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公主在事情不如她意的时候心中烦躁但碍于礼貌又不能强行逼迫长辈,只好从语气里表示自己已经有点生气了,不高兴再等了。 她生得明艳精致,所以不论做什么旁人都免不了纵容她,迁就她。是以廉晁心中并无责怪,反而觉得她如她母神一般坦率纯真,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看着她的神情更加慈爱。 他温声说了几句,到底还是害怕伤害荼姚,珑玥将陈列了荼姚一些不那么重要罪名的册子放到他手上:“伯父,我们就不要自欺欺人了,这些年因为我父帝的缘故,母神做下不少错事,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一错再错吗?您想一想,如果这些事被旁人知晓,母神该如何自处?” 廉晁仔细翻过几页,脸色不大好看,语气里带着焦急:“这并非她的本性,是太微利用了她!阿姚她不过是……是想保护自己……”珑玥神情带着些痛苦:“我知道,可是……错了便是错了。天界早有母神心狠手辣,铲除异己的传闻,母神如今安然无恙,不过是父帝忌惮她身后的鸟族。可是,区区一个鸟族又能保护她多久呢?伯父,只有你出面,大家才会知道我父帝的真面目,知道母神是被他蒙蔽,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减小母神的罪责!” 她顿了顿:“我想当天帝,也不是为了自己。我知道,只有哥哥或者我做了天帝,才能保护母神,保护鸟族,保护一切我们想保护的人。可哥哥赤子之心,根本就不是那些心思诡谲之辈的对手。母神犯的错已经很多,若是我视而不见,实在难以服众。但我可以尽最大努力让她全身而退!” 廉晁握着册子的手抖了抖,他闭了闭眼睛,语调晦涩:“那……你打算……如何安置阿姚?”珑玥安静地注视着他:“我欲将母神幽禁在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让她安度余生,伯父以为,蛇山如何?” 廉晁的心激动地跳了跳,珑玥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心中隐秘的喜悦和不堪的想法。他羞愧地低下头嗫嚅:“可是……可是我还没有找到世间最绚烂之物……你母神那么骄傲……” 珑玥扶住了他的手臂:“我不知道在母神眼里什么才是世间最绚烂之物,但在我看来,发自内心的真情便是最宝贵的。比如您对母神,又比如我对……总之,母神已经不是当初的母神,她为了维护自己的骄傲已经伤痕累累,需要别人的保护,否则终有一天,她会从空中摔下去。您不必担心,我知道母神心中一直有您,她会同意的。” 长久的沉默,仿佛树也静止,风也凝滞。珑玥知道,廉晁最终会答应的,她并不担心,可又忍不住想到自己的感情:她试着克制过了,但就是没有办法不去靠近柏麟。见到他长身玉立的身影她欢喜,听到他昆仑玉碎的声音她欢喜,嗅到他沉稳安心的气息她欢喜。她的欢喜甜蜜又绝望,可她无法抗拒,只想饮鸩止渴地沉沦其中。好在柏麟对这种事不敏锐,所以她可以继续自欺欺人他们之间的亲密相处都是朋友间的正常相处。 廉晁终如她所想松了口,珑玥达到了目的,可心中并没有太多欢喜,只因自己和柏麟很快就要回到天界,在大家面前,她必须更加小心,更加克制地隐藏自己的感情。 柏麟知道珑玥说服了廉晁,面上露出清浅的笑意,两个醉人的酒窝时隐时现。珑玥知道他高兴,内心忍不住也高兴起来,她得意洋洋地昂起头:“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帝君哥哥,这就叫以情动人!”柏麟含笑点头:“是啊,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旭凤和穗禾终究还是见了一面,本来旭凤只是约穗禾私下见面,可丹朱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拉着临秀,司命,缘机等人远远瞧着,说是要见证他侄子的完美爱情结局。 旭凤看了穗禾一眼,像是被烫到一般匆匆移开了视线:“表妹,我……这些天我也想过了。凡间的事不过一场红尘劫,不必……不必……”他本想说“不必上心”,可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太无情了,穗禾一向聪明,应该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吧? 穗禾身形一晃,摇摇欲坠,旭凤下意识伸出手要接住她,可念及自己的目的,还是把手收了回去。穗禾努力稳住了身形,用力逼回眼中的泪水,礼数周全地向他行礼: “我明白二殿下的意思了。您放心,从始至终都是穗禾……一厢情愿,想来您也受够了穗禾的纠缠。您放心,从今以后,除了公事,穗禾不会……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她面色苍白,语带哽咽,宛如风雨中的花朵。远远观察的司命戳了戳丹朱:“丹朱兄,这情况怎么好像和我们想的不大一样?你不是说今天是他们重续旧情吗?我怎么瞧着更像是一刀两断?” 丹朱下意识抓住临秀的手,看到她没有抗拒心中一松,嘟囔道:“我哪知道凤娃他这……哎……明明凡间的时候那么好……可怜了小孔雀……老夫将来一定给她选个好夫婿……” 怎么连那声“表哥”都省得了?旭凤心中一痛,想说穗禾不必这么生疏,可拒绝她的也是自己,难道他要自己打自己的脸?穗禾的眼神在他身上过了一遍,短暂地停留在他不自觉攥紧的拳头上,最后将头上的一枚珠钗拔下:“此物便……物归原主。” 她努力保持住孔雀的骄傲,挤出一个祝福的笑,可眼神里的难过委屈早就出卖了她:“希望二殿下将来能找到真正心仪的女子,穗禾……穗禾告退。” 她转过身越走越快,像是要跑起来,最后化为流光离开了天界。旭凤看着被塞到他手里的珠钗,是……凡间他们成亲的时候他亲手替她戴上的,想不到穗禾还寻了回来。