乎芥川龙之介对待妹妹的心意。 芥川决定把这份心意好好表达出来了,所以红药给了他一个面对银的机会。在这方面,敦的感觉确实更敏锐些。 中岛敦没听到太宰治的回答,也习惯了,自语:“不知道小镜花知道不知道。” 红药小姐应该不会瞒着她吧?但镜花和银小姐的相处也很自然——也是,银小姐和芥川实在太不同了,小镜花是不会对银小姐有什么抵触心理的。 太宰治跟在后面听着后辈琢磨来琢磨去,路过咖啡厅时,却瞥见一个雪白的身影。 是鹤丸国永,今天跟在红药身边的那振刀剑。他没跟着他们一起去特务科,太宰治本以为他自己回去了,没想到他来了咖啡厅——还做出这样一副等人的姿态。 鹤丸国永也透过咖啡厅的窗户看到了他,笑眯眯地挥挥手,又扭头对服务生说了句什么。年轻的女服务生隔着玻璃向他点点头,转身回到柜台时还相当开心。 而鹤丸则站起身,向外走来。 中岛敦走到红砖房门口时鹤丸正好从里面出来,长臂一伸揽过太宰治:“长日漫漫,小子陪老人家去喝一杯,如何?” 嘴上说着“如何”,鹤丸手下却没给太宰治半点反抗的余地。虽然两人看起来都是差不多的瘦,但瘦和瘦的实力也是有差距的。 太宰治从善如流地转身,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那我就先走了敦君,我的报告剩下的部分也麻烦你——” “等等!鹤丸先生?太宰先生!”中岛敦一犹豫,鹤丸已经带着太宰治走远。少年挠挠后脑勺,只能认命:“老人家?鹤丸先生看起来也……” 不算太老吧? 鹤丸带着太宰治越拐越偏僻,最终坐进一间巴掌大的小店里。 “是光坊推荐的,能让他说好,这家店的味道肯定相当不错。”鹤丸国永拎着菜单点了一长串,又把菜单推给太宰治,“嘛,反正是我请,多点一些也没什么。” 这架势稍微有点不对劲。 太宰治思忖着鹤丸国永的来意,应对得不动声色:“那我就不跟鹤丸先生客气了。”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招呼老板上酒。 街边的夫妻小店,酒就是便利店最普通的清酒,菜倒是很不错。太宰治对着杯中澄明的液体出了一会儿神,想起红药似乎不大喝酒——据她自己解释是战备的缘故。倒是付丧神们因为人手足够换班,又不太会喝醉,不时能小酌两场。 下次试试拐她出去喝酒好了,有织田作一起劝的话她应该不好意思拒绝…… 老板端上一碟盐烤枝豆下酒,太宰治回过神来,听到鹤丸国永的笑声:“我和光坊来时老板什么也不赠,带别人来马上就赠菜,可见酒客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老板笑呵呵地,也不尴尬:“这个烤枝豆的方法还是上次跟您一起来的那位客人教的,这次您来,我就迫不及待地班门弄斧来了。” 言罢,老板笑着回到后厨备菜。鹤丸国永也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连剥了几个枝豆,还称赞:“老板好手艺。” 太宰治也捏起一个豆荚,把翠绿的枝豆挤到嘴里,随便点头附和着:“嗯嗯。” 也不知道是在说枝豆还是说鹤丸。 鹤丸国永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太宰治也在观察鹤丸国永,琢磨他的用意。即使在他看来,鹤丸国永也是个令人捉摸不定的付丧神。这种感觉不源于头脑,而源于性格。红药麾下不少付丧神都有类似的性格——所谓漫长时光的馈赠。 也许正是因为获得人身前已经见证了太多,他们才能对人间如此通透又兴致勃勃。 “你应该更喜欢度数高一点的酒吧。”鹤丸说,不待太宰治回答,又道,“不过今天就喝点普通的吧。” “是这样呢。看来鹤丸君更喜欢清酒?” “嘛,我的时代可没有酒吧里那些花样啊。虽然尝试新的东西很不错,可真正喝酒时还是习惯老一点的口味呢。” “现在的清酒也与以前不同了。而且,鹤丸君想喝酒,根本不用到这里来吧?” “是,是,”鹤丸国永眯起眼睛笑,这样笑的时候,让人很难不越过他过于年轻的面容而相信他的年纪,“以前只在神社的祭祀中能喝到供酒,嘛,现在倒是随时可以小酌两杯了——人世还真是奇妙啊。” 于是他们从枝豆说到酒,又说到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后的山与海、神社与街市。鹤丸国永似乎真的只是想找个人天南海北的聊天,聊到兴之所至,还会与太宰治一起大笑起来——在讨人喜欢这方面,他们倒是颇有共鸣。 “所以,鹤丸君找我,应当不止是喝酒的吧?”眼见酒瓶见了底,太宰治直接问道。 在转移话题上,鹤丸国永跟他可谓棋逢对手。他几次试探都没有得到答案,干脆直接问出口。 “哦呀,居然打算直接问吗?”鹤丸国永移开举到唇边的酒杯,看起来稍稍有些惊讶。 “鹤丸君说笑了,你都特地请我喝酒了,我还有什么——”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鹤丸国永语气悠然,像是反问,又像是单纯地帮他补足下半句。 