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嫔?”推开贴身宫女的正是六阿哥,他面色不知道何时已经黑沉下来,比刚刚还要暴怒的样子,他走近璎珞,打量两下:“你就是魏佳氏?” “主子,”刚刚的大宫女凑近他,脸上神色说是惊吓倒不如说是强作惊慌:“这是令嫔娘娘,皇上现在看重着呢。”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永琮的怒火更加高涨:“还要你来提醒我?母妃现在成日不高兴不就是因为她吗?” 璎珞和明玉已经因为他的话有些六神无主了,璎珞打起精神,开口,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六阿哥,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璎珞姑姑啊。” 永琮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你原是我皇额娘身边的奴才,借着我皇额娘的名头才又回了宫,还变成了皇阿玛的妃子,这宫里还有人不知道吗?” 璎珞怔住,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七岁大的孩童,看着他极肖孝贤皇后的眉目,看着他一脸的骄横厌憎,满心的温情与激动褪尽,她浑身发冷。来自孩童什么都不知道的指摘扎在心上,给她带来的痛苦胜过宫中旁人千倍万倍。 她费尽千辛万苦,排除万难回到这刀山火海之地,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替她敬爱的孝贤皇后报仇雪恨,为的是夺回娘娘在世间最挂念的人,她最爱的孩子。 旁人的千言万语,她只当耳旁风。再见长成小小少年的六阿哥,她激动到不知所措,甚至害怕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的眉眼,听到他的声音,她就想到七年前是她亲手把他送到娘娘的枕边,是她第一个从接生婆手里接过那个健康强健的孩子,是她日日夜夜哄着他、陪着他,甚至在娘娘怀着九阿哥无暇顾及他的时候担起了照顾他的全部责任。 而如今他那张熟悉的脸上厌恶的表情是如此陌生,璎珞很想倒退一步,转身避开,但她不能。任凭心里多么难受,她支撑着自己站在原地,眼神不避不让,她开口,对想要拉着永琮向她道歉的宫女:“六阿哥是大清嫡皇子,身份尊贵,更何况他所言极是。本宫并不觉被冒犯,你消停些吧。” 大概是没想到她被诛心之后还能说出这话,一心想要挑拨六阿哥和延禧宫关系的宫女僵了一下,只能退到一边。 魏璎珞走上前,在永琮面前蹲下,看进他乌黑的眼里。永琮瞳孔一缩,不情愿地想避开她的目光,但终究只是抿了抿唇,倔强而愤怒地瞪视着她。 见状,魏璎珞的目光缓了缓,她开口:“六阿哥,我知道您心中对我有着愤懑,我不知道这些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但无论如何,将这些告诉你,一个七岁的孩子,都是万不该之举。您是先皇后之子,然而先皇后身后之论不该妄置于您眼前。说此话者其心可诛。” 永琮看着她,眸光微微晃动,他最后也只是轻哼一声,带着一大群宫人离开了。 璎珞站起来,目光追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远去。 明玉走到她身后,眼神忧郁地看着六阿哥离开的方向。 “你在钟粹宫的时候,接近不了六阿哥吗?”璎珞问。 明玉苦笑一下:“纯贵妃对我防备心很重,六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就有数十余众,各个都是纯贵妃的眼线。我等闲是接近不了的。” 璎珞看着六阿哥离开的方向,说道:“他被纯妃养坏了。” 明玉:“纯贵妃素来把六阿哥看得很重,便是皇上也只能一再夸赞,甚至还时常为七阿哥抱屈,让她不要冷落了亲儿。七阿哥虽然是纯贵妃亲生,却未见得了亲母多少宠爱纵容,衣食份例、珍宝赏赐都只是宫中阿哥正常水准,没有一点宠妃之子的待遇。自四岁开蒙起就被逼着做学问,抄错一个大字就是十个手板子。纯贵妃对他的礼教要求也很严格,稍有差错就是严惩。对六阿哥,她事必躬亲,每日关怀。衣食都是最好的,苏家进献来的奇珍也多被她拿来给了六阿哥赏玩。六阿哥从小就皮实,长大了更闯了不少祸,纯贵妃也只是赞叹他有朝气,便是皇上发了怒也拦着不让他责备六阿哥。满宫上下,没有人不称赞她对六阿哥的尽心。” 璎珞淡淡笑了笑:“我在圆明园打听六阿哥的消息,传回来最多的词就是身体健壮、开朗爱闹,这固然是不错,但细想竟全无别的形容。现下永琮年纪还小,皇父感念他生母,不忍对他苛责,但是等六阿哥长大呢?若是再这么爱玩闹,宠出一个和亲王那样的性子,又如何纠正得过来?倒是七阿哥,虽然向来低调,但就是太后也称赞他的才华与学问。到底是因为对旧友之子过于怜惜不忍心狠心管教,还是以宠爱的名头纵他骄横,我竟然是想不透的。” 明玉:“你是说,纯贵妃在捧杀六阿哥?” 璎珞扬起头,看着秋日里的阳光,玩味一笑:“后宫只有六阿哥是元后嫡子,他是最名正言顺的储君,各宫都看颜色行事,没有人敢对六阿哥的抚育指手画脚。皇上只怕还以为苏静好对六阿哥尽了人事,却不知道这个女人下了手好棋,就是要把好苗子养废。明玉,你看到方才他对宫人的态度了吗?何其骄横。纯贵妃遮盖永琮骄纵傲慢的名声只怕也费了一番心思,不然太后和皇上又怎能坐的住?皇上对先后有愧,就算六阿哥未长成他期待的样子,只怕也不会强逼他,只会自己慨叹。届时给元后嫡子一个亲王位份,再得他对养母的爱敬,亲生儿子富有才学,争一争储君之位,而她又是得宠的贵妃。哈哈,亲子为君,养子为亲王,还全她对先后之义。她坐拥权势,后半生谁敢与她争个高低?