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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锦觅觉得有些尴尬，彦佑见之忙转移话头，邀请他一同游玩，几人结伴而行，很快走到一座不知名的山中。 山多有腊梅，正巧此时正值秋冬交际，腊梅花开得很盛，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片片黄云，黄云之下绿草如茵，如同绸缎般铺就在随处可见的地方，暖风吹抚，送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也不知哪位仙人在此，不若我们去瞧瞧？”辛若水说着，大步往前，这山中灵气逼人，景色又与外边的万物萧瑟不同，不用想都知道这儿有仙人常驻。众人才越过小山坡，一个奶娃娃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奶娃娃不足两岁模样，脸上还粘着一粒一粒的白，她走路还不太稳，像只小鸭子一样左揺右晃的，手中拿着一根小木棍正打着脚下的草丛，嘴里还“哎！哎！哎！”地叫着，显得很是兴奋，见了辛若水等人靠近，她也不怕，反而咯咯笑起来。 丹朱觉得这娃娃眉眼很是熟悉，长得更是可爱非常，当下心生欢喜，便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又轻轻地把她脸上的饭粒全都摘除了去。 娃娃倒是个自来熟的，她扯着丹朱的头发觉得好玩，瞧见众人都在笑，她便跟着笑，手中更是用力，直把丹朱扯得嗷嗷叫，他夸张的模样更是把娃娃逗得笑更大声了。 丹朱亲昵地捏她的小脸，怜惜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大人这么不小心，我要见着他们定要好好教训才是，你说是不是？” “哒哒。”小娃娃觉得丹朱在和她说话，这便应和，没想模样又逗乐了众人。 锦觅和辛若水上得前来对孩子上下其手，丹朱带过旭凤，知道孩子被生人摸多了会怕，这便阻止了他们。 辛若水绕着丹朱转——确切地说是绕着孩子转，她一时兴起用了望气术去瞧这孩子的真身，当即吃惊道：“这是一只小凤凰！六界仅存的凤凰少之又少，没想到凡间这灵气稀薄之地还能见到一只，月下伯伯，快让我摸摸！” 经由辛若水提醒，众人忙各显神通去瞧这娃娃。 果不其然，这娃娃的真身是只鹓鶵，也是凤凰的一种，其羽色金黄，只因其尚不足岁，模样更像只刚破壳的小鸡仔多点，要说她日后会是只翱翔九天、羽色华丽的不死神鸟怕是没多少人会信的。 丹朱喜道：“我跟你们说，这孩子的真身跟旭凤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但见一道流光从远处疾驰而来，锦觅想这道光定是孩子亲人，唯恐他误会什么才想开口解释，不料那道光迅疾如电，才过须臾就在他们面前定住，随后化作人形。来人金丝锦袍，剑眉星目，不是旭凤是谁。 丹朱惊讶道：“旭凤？你怎么在这？” 旭凤见孩子在叔父手上这才松了口气，他向几人点头致意，这才走到丹朱面前想接过孩子：“此事说来话长，来，曦凰到叭叭这来。”但曦凰没给他面子，仍揪着丹朱头发不放，旭凤觉得脸上有点热，只得拿出梧桐籽来逗她这才得手，见众人满眼惊讶，他这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名叫曦凰，晨曦的曦，凤凰的凰。” 小东西吃饱了又开始唱起咿呀咿呀哟的只有自己听得懂的歌，旭凤勾勾小姑娘的下巴，惹得她咯咯笑，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锦觅怔然地看着旭凤逗孩子，他脸上的笑意饱含着任何人都看得出的喜爱，她分不清自己所处的是现实还是梦境，过去和他相处的一幕幕纷至沓来，再和眼前所见重叠在一起，然后逐一破碎，只剩下眼前弯弯的眼角。 “这是梦？”她呢喃着，身形有些摇摆。 她说不清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尽管还能呼吸，但那种窒息感一直都在；难以言喻的冰寒彻骨从头顶传至四肢百骸，连灵力也无法抵挡分毫，她试图紧了紧衣裙，可冰冷依旧，仿佛躯体真就成了冰块。 彦佑察觉到锦觅神色不对，忙让辛若水轻抚她的背安慰，辛若水知道这火神、锦觅仙子和当今天帝的过去，虽觉得别扭，还是先照做了。 丹朱看看旭凤又看他怀里的娃娃，说话间都带了颤音：“可你什么时候……你……你……这孩子是仙身，又这般小……没有几百年孕育是不可能的，可你不是……你才复活，怎么会有孩子？锦觅不顾一切地救活你……你……”他惊得语无伦次，差些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旭凤，均想知道答案。 锦觅的神色自然落到了旭凤眼睛，他轻叹一息，把孩子交给丹朱手里，说要和锦觅单独聊聊，这时廉晁也赶到了，几人便随着廉晁回了山上的院子。 四周都很安静，天空不时落下黄色的花雨，远处亦不时传来被无限放大的雀鸟的清鸣，一切都那么自然和谐。 就连树下沉默静立的两人都融入了这片环境。 良久，旭凤终于先开口：“锦觅，要承认的是，我是喜欢你的。” 锦觅猛的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期待的光，可又迅速黯了下去，因为她又听旭凤这么说。 “不过那都是过去。没别的意思，因为那时候的我心里确实是这份感受，否定它就是否定我拥有的情感，所以我不会去否认。但过去都是梦，梦总是要醒的，你也不必再纠结于过去，去重新发现一个爱你的人吧，相信我，只要你愿意，这并不难。” 锦觅低下头不答，没人能看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的心在想什么。 旭凤没有逼她回答，只是等着她，或者说看着她，不让她出事。 良久的沉默。 在一片腊梅落到两人中间的时候，锦觅终于抬起头来。她的眼眶红红的，清眸中饱含热泪，她又轻笑一声，尽管难看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曦凰的母亲是穗禾公主吧。”