他神色不定,最终还是将其妥善收回袖子里离开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上网课(流泪猫猫头),所以更新频率会有所下降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二殿下与穗禾公主历劫归来,三殿下与柏麟帝君游历结束,天后出关,天界骤然又热闹起来。天后荼姚得知了闭关期间发生的一切事情,只觉得桩桩件件还是不合她的心意。 紫云方宫内,荼姚拉着女儿的手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阵,不免叹道:“好好的何必出去游什么历呢?凭白让母神我担心,你老实告诉母神,你是不是对那柏麟帝君……生出情意了?” 珑玥抱了抱荼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意微收,嗔怪道:“母神您说什么呢?我不过是将柏麟帝君当做师长,兄长罢了。他见识广博,涉猎众多,同他一道游历,我可长进了不少呢!再说了,帝君修无情道,我做什么想不开要喜欢他,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真的?”荼姚半信半疑。珑玥抱着她的胳膊晃啊晃啊,甜甜的声音拖的长长的:“真——的,母神,我将来就想一直陪着你,才不想嫁给什么仙君呢!难道你嫌弃女儿,想把女儿早点嫁出去?这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她抓起荼姚的袖子作出一副拭泪的模样,荼姚忍不住笑,食指纤纤往她脑门上一点:“做什么怪样子?就你促狭!”珑玥放下袖子,兴致勃勃:“母神要不要看我同帝君学的新法术,现在我可厉害了,就连哥哥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呢!” 荼姚看她比划了几下,发现确实她对火系术法的控制更加老道,不免点点头:“我儿确实有长进,不过将来等你哥哥坐上了那个位置,天底下谁还能越过你?母神只盼你能高高兴兴的便好了。” 珑玥动作一顿,屏退左右,设下结界:“母神何以如此笃定哥哥便能坐上天帝之位?依我之见,哥哥的性子并不适合做天帝。”荼姚也收起了面上的笑意:“什么意思?你哥哥不适合还有谁适合?” 珑玥目光幽幽:“凡间都道‘真龙天子’,那天帝之位上坐的,自然该是真龙。”荼姚心里一紧,脱口而出:“润玉?!他哪里……不,你的意思是……” 她探究地看着面前的女儿,那个荒谬的猜想堵在喉咙口,让她心如擂鼓。珑玥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母神何必如此惊讶?” “可是……可是……你是……”荼姚瞪大了眼睛艰难道,珑玥截住了她的话,清亮明澈的目光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想法:“我是个公主?那又如何!凡间尚且还有女帝,帝王之位从来都是能者居之,何干男女?您扪心自问,我哪点及不上哥哥,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便天生低他一等吗?公主再尊贵,也及不上天帝。” 她冷淡地笑了一声:“何况哥哥一直不听您的话,他既然对帝位无意,索性便让给我这个妹妹好了,反正从小到大,他都是要让我的。”荼姚嘴里发苦,一向乖巧的女儿突然在她面前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凝了凝神,强撑道:“是柏麟帝君同你说了什么,他蛊惑了你吗?你哥哥虽然一直不听我的话,但……他未必真的没有那种想法。鸟族一向支持你哥哥……还有你父帝那边,你该如何说服他让你继位?”她期盼以这条道路的艰辛说服女儿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毕竟那与常理相悖。 珑玥微笑着看着她,再次投下几个重磅炸弹:“我的意愿从来不被旁人左右。良禽择木而栖,鸟族不听您的,也不听哥哥的,他们只听我的,哥哥还有什么可以与我争的筹码,母神不妨都说出来,也好早日认清现实。至于父帝,谁说我的天帝之位需要他的许可了?” 她轻轻抚了抚衣袖:“挡路的石子只要一脚踢开不就行了,就如同拂去这衣服上的浮尘一般简单。”她这是要……谋反!荼姚禁不住吸了口冷气,为她的胆大妄为感到震惊,恐慌和担忧。这种话也是可以这样随便说的吗!万一……万一…… 珑玥再次抬起头,野心如同燎原的烈火,盛开在凌厉的凤眸中。她向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在荼姚耳边道:“蛇山的故人托我问您,当年的约定是否还作数?” 荼姚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挪动了一点距离,当珑玥不想继续做乖宝宝的时候,属于龙的侵略性由于平时的刻意压制反而会变本加厉。她用指尖挑起自己的一缕发丝在荼姚面上慢慢悠悠地扫来扫去,就像是平时同她玩乐的时候那样:“母神不必惊慌,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两个月后便是父帝的生辰,到时一定热闹非凡。” 她放下手,刹那间又变回了荼姚熟悉的模样,朝她露出天真可爱的笑颜:“母神一向冰雪聪明,玥儿想您一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的。”荼姚呆呆地望着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女儿。 珑玥乖顺的外表下,藏的是无穷的野心。她年轻的时候固然也野心勃勃,可她也从未想过染指天帝之位。此刻珑玥无声地看着她,却仿佛在对她进行冷酷的逼迫:在丈夫和孩子之间,你会选择谁?在一向不听你话的儿子和与你一条心的女儿之间,你会选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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