迎着太宰治晦明不定的目光,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问题——虽然有主臣之分,但这次我只是以她长辈的身份来请你的。” 太宰治沉默片刻。 “就算如此,”他很快找到了新的论点,“就算如此,鹤丸先生也未免——” “未免太多管闲事了。”鹤丸国永笑着打断他的话,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嘛,刀活了太多年也会沾染人类老人的毛病啊,你这么想就可以了。” 太宰治打量着鹤丸,没有说话。他稍微有点摸不到鹤丸的路数,因此只能暂且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方式。 鹤丸国永看出了他的防备,放下酒杯:“看来你对自己在主人心中的地位也很有数嘛。正是这样,我才必须说这些话。” 看来这次是不能善了了。太宰治无奈地一摊手,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又有个别称,叫做“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不会听”。但鹤丸国永却并不在意,他知道太宰治会听下去的——他没有在自己提起这个话题时拂袖而去,就证明了这份喜欢并不是短暂浅薄的迷恋,而暗含了或许连青年人自己也看不清的、对于岁月久长的期待。 于是他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直白地挑破了太宰治的心思:“你对主人的了解连我也忍不住惊讶,的确,她就是这样的人——她对你的信任已极,即使一切顺利地转变为恋人,你们的关系也不会更紧密了,更不要说在一切未尘埃落定前,谁也看不到你们的结局。与其冒感情破裂分道扬镳的风险,不如竭力维持现在的关系。” “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上上的良策,但依我偏心的看法,却并不希望主人有朝一日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亲人和友人,对她其实抱着另一种独占的情感。现在尚且无所谓,可主人也到了这个年龄啊。她会遇上更多喜欢她的人,也许还有她喜欢的。到那之后,你和她要怎么自处呢?”鹤丸国永叹息一声,这声叹息掩在他放酒杯的声音下,轻得几乎听不清,“而且,以我的经验来看,感情可以隐瞒,却不可以扭曲。一直强行把它伪装成亲情,它早晚会变成怪物的。” “就算那样——”太宰治忍不住反驳。他的话依然没说完,含义却不言而喻。 因为难言的恋慕而选择伤害,他太宰治还做不出那样没品的事。而且红药那样心软的人,即使最终选择了疏远,也仍旧会把他当做朋友。 但是,这样一来…… 在鹤丸国永那双金瞳的注视下,太宰治难得感到了几许狼狈。 这样一来,他不也只是利用了红药的心软而已吗?因为笃定她不会对他生气,所以自私地用对自己更有利的方式处理这份情感。 “我已经跟那只怪物很熟悉了。”太宰治避开了鹤丸的注视,透过窗户,将目光撇到店外的某处,“这一点鹤丸君可以放心。” 即使某一天它失控地张开血盆大口,也仅仅只是吞没他这个主人而已。 而这件事情,他已经非常习惯了。 鹤丸国永无声地又叹了口气。 就是这样才不放心。这个孩子的状态太危险了,如果他不曾对主人萌发出超乎友谊的感情,那么他也许可以靠自己达成生命的平衡。但当他与这天然炽烈地渴求着另一半的感情相遇时,单方面的克制只会加速他的失控,终局将是两个人的疲惫与痛苦。 到那时,终于维持不住平衡的他会怎样、而亲睹这一切的主人又如何自处呢? 只是当局者迷,鹤丸也没法勉强他听进去。他当然可以挑破一切,但这种话说不定会被理解成“你的喜欢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之类的内容——那对这个还怀有天真稚气的青年而言实在残忍。 最终,他也只是站起身,走到太宰治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我再说最后一句自私的话吧:你难道真要等她自己发现,然后反过来给你一个答案吗?” 太宰治握杯的手一顿。 鹤丸国永径自离开了,太宰治却像毫无所觉似的,对着狼藉杯盘兀自沉默。一旦听懂鹤丸含蓄委婉的不赞同,他就没有办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鹤丸也许不会在乎谁向谁告白这种事,但他在乎太宰治是否——哪怕无意识地——利用了红药对他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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