她明明是发问，但语气是这么的肯定，肯定到旭凤无法否认。旭凤虽有些意外锦觅如何能猜得到，但还是郑重地点头承认。 锦觅又干笑，可悲痛使她难以自抑，泪水再也忍住，她也不愿再忍，只任由它们畅快地落下来。 “你看，当初我也没说错吧？早在大荒时我就说过你们的关系不简单，你并非对穗禾公主没有感觉。过去的你一边喜欢我又一边喜欢穗禾公主……所以，你真的清楚你喜欢的是谁了吗？” 旭凤并没有锦觅想象中的那般纠结，他只顿了下，便道：“过去不清楚，但现在我很明白。我爱她。我已经习惯了穗禾在身边的感觉。” 锦觅只觉心如刀绞，他的回答是如此的肯定，肯定到对她而言是如此的决绝。 清香不再，柔风不暖，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心里难言的苦涩，锦觅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她现在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该说什么，想什么。 “在………在九霄云殿伤你……杀你并不是我的本意…对…对不起，花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说完，她便跌跌撞撞地想要走开。 旭凤本想再和她说不要再和润玉有任何牵连，可看她这副模样终究于心不忍，只能暂时搁下。锦觅独自回花界他定然不放心的，唯恐有什么意外，他又唤来彦佑让其护送，彦佑虽好奇曦凰生母是谁，可也见不得锦觅失神落魄的模样，只能将其送回。 …… 穗禾醒来时发觉曦凰竟不在身边也不在屋子里，她当即惊得飞出屋外，向着直觉所得的方向奔去。 好在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她才出院子就看到曦凰正被表哥逗弄着，他面前还有位女仙，他们在说着什么，女仙的脸上满是笑容，似乎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那就是表嫂吧？”穗禾好奇，又想：可不能让曦凰影响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交流。 才要过去接过孩子，途经一个正自作画的白衣公子，那人也觉察到她的存在，这便带着笑意转过头来，口称道：“穗禾公主安好。” “你认识我？”穗禾蹙眉，这人长得挺好看，明明是个剑仙，可奇怪的是他身上背着一把剑和一个画卷，结合在一起就显得不伦不类。 叶英知晓了穗禾暂时失忆的事，只淡淡一笑，这便继续作画。 “穗禾，过来。”旭凤发现穗禾醒了，对她招收示意。 穗禾走进亭子，对旭凤对面的女仙福身道：“穗禾见过表嫂。表嫂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表哥对你甚是想念，还不时地念着你的名字呢。” 她本以为两人都会高兴，那知“表嫂”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瞪着大眼看她，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穗禾把孩子从旭凤怀里抱出来，同时头一歪，用眼神询问旭凤为何如此，旭凤无奈道：“她不是你表嫂，以后别乱说话按我眼色行事。” “哦。”穗禾点点头，临走之前丢了句，“花心。” 声很小，但让二人听到都吃了一惊，待穗禾走远，辛若水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道：“还好还好，吓死我了。火神殿下，刚才您说的都做数吗？只要北海置身事外便可无事？” 旭凤同样看着穗禾远去的背影无奈笑笑，道：“我认可夜神的理念，只是不认同他的做法，天界确实需要整治，但急功近利可不行，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可以理解，不过为数自保罢了，只要你们永远效忠天界，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惩处，这点你放心。” 晚宴上，丹朱是头一次见到失忆后的穗禾，这个往日里高傲自负又心机深沉的孔雀公主竟会变化得这么大，她的举止大方得体，说话是温柔的，再无往日的咄咄逼人和颐指气使，尤其是哄着孩子的时候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贤淑来，若不是旭凤和大哥亲口明说这就是穗禾，他还以为是哪个和穗禾长得如此像的人来的。 在吃完晚饭后，丹朱趁着四下无人把旭凤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现在的穗禾就是另一个锦觅的样子，你真的是喜欢她而不是气锦觅？我劝你想清楚，免得害人害己！” 旭凤想了会，就着朦胧的月光，幽幽道：“叔父，在我看来，穗禾和锦觅是不同的。我见过她深藏的本性，虽有些刁蛮任性，倒也可爱。失忆的她只是长大了，而我喜欢的是过去的穗禾公主。这么说吧，我乐于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同时我也相信能教好她，让她尽可能地成为现在的样子。” “所以我一直没有和她明说我和她以及孩子的关系，因为我清楚现在的穗禾不是真的穗禾，我的穗禾还没那么温柔，这点不用自欺欺人……我……我在等她回来。” 廉晁才和叶英探讨要画作技巧，见得丹朱和旭凤鬼鬼祟祟地说悄悄话，这便偷偷听全了去，待见旭凤说的正义凛然、头头是道，若不是听得他之前坦言因为害怕就差一点信了他的鬼话，他也不揭穿，只摇摇头便走了。 夜深人静时，穗禾又如往常一般坐在水榭边上弄水玩，每每凉水抚过足底带来的清凉才能抚慰她心底不时生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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