我们的纯贵妃,当真机关算尽,这打算实在精妙,她简直聪明绝顶。” 明玉焦虑道:“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她这样把六阿哥养废吧。可你现在还只是嫔,皇上也不可能好端端地把六阿哥给你照顾啊。” “无妨。”璎珞垂眼:“见到六阿哥的时候,我很害怕,怕再也没有办法挽回。但是我现在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刚刚我与六阿哥说话,明玉,他到底是娘娘的孩子。六阿哥不傻,他只是暂时被养母的恩惠迷住了眼,但他心里是清明的。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他知道真相的。相信我,那天很快就会到的。” “永琮是先皇后的儿子,他生来便该为真龙,就算有泥鳅妄图鱼目混珠,但鱼目就是鱼目,而明珠也始终是明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雨落无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御花园 钟粹宫。 “本宫总觉得,延禧宫和富察家该是搅到一起去了。” 玉壶在一旁垂着眼思索:“应当是,这些日子以来,富察少夫人进宫的次数比前些年多了许多,每次从皇后那里出来也总是去延禧宫呆一阵子。” 纯贵妃目光悠远,看着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笑了下,戴着护甲的手指轻拨着面前的香炉:“你说这魏璎珞到底有什么本事?皇后以前就护着她,现在皇后死了多久了?她竟然还能得到皇后娘家的支持。你说那纳兰时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玉壶皱皱眉:“这点难说,但富察家开始有所行动倒是真的。这些年来富察傅恒权势渐盛,富察少夫人已经是京中大姓里备受尊崇的一等命妇,声望极重。富察家专注前朝,自孝贤皇后死后,已不再与后宫有太多交集。今秋却屡屡与令嫔结伴,上次宫里办苏州集市,她与令嫔交好的事已经众人皆知,这下子愉妃她们也不太敢给延禧宫使绊子了。” “苏州集市,”纯贵妃冷笑一声:“本宫精心准备用来讨好太后和皇上的苏州集市倒成了那魏璎珞出风头的地方。还有纳兰时春,她们俩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得很。纳兰果真豪富,头上随便摘个珠子都是百年的珍贵东珠,皇后看着那珠子眼都快红了。哼,那拉氏,跟富察氏比,简直寒碜。” 玉壶沉思着,有些犹豫道:“娘娘,有件事,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纯贵妃微微眯起眼望向她:“什么事?” “之前……六阿哥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令嫔,令嫔还和咱们阿哥说了几句话。” 纯贵妃变了脸色,她拂袖把手里的东西重重扔出去:“混账!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 “娘娘恕罪。”玉壶赶紧跪下:“这件事奴才也是后来才知道,鸳鸯那丫头害怕您责罚,没有把这件事及时告诉您,前些日子六阿哥问奴才孝贤皇后的事,奴才才警醒了,把六阿哥的宫人拷问了一番得到了这个消息。” 纯贵妃手指握紧,眼中放出冷光:“她绝对说了什么。” 在厅中走了个来回,纯贵妃面色慎重:“这事不对。” 她冷静下来,坐回座位:“魏璎珞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样急着回宫,能唤动纳兰时春和她结盟,她一定知道了什么确切的东西。当年我们的计划几近天衣无缝,这么多年来宫里的线索早就被我掐断了,她不可能从钟粹宫找到任何与当年事相关的证据。” “但是她确实已经有所依仗,不然富察家不会这么轻率地做出行动。” 她嘴里无意识地轻喃:“富察……富察……尔晴!” 纯贵妃猛地扭头看向玉壶:“喜塔腊尔晴是不是还在富察家京郊的别院里?” 玉壶抬头惊骇地看着她,纯贵妃站起身来,急走道书案前握起笔,铺开一张宣纸开始写信。 “快,明日宫门一开,派信得过的人把这封信送出宫去。见到我阿玛,务必嘱咐他,此事必要速办!不能有丝毫耽搁,银财上不要有任何吝啬!切记!” - 御花园花草逐渐凋零,景色慢慢开始萧瑟起来。 时春走在璎珞身旁,一行人寻了处幽静地方坐了下来。 明玉为两人添上茶水,笑着对时春道:“现今这延禧宫无人敢来,也就只有少夫人还能来陪陪令嫔娘娘了。” 时春笑了下,转头对璎珞道:“今年入秋有些晚了。” 璎珞说:“是啊,去年这个时候,圆明园的太监已经开始洒扫花园的落叶了。” 她垂了垂眼,时春见状,伸手抚了下她的肩膀。 “我听明玉说你见过六阿哥了?” 璎珞点头,叹了口气,苦笑:“那孩子不是很待见我。” 时春:“永琮是个伶俐的孩子,这些年我和傅恒每次见他,他对我们都很亲近。但是他在深宫里,傅恒是外臣,纯贵妃又看得严,我们都没法经常接触他,也因而对他真正被养成什么样了解不深。” 璎珞:“现下我只想赶快把真相调查清楚,找全证据,让真凶付出代价,然后接过六阿哥来,把他的性格掰正了。” 时春拍拍她的手:“慢慢来,我已经派人去庄子上审问尔晴了,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到了。若此事当真与她有关,富察家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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